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 錢謙益的策略(四)

大明崇禎五年,四月二十丁亥,崇禎皇帝明發中旨,令招撫海南髡人。

按照“規則”,這種事關國家政事的詔書需要由內閣來擬定,如果內閣認爲其內容不妥,可以封還不受,或者拒絕草擬。也就是說大明的皇帝在治國上並不能隨心所欲,要受內閣制約。這是自明朝中葉以來逐漸形成的傳統,在張居正時代達到巔峰,所有國事幾乎都要經過內閣的“票擬”來決定。皇帝直接能決定的事務非常有限。

如果用後世眼光來看,這種制度比起皇帝一人大權獨攬顯然要先進得多。但作爲皇帝本身,這種受人制約的滋味肯定不好受。如果是個耽於享樂的也就罷了,可偏偏當今天子朱由檢非常“勤政”,大事小事都愛一把抓,對於這種權力的喪失極是敏感,於是終崇禎一朝,皇帝與大臣之間的關係非常微妙。一方面崇禎覺得這些臣子不聽話,不停的換大臣。另一方面,無論他換什麼人上來,只要是個稍微有點能力的,就都死死抱住前輩們好不容易纔達到的“士大夫與天子共治天下”局面不肯放手,這顯然不合皇帝的心意,於是就繼續換人……淘汰到最後,很明顯,能夠留在朝廷裡的就只有一些沒什麼野心,卻也沒什麼能力的尸位素餐之輩了。而整個帝國的局面,也正是在這種君臣之間的角逐與拉鋸中每況愈下。

當然了,那是後話,在這崇禎五年的時候,在內閣中還是有不少厲害人物的,別人不提,就是皇帝最爲信重的首輔周延儒,次輔溫體仁二位,雖然在後世都被列入奸佞名單,但他們本身的智商情商絕對不低。若在平時,就算他們再怎麼不敢得罪皇帝,對於天子這種明顯“越界”,赤裸裸搶奪內閣權力的行爲也不能忽視,否則就是背叛了他們所代表的文官系統,會受到明帝國整個士大夫階層的唾棄,立即身敗名裂。

更何況這些招安條款的主要簽訂人錢謙益還跟溫體仁有大仇,跟周延儒也沒什麼交情,而這些條款本身又有太多“不合規矩”的地方,即使皇帝發了中旨,企圖繞過內閣,這些閣臣們也完全可以上疏反對。大明王朝自朱元璋朱棣這對強人父子之後,還沒有哪個皇帝可以真正置滿朝文武意見於不顧的,若是首輔次輔這些重要人物一致反對,就算皇帝已經發出去的旨意也無法得到執行。

然而這一次,對於皇帝的這道旨意,內閣卻很古怪的完全保持了沉默,幾位大學士沒一個對此發表意見的,就連溫體仁也沒有,他倒不是不想給錢謙益找麻煩,可現在他已經自顧不暇——因爲那些閣老們正在內訌,首輔周延儒和次輔溫體仁各自網羅了一批黨羽,鉚足了勁頭想要把對方拱下去,這時候當然誰也顧不上其它事務了。

造成這種局面的仍然是錢謙益,他很清楚一點:自己能雖然搞定年輕毛躁的小皇帝,卻絕對不可能用同樣手段哄騙過內閣那幫人。就算手頭有些籌碼,可要想和內閣那幾個早修煉成精的老傢伙達成妥協,卻依然是一件非常困難,甚至可以說是幾乎不可能的任務——因爲有溫體仁,以及周延儒這兩個人在。

所以,想讓內閣不給自己找麻煩,最好的辦法就是先給他們找些麻煩。而瓊州島上那位李老先生的提醒則給了他一個非常完美的切入點……

——在抵達北京城後的幾十天內,錢謙益始終保持着極高的曝光率,他四處拜訪故交好友,各種文會筆會一場不拉。身爲前禮部官員,又做過幾任主考,錢氏在京城的清貴故交和子弟門生着實不在少數。這一大幫子文人聚在一塊兒,或者高談闊論;或者詩詞唱和;再或者邀上幾位解語紅顏相伴;又拿出些新鮮有趣的“西洋貨品”出來賞玩……傳出來的都是一樁樁風流韻事。若是換了別人敢這麼肆無忌憚,肯定早被彈劾爲輕薄無形,可發生在錢大才子身上,人家卻都只有羨慕的份兒。

