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4章 選擇

蒼白的月色下。.

濃煙滾滾,閃耀的火光燒紅了黑夜。

小鎮裡,四處盡是驚恐的呼喊和尖叫。

一個個灰色的身影騎着馬,在穿梭前進,手中的長刀不時收割着沿途無辜的生命,就算是老弱婦孺都不例外。

這些都是馬賊。

如果在前幾年,以鎮上的防備力量,馬賊很難攻入小鎮。但是近年來動亂不斷,小鎮飽受戰禍的摧殘,青壯年死傷大半,守衛軍盡數潰逃,如今再也無法抵禦這些趁火打劫的馬賊們。

有極少數鎮民雖然站出來抵抗,但由於力量有限,很快就被殺死,其餘人見狀紛紛喪失了鬥志,四處潰逃。

馬賊們發出奇異節奏的呼嘯,一邊斬殺鎮民,一邊洗劫財物,同時射出火箭,放火燒燬房屋,進一步製造混亂。唯一能倖免的是那些頗有姿色的女人,這些女人會被帶走,成爲發泄姓欲的奴隸,最終的下場只有一個,摧殘致死。

一間院子裡,附近都被大火包圍,根本無法衝出去,裡面有一個抱着嬰兒的女人高聲呼救,但是外面的人自顧都不暇,根本沒有人前來。

熾熱的空氣和濃煙使得呼救聲漸漸微弱,這一幕讓蒂芙妮的呼吸愈發粗重起來,渾身燃燒着強烈的光芒,想要撲滅火焰,但是無論她怎麼努力都沒有用。

對於她來說,這個世界就好像幻影一般,但她能感覺得出來,這絕對不是幻境,而是真實的存在。

只是,作爲“神使”,她更多的時候只是作爲一個旁觀者,能夠干涉這個世界的能力相當有限,一般來說,一天最多一次,而在白天,她在救助另一個地方的傷者時,已經使用完了這種能力。

如果這附近的信仰之塔沒有因爲戰禍而被摧毀,如果這些鎮民心中還有相應的信仰,那麼她可以發揮出額外的力量,改變一些東西,可惜,在經歷了以往的種種磨難後……村民們中的信念和信仰已經大幅下降,使得蒂芙妮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這一切的發生而無能爲力。

儘管那個女人在最後的時刻依然用身體保護着嬰兒,但終是無法改變悲慘的命運,最後連同整個院子一起化作灰燼。

蒂芙妮捏緊了拳頭,如果不是靈魂體,現在那拳頭應該已經被掐出血來。

另一邊傳來馬嘶聲,一個老人嚇呆在那裡,瞳孔中印着那一把揮動過來的長刀,閃動着死亡的寒光。

血光四濺,那顆花白鬚發的頭顱高高飛起,失去腦袋的身軀慢慢軟倒,幾個馬賊鬨笑着繼續駕着馬朝前奔去,很快,他們找到了新的目標,一對帶着幾個孩子逃跑的夫婦。

前面的馬賊定下坐騎,從背後拿出弓箭來,瞄準了跑在最前面的一個孩子。

就在這個時候,天空中降下一點金光來,金光瞬間將小鎮照耀得一片通明,金光所到之處,火勢盡數熄滅,小鎮受傷的居民也開始慢慢恢復。

鎮民們精神大振,紛紛高呼神蹟,在精神中一種特別的力量的鼓舞下,一些膽大的人開始奮起反抗,拿起棍棒斧叉,或投擲燃燒物攻擊,很快的,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了隊伍。那些馬賊頓時慌了手腳,不少馬賊因爲馬受驚或被攻擊直接打下馬來,還有的被燃燒物投中,渾身着火,在衆志成城之下,馬賊們被殺死了大半,只有少數幾人狼狽地逃了出去。

聽着鎮民們的歡呼聲,蒂芙妮總算將懸着的心送了下來,感激地望了身旁出現的維羅妮卡一眼。

維羅妮卡對她溫柔一笑:“其實你應該知道,我和你差不多,能夠發揮的力量都相當有限,這些人之所以能夠戰勝敵人,更多的還是靠着自己的力量。有信念,有希望,纔有力量。”

蒂芙妮似有所悟,默默地點了點頭,維羅妮卡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時間不多了,我們該走了。”

蒂芙妮被握住的手微微一顫,看着維羅妮卡鼓勵的眼神,終是沒有掙脫,兩人的身影漸漸黯淡,隨即消失不見。

眨眼間,不知道穿越了多少空間的距離,一陣斗轉星移,已經回到了星神殿。

“今天,是最後一天了吧。”維羅妮卡看着那座高聳的信仰之塔,問了一句。

“恩。”雖然話不多,但在維羅妮卡的面前,蒂芙妮早已不再沉默。

“我並不想說多餘的話,但是我希望,你能夠直視着自己的心,做出最後的選擇。”

蒂芙妮點點頭,儘管她的年齡要遠遠超過維羅妮卡,但是在維羅妮卡面前,她就像是一個需要呵護的孩子。

維羅妮卡同樣有這種感覺,事實上,在第一次帶着蒂芙妮作爲“神使”進入一個星球的時候,她就一直在觀察着蒂芙妮,觀察着這個陳睿口中所說的“已經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氣”的女孩子。

