陳玉擡眼看到何勇,就擺手說道:“何將軍,你退下吧!”
何勇這才如遇大赦般,即刻退身出去,卻不停回頭去看那陳玉身旁的柳念柔,從那張冷若冰霜的臉上,卻根本就看不出任何喜慶之感。
“只怕是聖上一廂情願,這纔會認爲這個柳姑娘會感恩於他吧!”
他如此猜想着,快步奔出沁香苑。
小花眼巴巴盯着柳念柔,卻見她始終未曾瞧過自己半眼,不覺開始胡思亂想起來:“看來,柔兒姐姐還是實現了自己入宮的目的,成爲聖上最爲寵愛的妃子!那麼,我呢?我豈不是和她再難以平等相見,更難以情同姐妹了?”
想到這裡,小花眼中淚珠沁出,正要伸手悄悄擦掉,耳邊卻分明聽得那柳念柔輕聲說着:“小花,你不在天香居守着德皇后,卻爲何跑至這裡玩耍?愣在那裡幹什麼,還不速速回去?”
小花忍了許久的悲痛之感,因了這一句極致冷漠的話語而再難以剋制得住。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時大膽擡眼,緊緊盯着那人,卻看到那雙曾經柔波流轉的大眼之中,此時此刻,除了一片寒冷,再無其他任何情感。
“她果然是再也看不上我了!”
念及至此,小花只覺得自己的一顆心,砰地一聲碎成千片萬片。
“是,我這就回去!”她咬緊牙關,拼命剋制住自己,對着那人施禮道:“恭賀柔妃!奴婢這就回去了!”
她說完這話,就快速轉身離去。
柳念柔看着小花踉蹌離去的背影,卻始終面無表情。
陳欣柔看着那瘦小背影,轉眼看着面前那張根本就就看不出任何感情的臉,不知爲何,心中卻砰砰砰亂跳不止。
“柔兒,你莫不是真的想通了,想要嫁給聖上。安心成爲這大陳皇宮之中的又一個失去自由的女人?”
她在心中對着柳念柔大聲喊着,但如此言語,卻又如何能夠說得出口?
這時,酒宴已是擺上。四人圍坐在桌前。
陳珂遲疑片刻,這才舉起酒杯,低聲說道:“臣妹恭賀聖上和柔妃,有情人終成眷屬!”
“哈哈哈,皇妹吉言。聽得甚是舒服啊!”
陳玉舉起酒杯,伸手過去,攔住身旁柳念柔的腰身,卻被她不着痕跡的閃身躲開。
“柔兒,你……”
陳玉突然聽得陳欣柔如此稱呼柳念柔,不覺一愣,但旋即心中釋懷。
“她們女孩兒家的,終日相見,難免姐妹情深,如此稱謂。卻也顯得她們情感甚深。如此甚好!”
陳珂卻是着實嚇了一跳,急忙飛眼去示意那陳欣柔。
但陳欣柔卻已是本能緊盯着面前那張略微有了些感情變化的臉,想也不想就低聲問道:“柔兒,你真的願意嫁給聖上嗎?”
陳玉這纔有些不解,而那陳珂已是嚇得要死了。
柳念柔飛快的擡眼看了一下陳欣柔,卻被她眼中滿溢的情意擊中要害,急忙調轉視線,點頭不語。
看她點頭,但那張美豔的臉上,分明滑過一絲熟悉的柔情。陳欣柔心口就是一頓,不甘心的追問道:“今夜過後,你就是我的皇嫂了,你可真的想通了?”
柳念柔聞言。即刻擡頭,看着面前這張慘白如紙的臉,咬牙低聲反問道:“我不想通,又能如何?難道,成爲你的皇嫂,不正是你的心中所願嗎?”
“不。我怎麼會如此去想?柔兒,你……”
柳念柔看到那人眼中滑出的淚水,心口不覺就是一痛,卻拼命忍住,反而面上含笑,伸手拉住身旁已是有了狐疑之感的陳玉的手來,魅惑的對着他一笑。
陳玉即刻雜念全無,眼中、心中全是此刻美人那傾城傾國的一笑。
陳欣柔看到那抹熟悉不過的魅惑之色,卻心痛欲絕,伸手擦掉臉上的淚水,調轉視線,輕聲說道:“柔兒,無論日後你我緣分如何,你終是我心中的那個柔兒!只願,我們兩不相忘!”