這文人麼,只要湊到一起,指點指點江山,評論評論朝政肯定是免不了的。朝廷兗兗諸公,在他們口中無一不是尸位素餐之輩,若換了自己來做,必當如何如何……種種豪言壯語,無非用來討得在場佳人一笑罷了,回頭酒醒之後,估計連他們自己也忘了說過些什麼。

以往錢謙益對這種胡吹亂侃照例是不大感興趣的,畢竟幾十歲的人了,又真真切切做過朝廷大員,閱歷和麪子上都不允許他象小年輕那樣亂說話。只不過這一回卻是例外,在幾次影響較大的東林黨人聚會上,錢謙益洋洋灑灑,從經濟,政治,天時等各方面深刻分析了當前大明朝所遇到的諸多困境,每一言都是切中時弊,不要說那些尚未入仕的年輕仕子,就是在場很多已經作了官兒,有過實際執政經驗的中年幹練能員在聽了錢大才子的分析後,也不由得暗暗點頭,心想這錢牧之回鄉數載,居然能潛心實事,還真讓他悟出一番大道理來。

有幾個人不太服氣,暗忖你這大概都是在家裡預先想好的,大勢所言不虛,這時政上就未必能鬧得清楚了,便把話題扯到當今時局上。眼下朝廷所謂大事,其一是招降南海髡人,這件事情本就是錢謙益在操辦,前幾天纔在朝廷上大出了風頭的,自然不可能再拿出來讓對方漲威風,於是很自然的,那些人便舉出山東變亂爲例,要他說出個子醜寅卯來。

而此刻錢謙益正是在酒酣耳熱之時,說話議論極是豪放,聞言之後居然大笑三聲:

“知道你們想問什麼!也罷,反正無官一身輕,且放狂言——諸位以爲此番山東之變,於我朝中受損最巨者是誰,獲益最多者又是誰?”

衆皆閉口,別看他們先前臧否起人物來一個個意氣風發,那都是前朝或者失勢之輩,真要涉及到那些炙手可熱的當今大員,還是有頗多顧慮。畢竟不久前纔有九千歲魏忠賢在前面碾過一遍,這個時代裡大多數真正敢於觸怒強權的硬骨頭都已經被壓碎了。

只有錢謙益無所顧忌,執酒白衣,嬉笑自若,這一刻居然有了幾分傳說中那李太白的瀟灑風度。他也不賣關子,略一停頓,便灑然笑道:

“前者,周玉繩,只恐相位不保;後者,溫長卿,進階有望是也!”

滿堂中登時一片譁然,就連原本安坐在椅子上的一批老成人物也全都立起,紛紛追問錢氏爲何敢出此言。但這回錢謙益卻是擺足了名士風範,揮一揮袖子:

“箇中緣由,只要稍作思量,便如掌上觀文,諸位皆大才,又何須錢某再畫蛇添足?”

之後這大才子便攬過一位滿面驚喜的花魁娘子,轉入後堂逍遙快活去了,只留下滿滿一堂人目瞪口呆,之後便是無數議論紛紛……

這是錢謙益唯一一次在公共場合提到他那兩個對頭,當朝首輔和次輔的名字,此後就再也沒提起過。對於山東之事也再無其它議論。就是別人專門就他那天的言辭問上門去,他也只是含笑遜謝,說那天喝多了酒,言語荒唐,實在也想不起說過些什麼了,請諸位勿要在意纔是。

他倒是一推二六五,撇了個乾淨,可京城裡卻是炸開了鍋,尤其是在那些部堂級高官中間——這種讀書人的聚會從來不可能保住秘密。這邊錢氏還在溫柔鄉中高臥未起的時候,那廂早有人把他的原話一次不差抄到了首輔周延儒面前。周首輔氣度很好,閱後只是付之一笑:“書生狂言”,隨手丟進了廢紙簍。

不過當晚周家的書房中燭影重重,卻是整整一夜都未曾熄滅……

另外一邊,溫體仁的反應也差不多,在看到消息的時候甚至還笑嘻嘻對當時在場的另一位閣老笑道:

“看來受之於吾心結不解,方還都便以此相謔。”

——看來錢受之還是對我有成見啊,一回到北京城就拿我開玩笑。彷彿很是輕描淡寫不在意的樣子。不過之後幾天,溫府中卻有好幾個僕人因爲犯了點小錯誤,居然被責打致死。溫府上下,人人都戰戰兢兢,唯恐觸了家主的黴頭。

……

在一陣暴風雨前的短暫平靜之後,朝廷中的浪頭終於開始翻涌起來。但起因卻並不是周派或溫派中任何一人,而是東林黨人徐光啓——他此時已經擔任到禮部尚書,即將就任東閣大學士,馬上也要入閣,在朝中算是很有分量的人物。

以往徐光啓是從來不介入朝中黨爭的,他雖然掛了個東林黨的名兒,行事卻屬於那種典型的技術官僚。老頭子熱衷於西學,和西洋傳教士往來密切,甚至全家受洗加入了天主教。如今雖然擔任了高官,他最關心的事情卻是編制《崇禎曆書》,每天都窩在書房裡寫寫算算,要不就是和欽天監那幫人交流一下訊息,除此之外再無應酬。雖然身爲炙手可熱的六部尚書之一,卻幾乎像個獨來獨往的隱士,和朝中任何一派都沒什麼衝突,也沒什麼特別親密的交情。

但這回徐光啓上書卻是理直氣壯——他爲自己的學生孫元化求情。原登萊巡撫孫元化在處置山東兵變的過程中表現拙劣之極。登州失陷,萊州被圍,當地官員或死或俘……要不是孫元化應對失措,原本區區一場鬧糧鬧餉的兵變根本達不到現在這個地步。孫元化雖然拒絕了孔有德拉他一起造反的企圖,堅持返回京師,但一回北京城便被打入天牢,朝中普遍意見是此人罪該萬死,就等着秋後問斬了。

但徐光啓還是必須上這個摺子,孫元化是他的入室弟子,跟着他一起信奉了西洋天主教的。按照當時習俗,師生關係堪比父子,現在學生進了大獄,作老師的肯定要關心一二,否則必遭風評譏刺。徐光啓先前已經上過一回摺子,不過沒能掀起什麼波浪,在內閣就被打回了。

現如今就因爲錢謙益那一句話,朝廷中暗潮洶涌。老頭子徐光啓雖然不喜歡介入政治上那些勾心鬥角,卻決非沒有考量之人。錢謙益那句話同樣傳入他的耳中,略作思量之後,這位明末第一大科學家立刻意識到:這也許是唯一的,也是最後的機會,可以保住自己學生的性命。雖然也許會因此引發朝中勢力的大混戰,但現在也顧不得了。

於是老頭子第二次上了求情折,他的要求並不高,廢爲庶人,流放偏遠之地都沒問題,只要求保住孫元化一條命。本來孫元化犯下的罪行太重,誰都怕沾上邊,除了徐光啓等關係密切脫不開的,旁人都是退避三舍,自然也不會爲他說話。上一次就是這樣,但這回,正如徐光啓所預料的那樣:首輔周延儒很有放孫元化一馬的意思——孫元化當初是他出面保薦擔任登萊巡撫的。

按理說身爲首輔,舉薦官吏乃是職責,其中一兩個出了事情應該怪不到他身上,先前周延儒就是這麼想的,便沒在意孫元化的死活。不過現在,經過一番推演之後,有狀元之才的周延儒已經敏銳意識到:孫案很可能牽連到自己身上,而且會成爲致命弱點,必須要小心應對。所以,孫元化不能死!

於是周延儒在內閣商議時便明顯表露出同情之意,當然他不會說孫案和自己有關,反正有徐光啓自願跳出來做靶子了,便口口聲聲都是徐公如今正爲編制新法曆書而嘔心瀝血,朝廷也應該體恤老臣云云……怎麼看都是一超有人情味兒的好好先生。

首輔大人既然表態,通常下面也都會奉承,尤其是在這種敏感關頭——周延儒在發言完畢之後滿懷希望的看着周圍,最好能像以前一樣,大家哼哼哈哈一陣,一致贊同也就過去了。

然而事與願違,次輔溫體仁在咳嗽一聲之後,緩緩開口了:

“孫初陽陷城失地,其罪實無可赦之處。朝中誰無父母,誰無師友,若皆以親親惻隱之心相論,大明朝以後還怎麼制裁官員?”

