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此時天氣已經有些寒氣，哈維的額頭卻不由自主地滲出了幾滴冷汗，他乾笑了兩聲道：“許會長，恕我直言，如果沒有國王陛下和農業署的支持，你想單憑你們新飛商會的力量推廣農田魔力機械，只怕會困難得多。”
許亦一臉輕鬆地笑笑：“沒關係，我不着急。”
“你……”哈維頓時變了臉色。
眼看兩人就要說僵，一旁一直保持沉默的瑟維尼忽然開口。
“許會長，就像你剛纔說的，大家都不是小孩子，所以還是不要說廢話了。”瑟維尼盯着許亦，正色道：“無謂的爭論毫無意義，我們還是認真討論問題吧。許會長，你對哈維剛纔提出的提案不滿意，這沒問題，現在能請你說出你的提案嗎？我想你在來到安威瑪爾城之前，就已經有了充足的打算了吧？”
許亦微微一笑，他早就知道這兩人中雖然一直是哈維在和自己對話，但擁有決定權的卻是瑟維尼，現在瑟維尼終於開口，那就證明他終於擁有了和對方討價還價的機會。
“我的提案並不複雜。首先，我不會，或者準確來說，是暫時不會交出農田魔力機械的技術。因爲實話說，我對你們並不信任，而且以你們的能力，就算交出這些技術，你們也很難掌握。所以我的想法是由我們新飛商會繼續生產農田魔力機械，並且可以按照農業署的要求進行各方面的改良改進，讓這些農田魔力機械更加適應王國內不同的地形。而你們農業署的工作很簡單，只需要做一箇中介，將這些農田魔力機械向王國內所有擁有領地的貴族和普通農戶們宣傳這些農田魔力機械，進行大力推廣。對於貴族們，農業署可以強制他們購買，而對於沒有購買能力的普通農戶，則可以繼續推行我們新飛商會的農戶扶持計劃。這樣一來，我想用不了太長時間。就可以將這些農田魔力機械推廣到整個王國，使王國內的農田使用率在短時間內就得到大幅提升。”
哈維瞪大眼睛，顯然對許亦的提案極度不同意，但瑟維尼沒開口。他也只是瞪着許亦，並不開口。
聽完許亦的講述，瑟維尼沉默了好一會兒，這才緩緩開口：“這樣一來，你們新飛商會就可以從出售這些農田魔力機械中賺取大量的金幣對嗎？你剛纔說你們商會每出售一臺農田魔力機械可以賺取一枚金幣，我看這不對吧？這個數字乘以十隻怕還會嫌少。假如你們商會真的能夠在王國內賣出一萬臺農田魔力機械，你們商會至少會從中獲得超過十萬枚金幣的龐大利潤！”
許亦微笑搖頭：“不，親愛的瑟維尼小姐，你猜錯了。這個數字不是乘以十，而是乘以二十。甚至更多。”
哈維禁不住失聲嚷道：“那就是超過二十萬金幣？天神在上！我們蘭帕裡王國去年的賦稅收入也纔不到一百萬金幣！”
瑟維尼掃了哈維一眼，哈維頓時醒覺自己失言，連忙尷尬地笑了笑，轉過頭去。
瑟維尼又看向許亦，點了點頭：“這麼龐大的利潤。難怪許會長你不同意我們的提案。可是許會長，如果你一直保持這樣的定價，恐怕就算有我們的幫助，也很難真的完全在整個王國內推廣開。而且提升農業生產是王國最基本的國策，你這樣的做法其實就是在阻礙這項國策，會造成什麼後果，我想不需要我特別提醒你。”
最後這句話。無疑就是*裸的威脅了。
不過許亦一點兒也沒有露出緊張的神情，依然輕鬆地笑了笑，搖搖頭道：“瑟維尼小姐，我想你誤會了。我對於提升農業生產力這一點是百分百支持的，所以纔會推出農戶扶持計劃，目的就是讓邦塔城的農民們能夠早一步享受到機械化生產帶來的便利。從而將他們從田地裡解放出來。也正是因爲這樣，我纔會決定來到安威瑪爾城和農業署討論合作。不然的話，我爲什麼不老老實實在邦塔城待着，安心的慢慢的賣這些魔力機械呢？”
瑟維尼輕輕點頭：“不錯，你能夠有這樣的想法。證明你果然不是一個普通的眼界低下的商人。但是許會長，我還是不明白，你爲什麼要堅持自己出售農田魔力機械呢？你難道不知道幾十枚金幣一臺的售價，就算是對於一些小貴族而言，也是一筆不小的負擔嗎？”
“很簡單，因爲商業規律。既然我們新飛商會已經在邦塔城出售農田魔力機械，並且已經有了定價，那麼如果突然間在別的地方出現同樣的農田魔力機械，售價卻低了好幾十金幣，你讓邦塔城內已經購買了這些魔力機械的人們怎麼想？讓我們新飛商會如何面對他們？所以這個售價不能變。但是……”
許亦突然話鋒一轉。
“售價不能變，卻不代表其它地方不能變。瑟維尼小姐，我希望稅務署撤銷針對我們商會生產的農田魔力機械的稅務減免，同時讓農業署下達一份文件，每一位購買農田魔力機械的用戶，都可以根據憑證獲得一部分王國農業署提供的優惠。這份優惠可以直接是資金，也可以是一些農稅減免，總之可以讓這些農戶們獲得一些實惠和補償。”
瑟維尼皺起眉頭：“你的想法不錯，但是……農業署其實也沒多少錢……”
“錢不是問題。”許亦微笑道。“這些錢我們新飛商會可以出，至於名目則可以隨便想一個。”
瑟維尼和哈維頓時愕然。
