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情況還會發生嗎?那條蒼龍會再次現形嗎?封鬼對江寧的話不置可否,已經發生的情況說明,宋阿拽因爲自己的血確實進入了隨時都會失控的狀態,已經無法挽回,恐怕目前自己能爲他做的也只有想盡辦法控制發作的次數了。
“他的體內爲什麼會有其他的力量?宋天官到底是什麼人?”思慮再三,一是試探,二是想要套取更多的信息,封鬼小心翼翼的向江寧提出問題。
或許是江寧早就料到封鬼會這麼問自己,竟然沒有任何意外的表情,找了塊舒服的地毯坐下,封鬼明白她的意思,也靠着牀邊席地而坐。看來,今晚註定又是一個不眠之夜,剛經歷一場驚心動魄的變故,現在又有一段傳奇的故事可以聽了。
“你一定很好奇,小天的身上爲什麼發生這麼多異於常人的事。你有沒有想過,或許他根本就不是個人?”江寧轉頭看向牀上的宋阿拽,依舊是沒有動過的姿勢,好像根本就不是個活的,封鬼突然覺得頭皮發麻,心裡彆扭的不行。
雖然在之前湯土村的大辰子就說過宋阿拽不是人的話,可封鬼無論如何也不願意相信。就算他再神秘怪異,可外表始終是個正常的人類,和大家一樣也需要吃飯呼吸睡覺,怎麼看都不可能是什麼妖魔鬼怪啊。如今連和他有密切關聯的江寧都這麼說,讓封鬼心中的堅持漸漸沒了底氣。
“你爲什麼會這麼問?”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封鬼只能反問。江寧笑着搖了搖頭,似乎覺得這個問題十分白癡。
“你不會這麼遲鈍吧,難道說異於常人的體溫和自我修復能力還不足以說明問題嗎?”
“這隻能說他確實與衆不同,但並不代表他就不是人類啊。”不是替宋阿拽說好話,封鬼只是想要引出江寧接下來的話,是要她主動向自己坦白更多。江寧很清楚他的意圖,不緊不慢的說:
“你放心,我既然來了,就決定把知道的都告訴你。不過有一點,我接下來要說的,也全是從外公那裡聽來的,究竟是真是假,只有你自己去判斷了。”
封鬼目不轉睛的盯着江寧,不知道她講這番話的意圖爲何。既然決定告訴自己真相,又爲什麼推說不知真假?難道她並沒有騙自己,確實也只是聽說,對於宋阿拽這個人,她也不見得比自己瞭解多少?不過拋開真假不論,有故事總比沒故事好,封鬼深吸一口氣,做出洗耳恭聽的認真表情。江寧舔了舔有些發乾的脣,將自己所知道有關宋阿拽的事情緩緩道來。
“我外公說,宋天官是他在兩年前從湖南一個叫洞子坳的深山裡帶回來的。”
據江寧所說,她外公叫周文山,原來是一個軍人,退伍之後成了以倒賣稀有中藥材爲營生的藥商。兩年前,周文山爲了收購一種叫“棺材阿魏”的中藥,來到了湖南洞子坳。
所謂的棺材阿魏,是湘贛當地農村傳說中的神藥,堪比靈芝仙草包治百病益壽延年。之所以稱之爲棺材阿魏,自然是因爲這種東西生長在棺材裡,而棺材的主人生前必定是個體弱多病的千金小姐,從小服用大量人蔘鹿茸等名貴藥材,暴病而死之後,被葬在一處風水寶地,屍身幾百年不腐,阿魏就長在這位千金小姐的屍骨之上。
聽說洞子坳一戶村民的手裡有塊阿魏,周文山帶着幾個人去找那村民高價收購藥材。村民拿出來的阿魏看外形很像是太歲,也就是肉靈芝,不過比太歲更加堅硬多層,還有股奇怪的香味兒。因爲周文山也是第一次見阿魏,摸不清真假,那個村民見他不信,怕跑了這位大財主,就領他去另一戶家裡,說那家有個小子,三十多年前就因爲吃了自己的一塊阿魏,不老不病,外貌是一點兒也沒變,如今本該五六十歲,卻還是如同二十五六的青年一樣。
周文山聽了這話半信半疑,在路上就問那家的來歷,爲什麼會吃他的阿魏。村民說那小子是個外地來的流浪漢,不知什麼原因失了憶,無名無姓身無長物,村子裡的鰥夫宋老頭嫌他可憐就收留他做義子,說這是天官賜福送給自己一個兒子,故而爲他取名爲宋天官,父子二人靠砍柴種地清苦度日。