聲音很輕,語氣也並不很強烈,但這一瞬間,在閣老們議事的廳堂內,卻彷彿有雷鳴電閃——周溫二人當初一個禮部尚書,一個禮部右侍郎,自兩人聯手搞掉當時的禮部左侍郎錢謙益,先後入閣以來便一直配合默契,無論大事小事都是步調一致,從來沒有意見不和的時候,以至於民間傳言說他們兩人關係好的可以合穿一條褲子……自崇禎二年起,至今三年多的“和睦”形象,就在剛纔那一刻,徹底打碎了。

雖然遭到反對,而且是來自前“親密戰友”的反對,周延儒倒並沒有很驚訝的樣子,反而顯出一絲果然如此的微笑,也許在心裡已經有所準備。不過接下來,衆閣老們的反應,卻纔真正讓他大吃一驚。

——閣臣之中竟然有將近一半人支持溫體仁!周延儒汗流浹背,他這才發現,原來自己這位“盟友”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幾乎挖空了自己的牆角。若非此次試探,真是連什麼時候死都不知道。

於是當天的內閣會議火藥味兒十足,周派固然是猝不及防,溫派卻也是倉促上陣,並沒有做好十足準備。雙方誰都沒能打出將對方置於死地的漂亮仗。當會議在爭吵中不了了之以後,雙方各自回去,馬上開始緊鑼密鼓準備戰爭——這纔是大明官僚們最爲重視的戰爭,相比之下,什麼山東兵變,陝西流寇,乃至於遼東建奴的威脅,統統都要靠邊站。

而朝廷中的其他勢力也必須選擇自己的站隊,在這種時候想要保持中立是不可能的,那會被認爲是投機分子,同時遭到雙方打擊。

周延儒運氣不錯,他這次選的“防禦陣地”很好——他要死保的孫元化是東林黨人。自魏逆閹黨覆滅後,東林黨便是大明朝政治版圖中的第一大勢力,雖然因此而受到帝王猜忌,總是有意無意的壓制它,東林黨在朝野之間的人脈力量依然充足。孫元化的愚行本來在東林黨內部也很不招人待見,但當事情發展到“黨爭”高度後,個人與事件本身如何都已經不再重要,重要的是黨派利益。

而且不知何時,有那麼一句話開始在北京城裡到處流傳:“就算那孫元化是個王八蛋,他也是咱東林的王八蛋!”——就是在這句話的驅使下,無數東林派的御史言官們紛紛奮筆疾書,旗幟鮮明的支持首輔周大人,同時對徐老大人的舔犢情深表示讚揚。

東林黨強在什麼地方?正是輿論,他們這一站隊,民間立刻引發反溫風潮,那些書生秀才們羣情激奮,衆口一詞的譴責溫體仁別有用心。到最後竟然冒出民謠“內閣翻成妓館,烏龜王八篾片,總是遭瘟(溫)”——連妓院裡都在拿次輔大人開涮了。

然而就是在這種滿朝皆諷的條件下,溫氏居然還在堅持,溫體仁以堅持國家法度大義自居,擺出一副“雖千萬人俱往矣”的悲劇英雄姿態,起先倒也打動了不少人支持他。不過中國人麼,自古以來最擅長的就是抹黑英雄啦——很快的,無數彈劾奏章如雪片般飛往內閣與宮中,都是揭露溫某平時如何賣官鬻爵,橫行不法——你這人不是個好人,肯定做不出好事。管你在孫案上是不是有道理,反正要你完蛋!

武功再高也怕菜刀,面對如此亂拳,溫氏及其黨羽不得不分神應對,間或反擊,也找出一些對方的錯失進行攻擊。只是這樣一來在崇禎皇帝眼中雙方誰都不乾淨了,每天面對令人眼花繚亂的互相攻訐奏章,一向以英武自詡,卻終究只有二十一歲的青年皇帝有些摸不準了,到底誰忠誰奸?朕該如何處置纔不算昏君?

