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斬念

夜。

寧玥瀅沒有睡意,爬起了身來。

側目看到隔壁的喬玲霜在靜靜地閉着眼睛,像是熟睡中。她不想打擾到她,所以輕手輕腳地走出房間,將門合上,悄步來到院落之中。

擡頭,望着夜空。

幾點星辰,零零散散。

一陣風,拂過她的面龐,挽起她的長髮,她閉上了眼,感受着晚風,還有這夜裡的沉寂。

“喵~”

忽然間,一聲貓叫,在耳邊響起。

她睜開了眼睛,四處尋望,院落空寂,別無他影,只有幾張落葉因風吹而在地面翻動。

她停在那裡,心間茫然。

而後,那聲貓叫,隱隱約約地響起,像是在院外。

“小白白,是你嗎?”

望向聲源的方向,她遲疑了一下,終於挪動腳步,走出了院子。

離開北遙峰已經有好幾天了,當時並沒有將小白白帶來,它會不會自己找來了呢?寧玥瀅心中這樣想着,眨眼間就來到了院外。幾天不見小白白,她也有幾分的思念。

可是,那聲貓叫,卻像是消失了一樣,再也沒有響起。

她不禁擔心起來,小白白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她四處尋找,不知不覺竟來到了霄靈廣場,卻一直沒有找到小白白的蹤影。

夜下的霄靈廣場,空曠無人,一片寂靜。

她走到神湖邊,蹲坐下來,低着頭,望着水中的倒影,黑乎乎的一片,什麼也看不清。

剛纔,會不會是自己聽錯了?

似乎,有這樣的可能。

她雙手託着下巴,坐在湖邊的石階上,靜靜望着夜下的神湖,湖面平靜,像是一面鏡子,閃爍着幾點星光。

這是比試前的最後一個夜晚。

她的心情,複雜得像是打亂的線條纏繞在一起,明明很想平靜,卻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許久,許久,什麼也沒有聽到。睏意襲來,她從湖邊的石階上起身,朝着院子的方向,步履輕輕地回走。或許,真的只是自己的錯覺,小白白怎麼會來這裡?想起它的那副懶樣,整天趴在牀上癱瘓着,她就覺得格外的好笑。

唉,還是回去休息吧,但願能夠睡個好覺。她在心間嘆了口氣,加快了腳下的速度,很快回到了暫時居住的那個院落。然後,輕輕地推開房門,見一片寂靜,喬師姐依然躺在那裡、閉着眼睛。她輕輕將門關上,回到自己的牀,倒下睡了。

次日,清晨。

喬玲霜每天都比她起來早,每當她醒來的時候,喬師姐就已經裝扮完畢了。

喬玲霜坐在桌前,拿着杯子,慢慢品着自己所泡的茶,這是她每天早上的習慣,用以提神。

“要不要來一杯?”喬玲霜問她。

寧玥瀅剛從牀上起來,揉了揉眼,聽到喬師姐的問話,朝她望去,道:“呃,我不用啦,謝謝師姐。”

剛來這裡的時候,她就曾嘗過喬師姐所泡的茶,那個味道,有點小苦,不是她喜歡的類型,所以之後就沒再嘗過。

喬玲霜細細品了一口,道:

“這茶,可是用天荷靈葉泡的,雖然味道苦了點,對於提神卻很有幫助,而且不傷身。”

寧玥瀅露出苦笑,還是搖頭。

洗漱完畢,整理衣裝,然後到不遠處的食堂吃了份早餐,便往霄靈廣場出發了。

路上,喬玲霜道:“小師妹,下午的比試,可不要對我手下留情啊,有多少本事,就全部拿出來,不用對我客氣。”

寧玥瀅低着腦袋,“嗯”了一聲,然後道:“喬師姐,你也是。雖然我本領低微,但你也不要有太多顧慮,儘管出招,我會傾盡全力以對的。”

喬玲霜笑了笑,臉上洋溢着自信,道:“其實,我希望我們最好都不要手下留情,在我眼中,只有傾盡全力、盡力而爲的比試,纔有意義。”

對於這話,寧玥瀅十分贊同。

經過這些年的接觸,她知道,喬玲霜向來強勢,且自尊心極強,對於勝利有着極大的渴望。如果對方不盡全力,縱使本不是她的敵手,最終讓她贏了,她也會覺得十分不爽。

所以,寧玥瀅知道,面對喬師姐,無論如何,自己都必須傾盡全力,否則,不管結果如何,喬師姐都是不會將她放過的。

上午的兩場,其中一場是季忠栩的,對手是西遙峰的景堯。自然,這場是她們必須要看的,畢竟,季忠栩與她們都是北遙峰的。另一場,則是在西遙峰的馬立誠與南遙峰的陸風展開。

遺憾的是,經過一百多個回合的交鋒,季忠栩最終落敗。

景堯,勝。

自此,八強中,北遙峰鎖定了其中的兩個名額。下午的那一場,寧玥瀅與喬玲霜不論誰勝,都穩妥妥地給北遙峰保證了一個名額。

上午同時間的另一場,陸風擊敗了馬立誠,成功進入八強。

八強,定了六人,還有兩人。但,各峰名額已經確定:焚霄峰三人,北遙峰兩人,其他三峰皆各一人。焚霄峰內戰兩場,註定要有兩人無緣八強,而俞浩又惜敗於石牧之手,以至經過兩輪的洗禮後,焚霄峰只剩下三人,卻也將近佔了半壁江山。往屆,幾乎都是佔據了半壁江山,甚至更多,而非將近。可見,此屆焚霄峰的表現有點不盡人意,同時也有運氣的成分。