第二年冬天宋老頭凍死在家裡,宋天官沒錢給他買棺材,在山上挖了個坑用破席子把人給卷埋了,不吃不喝在雪地裡跪守一個星期,等被人發現的時候已經渾身僵硬,只剩下微弱的呼吸。本以爲必死無疑,村民抱着試試的態度喂他吃了塊剛得來的棺材阿魏,沒想到第二天已死的宋天官就活了過來,嚇得村民以爲撞了鬼。之後三十多年宋天官一句話都沒和人說過,除了上山砍柴就是去祭拜宋老頭,村裡的人都把他當成了幽靈一樣的存在。
不過令所有人感到驚奇的是,這三十多年來,他的樣貌絲毫都沒有變老,曾經暗戀過他的姑娘已經成了滿臉皺紋的老太婆,而他依然是原來那個二十多歲的青年。有人說是因爲他吃了阿魏,也有人說他不是人,大家心生恐懼都對他避而遠之。
村民的話讓周文山興奮不已,更加迫不及待想要見見那個宋天官。到了宋老頭的家,一眼看去簡直就是個破瓦窯,很難想象這裡還有人住。他們根本沒必要敲門,因爲木門已經塌倒在一邊,叫了幾聲沒有人應,周文山跟着村民直接進了人家的院子。
破舊的院子裡有棵枝繁葉茂的老樟樹,恐怕這是唯一值錢的東西。樹下坐着一個人,穿着洗得已經看不出本來顏色滿是補丁的馬褂,留着半長不短的頭髮,正仰頭望着樹杈發呆。村民叫了好幾聲宋天官,那人才轉過頭,用目空一切的表情看着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陌生人。
周文山在看到宋天官的時候明顯吃了一驚,他沒想到這人雖然落魄貧寒卻並不邋遢,頭髮顯然是理過的,臉也洗的乾淨,確實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相貌也很不俗,光看那張臉完全不可能是個山村裡的乞丐。最讓周文山意外的是他那目空一切的眼神,就像是個高高在上的王者,蔑視着周圍的人和物,似乎沒有什麼能束縛住他;又好像這個世界和他沒有任何關聯,一副置身事外,雲遊太虛的模樣。
接下來周文山一連問了他幾個有關阿魏的問題,他都一言不發;又問他的身世來歷,他依舊是緘默不語。後來周文山對他說,只要他願意跟自己回去,就出資爲宋老頭建墓立碑。宋天官終於有了反應,點頭默許,周文山喜出望外,立馬讓村民叫來村長,給了他一筆鉅款,交代他替宋老頭修墓,又用高價換得那塊棺材阿魏,如願以償的帶走了宋天官。
回去之後,周文山用盡一切辦法讓宋天官開口,可他就跟個啞巴一樣,一個字也沒說過,頂多就是點頭搖頭。周文山說自己花了一大筆錢把他買回來,他必須無條件的幫自己試藥,並稱他爲啞巴藥人。在兩年裡,宋天官如神農嘗百草一樣以身試毒,被周文山灌入各種毒性不明的草藥,竟然沒受到任何影響。
江寧一開始並不知外公爲什麼會找來這麼一個試藥的怪人,可就在幾個月之前,外公突然把一切都告訴了她,說這個宋天官就是三十六年前封九公帶在身邊和軍隊一起去過伏牛山古墓的人。原本週文山也不確定,可在看到他身上的龍紋刺青之後,纔想起來那個人。這兩年來不斷用他試藥,其實是想治好他的失憶症。詭異的龍紋身,屍香玉魄,至寒體,封九公爲什麼會帶着這樣一個人同他們去古墓?在三十六年過去之後他爲什麼可以長生不老呢?
說到長生不老,周文山也一直在懷疑,三十六年前國家派他們去伏牛山古墓尋找的很可能就是長生不老術,那麼領隊的封九公就是很關鍵的人物。而九公已經不在人世,唯一可能知道內情的就剩下跟他一起去過古墓的宋天官了。周文山猜測,很可能是封九公爲了隱藏真相才抹去了宋天官的記憶,將某種力量以龍紋封印在他體內,而他能夠不老的原因也在於此。
至於什麼棺材阿魏,那純粹就是個傳說與巧合而已。人死之後屍骨形同枯木,加上常年積水導致棺木腐朽潰爛,與屍骨混雜成一體,在朽木上面生出狀如靈芝的稀有菌類也就不足爲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