在那個星球上,她們正好目睹了一場巨大的自然災害,無數人在痛苦、絕望中煎熬,饑荒遍地,哀鴻遍野,簡直無法用文字或言語來形容那種極度的悲慘。

蒂芙妮先前還只是靜靜地看着,然而那種場面實在是太震撼了,當看到有父母易子而食時,淚水終於無法抑制地奔涌而出。

隨後,蒂芙妮默默地跟着維羅妮卡,學着運用有限的力量鼓舞和幫助這些災民。

維羅妮卡對此非常欣慰,因爲有些人在絕望中的時候,看到別人痛苦和絕望,對比之下自己的心裡的痛苦會得到舒緩,甚至還會設法制造別人的痛苦來試圖緩解自己的痛苦。

當年維羅妮卡自己,就曾有過這樣的親身經歷,所幸,這個女孩子心中還保留了一絲陽光,哪怕已經陷入了絕望的深淵,就好像,當初的她。

與所目睹的許許多多的磨難相比,有些經歷其實並不算什麼,就好比人生的火焰在宇宙中那樣,只是稍縱即逝的渺茫。

活下去,本身就是一種感動和意義,哪怕只是剎那芳華。

人生是如此短暫,但又是如此漫長,從出生到成長再到死亡,會經歷無數無數的喜怒哀樂,每一個階段的感覺、感受和感悟都會不同。

今曰的絕對,在明曰看來,或許只是一段相對而已,只要有信仰和希望,就重新走出陰霾。

在維羅妮卡指導下,蒂芙妮掌握了施展神使之力的訣竅,說出了第一句話,謝謝。

在後面的幾天裡,蒂芙妮彷彿拋開了心裡的痛苦,只是全心投入了“神使”的工作,傳遞信仰,扶持弱小。

維羅妮卡知道,她其實只是暫時的“遺忘”而已,不可能真正地放下,但她相信,在幫助別人建立希望的過程,她的心會真正地接觸到希望,這是一個成功的開始。

最後兩天,已經完全掌握神使之力的蒂芙妮與維羅妮卡分頭行動,不過由於經驗不足,對於有限的力量分配方面,蒂芙妮還有所不足,這樣就出現了剛纔的那一幕。

“維羅妮卡……”

“恩?”

“如果,一個人失去了人生目標,該怎麼辦?”

“我也曾失去過,但是,失去不等於一切,也不等於失去一切。有些東西不屬於你,或許還應該感到慶幸……我的經驗是,延伸自己的心靈,尋找更重要的人生目標,然後,學會放下以往的一些失去。”

“恩……”

維羅妮卡和蒂芙妮邊走邊談,攜手朝星神殿大殿走去,正好看到陳睿出現在門口。

“陳睿,你來得真準時。”

“不是我及時,而是她的軀殼無法再等待下去了。”陳睿的目光掠過兩人握着的手上,露出笑容:“我很高興,看到一些令人欣慰的改變。好了,蒂芙妮,現在是最後的時間。在你做出決定之前,我先聲明,作爲一位朋友,額,或許這個朋友只是我一廂情願……但是,無論如何,我都會尊重你的選擇。”

蒂芙妮低着頭,嘴脣動了動,終於開口說話了:“如果,我想留在這裡呢?”

“那麼你將永遠失去離開的機會。”

蒂芙妮擡起頭:“如果我離開這裡,能夠給你帶來什麼?”

維羅妮卡微微一笑,看來,某個“朋友”並非是一廂情願。

“相信你之前也知道一些事情了,準確的說,你將成爲血煞帝國的女皇,還有……”陳睿聳聳肩,“將成爲我的妻子,這是三國同盟的條件,我很抱歉,說白了,這就是一場政治婚姻。”

蒂芙妮默然了下來,沒有再說話。

“我覺得,她還是想留下來。”維羅妮卡說了一句出乎陳睿意料的話,“因爲留下來,能讓她重新找回自己人生的意義。”

蒂芙妮點了點頭,卻聽維羅妮卡語氣一轉:“只不過,蒂芙妮,你想過沒有,作爲神使,我們所能發揮力量相當有限,如果是作爲一位女皇呢?”

蒂芙妮一震,眼中露出恍然的光芒來。

“更何況,你不止是孤單一人,雖然我無法幫助你,但我會時刻在你身邊,”維羅妮卡握了握她的手,看向了陳睿,“而且你朋友,不止我一個。你會照顧和愛護好她,是嗎?陳睿。”

“我保證。”

這三個字的語氣鄭重無比,蒂芙妮不由想到了心靈中最深刻一幕,那一隻伸出來的手,那一句“跟我走吧”。

就看到那個人再次朝她伸出了手,蒂芙妮的心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一些,錯神間,彷彿某些記憶中的鏡頭重合在一起。

慢慢的,有些遲疑的指尖終於觸到了那一抹溫暖,意識驀地變得朦朧起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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