時間,很快來到了下午。

出發前,喬玲霜將上午的那番話跟寧玥瀅重複了一遍。

寧玥瀅點頭道:“喬師姐,我記着呢。”

此刻的心情,就像是臨考前的一刻,緊張、彷徨、忐忑。其實,她知道,面對喬師姐,自己根本沒有任何勝算,能走到此刻一步,完全就是僥倖。而且,對於第一輪的勝利,她都還覺得有點慚愧。那場勝利,本該是屬於蘇乾的。

石牧、劉鳴軒等都跟在她們的身邊,對於將臨的這場比試,他們的心緒也有點複雜。同峰對戈,這樣的事情每屆都會有那麼幾對,但他們畢竟都是第一次親歷,在感受上,自然和聽別人講十年前、二十年前甚至更爲久遠的那些事例得到的感覺不一樣。當然,其中也有人經歷過上一屆的,但那個時候的他們幾乎都還小,也就不會有那麼大的強烈感。

在接近擂臺的時候,迎面,走來了一個人,是聶傾豁。

“寧師妹,由於上次見你的用劍太過普通,我特意給你準備了一把劍,名爲斬念。”聶傾豁雙手捧起一柄劍身精緻、造型精美、充滿了靈氣的長劍,遞到寧玥瀅的身前,一臉的誠摯。

事情來得有點突然,寧玥瀅不知所措,驚訝、愕然交織在一起,道:“這、這怎麼可以?”

周邊人都看得出來,那把名爲斬唸的劍,絕非一般的寶劍,劍身所透的靈氣,十分強大,像是有着無窮的生機,非尋常寶劍所能比。見的人多數都瞪直了眼:這把劍,肯定來頭不小!

喬玲霜目光落在斬念身上,也是被吸引住了,形觀如此精美,靈氣如此旺盛,令她忍不住暗自讚歎:

好劍!

然而,下一瞬,她的心不禁隱隱刺痛,就像是紮了一根刺。她的眼眸,也隨之冷了幾分。

聶傾豁的面色變得有點沉寂,像是陷入了某種記憶中,緩緩道:“寧師妹,這把斬念,其實,是我妹妹生前的用劍,是我師父送給她的。兩年前,我妹妹在下山的歷練中發生了意外,爲一個名爲郜鈺的奸人所害。當我找尋到她的時候,她只剩下最後一口氣息。這把斬念,就是她的遺物。那天,看到你,我就想起了她。如今斬念沒了主人,我希望,你能將它收下,代替我妹妹,成爲它的主人。”

聽着他的所述,寧玥瀅深受觸動,可是,如此珍貴的東西,讓她如何敢接?

劉鳴軒本來有點看不爽聶傾豁的此舉,但聽他提到一個名爲郜鈺的人,腦海裡瞬間滑過幾個月前在山下遇見的一幕,忍不住打岔,道:“你說的那個郜鈺,是不是暗玄教一個手拿摺扇的傢伙?”

聶傾豁驚訝:“你知道他?”

劉鳴軒道:“不僅知道,還見過。”

然後,將幾個月前被張決心抓住、然後無意間窺見郜鈺與茶落談話的一幕簡單說了。

聶傾豁眼裡掠過一抹冷芒,牙齒一咬,道:“沒錯,就是他!是他害死了我妹妹,我一定會讓他血債血償!”

看得出來,聶傾豁對郜鈺的仇恨,深入骨髓。

由於不同峰,劉鳴軒只知道聶傾豁的一些基本信息,卻不知道他竟還有個妹妹。不過,轉目去看那把斬念,精緻的外觀與造型,確實更適合女性使用。

沉默了片刻,聶傾豁望向寧玥瀅,將自己的願望認真、誠摯地重述了一遍,希望她能夠接下此劍,成爲斬唸的主人。

寧玥瀅依然在猶豫。

這時,喬玲霜平靜着面色道:“寧師妹,你就接下吧,這可是聶師兄的一片好心。”

石牧也爲聶傾豁剛纔所提的事情所觸動,也道:“是啊,寧師妹,聶師兄的好意你就領了吧。”

然後,幾位跟在旁邊的師兄也發出了同樣的呼聲,希望她能接下斬念,成全聶師兄的願望。

“那麼……”在喬玲霜等人的推動下,寧玥瀅不好拒絕,終於接過了斬念,“謝謝聶師兄了。”

聶傾豁見她接過了斬念,沉寂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眼中閃動着一絲慈愛的光輝,道:“寧師妹,你不用謝我,是我謝你纔是。終於爲斬念找到了合適的主人,我想,我妹妹要是地下有知,也一定會很高興的,謝謝你!”

劉鳴軒舒了口氣,從聶傾豁的眼中流露出的那抹光輝,他揣測,聶師兄大概是把寧師妹當妹妹看了。本來對他還有點防備的,這下,終於可以放心了。

寧玥瀅握着那把名爲斬唸的劍,感受得到它身上所透的強大靈氣,就像是有着生命一樣。劍柄細膩有致,握在手中有一種強烈的質感,輕輕地將其握緊,便有一種人劍合一的感覺。

“比試就要開始了,我就不耽誤你們了。”聶傾豁回頭看了一眼三十步外的擂臺,已經圍了很多人,但兩個主角卻還沒有出現。

在聶傾豁轉身的一刻,寧玥瀅忽然道:“聶師兄,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愛護斬唸的!”

她此刻的神情,是那麼的毅然。

聶傾豁回頭,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你一定會的。所以,交給你,我很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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