陳玉並不知曉這兩人之間究竟有着什麼,但此時聽得兩人一來一往之語,卻覺得甚是古怪,不覺擡眼去看兩人。
陳珂卻已是爲這兩人不知死活,挑的不能再分明的曖昧之語嚇得心口亂跳不止。
“姐姐和這個柳姑娘都瘋了!當着聖上的面,竟然敢於說出如此情意綿綿的話來!”
她急忙端起酒杯,岔開話題道:“你們不要忙着總是說話,來來來,讓我們好好喝上幾杯!”
但這兩人偏偏都不搭理她,反而齊齊擡起頭來,盯着彼此,那兩雙眼中皆是柔波流轉,霎時情意相通。
此時此刻,這兩人的眼中,心中,除了彼此,卻再無他人、他物了。
對視許久,柳念柔最先恢復自如,嘴角含笑,舉起酒杯,起身對着陳欣柔道:“欣柔公主,我們今生能夠如此相遇,對於我來說,已是上蒼的恩賜。
我能夠成爲你的皇嫂,更是冥冥之中天意如此。
爲此,我覺得自己甚是幸福。這一生,已是沒有白活了。
你不日就要外嫁他鄉,不得不忍受異地相思之苦。但是,你一定要記得,在這裡,有着你的故土,你的皇兄,有着你的……柔兒!”
陳欣柔霎時面色緋紅,身子卻搖搖欲墜。
柳念柔方纔的那番話,無疑是在告知自己,今生今世,她的心中已是有了自己!此後,即便相隔千山萬水,即便兩人再難以相見,但是,她絕不會忘了自己!
聽得她如此拋心挖肺的話語,陳欣柔的心中頓覺溫暖滿溢,對於日後的種種無法預測,更是有了無窮無盡的力量出來。
“柔兒……”
千言萬語,都凝聚在這舉杯相碰的一刻。
其餘兩人,一個歡喜,以爲這兩人姐妹情深,甚是感動。一個惴惴不安,卻也被兩人如此生離死別般的告白之語感動。
四人皆是站起身來,舉起手中酒杯,齊齊碰杯。
不知不覺之間,夜色漸濃。
海公公在殿外遲疑片刻,這才緩步進來,小心翼翼的出聲提醒道:“聖上,時候已是不早了。可否擺駕悅心殿?”
地二百二十五章 想法拖延
海公公這一句話的提醒,四人同時聽得,卻是四種不同的感受在心間。
陳玉即刻笑嘻嘻回首看着柳念柔,柔聲問道:“柔妃,我們是否就此告別兩位皇妹,返回悅心殿?”
柳念柔臉色微變,飛眼掃了對面分明已是面色慘白的陳欣柔,遲疑片刻,終究下定了決心,點頭說道:“時候的確不早了,我們就此告別吧!”
陳珂左看看,這邊柳念柔雖然嘴中如此說着,但腳下分明半點兒挪動也沒有,雙眼總是瞧着對面緊盯着自己的陳欣柔,一動未動。
她再右看看,這邊陳欣柔已是雙眼含淚,雙眼緊緊盯着那人,卻是恍如入夢一般,全然不知還有着別人的存在。
她心中擔憂這兩人之間的隱情被陳玉發覺,急忙咳嗽一聲,提醒陳欣柔道:“姐姐,時候的確不早了,我們還是不要耽誤了聖上和柔妃的吉時啊!”
陳欣柔卻如生離死別一般,只是覺得,若是就此放那柳念柔跟着陳玉離去,今生今世,兩人再難以相見一般,心中甚是難受,雖然點頭答應,但雙眼猶自難以挪開那張臉半下。
倒是柳念柔含笑起身,拉住陳玉的手,再也不看陳欣柔半下,緩步走了出去。
“柔兒,不要!”
待得那兩人已是走得甚遠了,陳欣柔這才恍如夢醒一般驚覺過來,正要奔出去阻止柳念柔,卻被陳珂及時拉住。
“姐姐,你莫要如此,否則,不但浪費了柳姑娘不願讓我們替她爲難的一片苦心,更會即刻就害了柳姑娘!”
陳欣柔撲倒在陳珂懷中,淚流滿面,哽咽出聲道:“我知道,她是不願意我們爲了救她而做出什麼事情來,這纔不得不主動前去見聖上。但是。我還是不願意和她就從分開!珂妹妹,你說說看,我是否已是瘋了?”
陳珂伸手撫摸着懷中之人,低頭落淚。安慰她道:“其實,姐姐是個幸福之人。雖然與羽軒和柳姑娘皆是有緣無分,但是,畢竟兩情相悅過,也深深體味過被人所愛的滋味。強勝過我無人憐愛千百倍!