“許會長，你既要取消農田魔力機械的稅務減免，還要承擔這個支出，難道你不打算靠農田魔力機械賺錢了？”瑟維尼訝然道。“這可和你剛纔說的不一樣。真的不打算賺錢的話，你還不如同意哈維剛纔的提案。”
“不不不，這完全不一樣。”許亦連連搖頭。“如果按照哈維先生的提案，我和我們新飛商會可就完全變成了農業署的附庸，根本沒有任何主動權。我對此完全不能接受。”
瑟維尼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的笑容和斯蒂爾不同，如果說斯蒂爾笑起來就像是一朵玫瑰盛開一般豔麗無雙，那麼她的笑容，卻會讓人覺得有一朵荷花緩緩綻放。
“許會長果然不是什麼甘居人下的人。那好。許會長，你讓出瞭如此龐大的利潤，又想得到什麼呢？”瑟維尼問。“不要告訴我，你完全是爲了那些普通的農民。”
“我當然沒有這麼高尚。”許亦笑着伸出一根手指頭。“我的要求只有一個。那就是一塊屬於自己的領地。”
夜燈初上，安威瑪爾城反而比白天變得更加熱鬧了一些，三三兩兩的人結伴而出，在街上到處閒逛着，將整個城市都沐浴在一片喧鬧之中。
只是這份喧鬧來到城西某座佔地極廣的院落前時，卻彷彿突然被人用手掐斷了一般，戛然而止。
蘭帕裡王國魔法師工會會長帕梅斯?艾倫沉着臉坐在客廳中間，一隻手捧着茶杯，卻一口也沒喝，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感受到老爺的心情不愉快。府邸中的下人們也都個個戰戰兢兢，不僅說話的聲音放得極低，就連走路也都貓起了腳步，儘量不發出任何聲音。
這座龐大的院落平日裡還算熱鬧，現在卻彷彿死域一般。靜謐無比。
片刻後，一位看起來也就是四十歲不到的中年美婦從內室走了出來，看到帕梅斯?艾倫後，立即雙眼泛紅，淚珠滾落下來。
“老爺，安科他傷得那麼重，你可一定要給他報仇啊！”中年美婦痛苦着哀求道。
帕梅斯?艾倫瞥了她一眼。冷哼一聲道：“報什麼仇？這個小子自己學藝不精，想去教訓別人卻被人反過來收拾了，難道我們還能去找那個人的麻煩？他這次要是能夠吸取教訓，也算是對他的幫助，免得他以後不知道天高地厚，遲早被誰真的給收拾了。”
見帕梅斯?艾倫居然不聽自己的哀求。中年美婦頓時不依。
她就只有安科?艾倫這一個兒子，打小就無比溺愛，今天見到他居然被人打得昏迷着被擡了回來，當時差點兒也嚇暈了過去。
帕梅斯?艾倫被她哭得心煩，不耐煩地吼了她兩句。將她趕回了內室。
今天在考覈現場發生的事情，魔法師工會的手下們早就一五一十地將所有事情都詳細地告訴了他。
無論怎麼看，這件事情都是安科?艾倫咎由自取，帕梅斯?艾倫就算也妻子一樣溺愛他，卻也沒辦法多說什麼。
當然，正常情況下，他肯定還是要替自己的寶貝兒子出這口氣，勢必要讓那個打傷兒子的傢伙沒什麼好果子吃。
可是關鍵就在於，打傷兒子的那個傢伙，叫做許亦。
帕梅斯?艾倫對這個名字並不熟，起初只是覺得這個傢伙應該是隱藏了實力，明明擁有能夠打傷自己兒子的強大實力，卻跑去參加什麼初級考覈。
可後來經過打聽探查後，他卻發現，這個許亦似乎並不簡單。
首先，他來自邦塔城，是經由卡米拉大魔法師的特別推薦來參加魔法師工會的資格認證考覈。
其次，他是和斯塔格公爵的長子萊斯利子爵同行，從邦塔城來到了安威瑪爾城，據說和萊斯利子爵關係密切。
再其次，這個許亦在安威瑪爾城內的住處居然是邦塔城城主薩摩伯爵的別院。
而許亦並不是邦塔城內的什麼官員，只是一個普通的商人，他能夠住進這所別院，只能證明他和薩摩伯爵的關係很好。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這個傢伙明天居然就要被國王陛下召見！
帕梅斯?艾倫忍不住頭疼地敲了敲腦袋。
如果只是一名普通的低級魔法師，他有點事辦法收拾對方替自己的寶貝兒子報仇，可是現在這個許亦居然牽扯到了這麼多不容忽視的大人物，那處理起來就更要慎重了。
出於一名快要六十歲的老人的慎重和多疑，帕梅斯?艾倫甚至懷疑這個許亦根本是自己的某個仇家派出來，故意打傷了安科?艾倫，然後挖了一陷阱等着他跳。
只要他敢出手對付這個許亦，那說不定就會遭受強大的反擊。
“這個叫做許亦的傢伙，到底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帕梅斯?艾倫皺起眉頭，思索了半天，卻根本沒有半點兒頭緒。
一名僕人忽然及匆匆走了進來，表情古怪。
“老爺，有客人求見。”
帕梅斯?艾倫沒好氣地擺了擺手：“我現在沒心情見什麼客人，讓他走。”
僕人卻沒有應聲離開，反而遲疑了一下，續道：“老爺，他說他叫許亦。”
帕梅斯?艾倫霍然從凳子上站了起來。
這個許亦，居然自己找上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