但是,我有着姐姐。姐姐心中有着羽軒和柳姑娘。雖然我們註定各自分離,但也要各自安心,好好活下去,這纔會有機會再想見啊!”
“可是,我的心,真的好痛啊!”
陳欣柔伸手捂住胸口,眼中滑出更多的淚水來。
兩人勉強直起腰身,緩步來至沁香苑的大殿之外,放眼看着遠處燈火通明的悅心殿方向。不覺心中甚是淒冷。
“柔兒,明日,我若是再見到你,該如何與你相處?是否真的應了那句,相見不如相思?我們還是不要再見的好?”
陳欣柔看着那片喜慶之地,心中痛得無法自已。
送走陳珂以後,陳欣柔怏怏無力的回至殿中,和衣躺倒在牀上,回想起方纔酒宴之上的場景,腦海之中滿是那柳念柔欲語還休的脈脈含情之容。耳邊似乎已是能夠聽到那遠處的喜慶歡樂之樂,必是那兩人正在歡宴。
想到這裡,陳欣柔倍覺身心淒冷。
她縮身在被褥之中,卻毫無知覺的流下兩行清淚。
與此同時。那不遠處的悅心殿之中,正是歌舞昇平,羣臣歡宴。
陳玉一手摟着華服在身的柳念柔,一手舉起酒杯,對着下面縱情歡飲的諸位臣子高聲說道:“今日朕真是歡喜不盡,還望各位大臣莫要作假。一定要敞開了喝!今夜,我們不醉不歸!”
這時,他擡眼看到下面端坐着的盧文聽,就起身對着他高聲說道:“盧愛卿,後日就是你的大喜日子了。你一定要好生對待我的珂妹妹啊!若是日後對她稍有不周,小心我降罪於你啊!”
盧文聽正自喝着酒,哪裡料得到陳玉會有此一說,險些將剛剛喝下的酒噴了出去。
“臣,不敢啊!”
陳玉看着他惴惴不安,被酒水嗆到了的狼狽樣子,哈哈哈大笑着,擺手示意他坐下,取笑他道:“諒你也不敢啊,哈哈哈……不過,我那珂妹妹脾氣火爆,只怕無需我加壓於你,你自是難以招架與她啊!”
盧文聽聽得他語聲輕浪,再偷眼去看那此時酒醉模樣,心中甚是有些不舒服。
他偷眼飛速掃了一下陳玉身旁的柳念柔,卻剛好於她的那雙含笑美眼相遇,不覺心中就是一跳,急忙垂下眼簾,暗自心驚道:“怪不得聖上如此失態!若是換做了我,饒是飽讀聖賢之書,也甘願爲了博得這個絕色女子的微微一笑而去做任何事情!”
他不禁甚是覺得,古人所云“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真真是至理名言。
這大殿之上,皆是陳玉近來封賞的各路俊傑,這時因了新近冊封的柔妃前來慶賀,真是君臣各自歡喜,場面也甚是熱鬧。
陳玉酒酣耳熱之際,側首去看身旁靜默不語的柳念柔,卻正是情人眼裡出西施,越看越是覺得她真是嬌豔動人,不覺心中就有些胡思亂想起來。
“柔兒,我們還是早早回去休息吧!”
柳念柔聞言,臉色卻甚是平靜,一雙深邃媚眼掃了一下他,搖頭含笑道:“聖上莫非忘了,雖然你已經詔令天下,要將我封爲柔妃,但是,畢竟還沒有經過受封儀式,並未給我在這後宮之中正式立下名分!”
她並未將話說的完全通透,但陳玉即刻會意,寵溺的伸手捏了一把她嬌嫩的臉蛋,點頭笑道:“好好好,我聽你的!明日一早就給你舉行冊封儀式,你看如何?”
“不好,待得珂公主後日完婚之後,再辦我的事情,這才穩妥些!否則,搶了珂公主的風頭,會無辜替我招來口齒之責!”
陳玉看着面前這張冷豔異常的臉,心中雖然着實不願意,但不知爲何,從這張嘴中所說出來的任何一句話,都讓自己無力招架。
他只有點頭答應的分了。
“好好好,我全都答應於你,你可滿意了?”
看到那張俊美容顏上,竟然因此而展開一個淡淡笑意,陳玉深深明白了,什麼叫做“石榴裙下,做鬼也風流”,究竟是何蘊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