……

從四月初到五月末,差不多兩個月時間,大明帝國的朝廷始終處於這種“沸騰”狀態,不僅僅是溫派周派東林黨這些“主角”,連浙黨楚黨等還不怎麼成型的派系也都被牽入了。滿朝臣僚就孫元化的生死問題吵做一團,不過話題到現在已經轉變爲:山東事情到底應該由誰來負責?誰應該爲此承擔責任?

就在這雙方角力的關鍵時刻,錢謙益的身影卻又出現了——在連續拜訪了數位東林大佬之後,禮部尚書徐光啓再度站出來,代表東林黨中氣十足的吼了一嗓子:山東的事情,咱們東林惹下的麻煩,還是咱們東林收尾——我們來負責找人解決那夥叛軍!

徐老頭兒如此豪言壯語,一時令滿朝文武失聲,東林從來不以軍事見長。先前還有個大學士孫承宗掌握遼東軍權,但自從孫承宗因爲大淩河之敗去職以後,東林黨人中就沒什麼位高權重手握精兵的大員了。

但徐光啓的道理也很足:孫元化犯了大錯誤,我們替他彌補過來,以此交換他一條性命,行不行?至於能不能成,那是我們的問題。要是不成,大不了連我老頭子的烏紗帽一起摘了去——聽起來也不是沒道理。

至於徐老頭兒敢於如此自信的緣故,有知道內情的也打聽出幾分來,居然是指望那幫剛剛投降的南海髡人去山東平叛。初次聽到這消息的人都覺得是笑話奇談,且不說海南瓊州距離山東有多遠,就瓊州軍那點人數,就算傳言中的數千人馬全部出動,面對十餘萬叛亂軍,又頂個屁用?更何況,若瓊州髡人蠢到連老家都不顧,傾巢而出去爲朝廷火中取栗,這種笨蛋恐怕早被兩廣總督滅了,還輪得到錢謙益去招安?

但無論如何,徐光啓的提議令朝中激鬥雙方都找到了下臺階。於是大家各退一步:孫元化可以暫時不殺,但他的結局如何,要看山東事變最終如何解決。

而周延儒在這種環境下也終於放下架子,找機會在某個非正式場合與錢謙益見了一面,見面之後什麼廢話都沒說,就問了一句話:朝廷招安以後,瓊州短毛要多長時間才能出兵山東?

錢某則胸有成竹,笑吟吟迴應道:

“那要看朝廷的旨意有多快了,只要朝廷這邊不拖時間,瓊海軍那裡只有更快。”

——周延儒這邊還能碰個面交流一下,溫體仁那裡對錢氏卻是恨到了骨子裡,當然不可能有什麼交涉。不過溫體仁現在也不敢亂動——就在錢謙益放出那番要他老命的言辭後不久,在某次聚會上,居然有人企圖行刺錢大才子。

錢謙益自己就一文弱書生,但他身邊那些陪同人員,比如鄭芝鳳鄭彩之流,雖然在京師這邊跟着附屬風雅,跟着換上一身儒衫以讀書人面目示人,骨子裡可是正宗海盜頭子出身。人家儒生腰間配劍無非做個樣子,他們的寶劍卻都是開了鋒了。平時哪怕就在風流快活的時候,靴子筒後面也總是綁着匕首甚至火銃的。更不用說帶在身邊的保鏢親兵,一個個都是厲害角色,本就是預防萬一情形不對,好保着兩位大爺逃回福建的。

在這幫兇人面前哪有刺客發揮餘地,那幾個圖謀不軌之人剛剛亮出家夥,還沒靠近便被火銃擊斃,只是鄭家人下手太狠,居然連一個活口都沒留,雖然當時在場很多人都看到了行刺,但刺客是誰派來的,卻一直沒能查清。

人們很自然的把溫體仁列爲第一嫌疑犯,儘管後者大呼冤枉,賭咒發誓說自己不可能做這種事情。但在輿論方面他哪鬥得過東林黨,最終這頂黑鍋還是結結實實扣在了次輔大人腦袋上,只氣得溫體仁眼前發黑,差點沒吐出血來。以後和人議論,只要提到錢氏也只好噤口,以免惹火傷身。

……

一樁樁一件件,在這大明崇禎五年的初夏時節,北京城裡着實熱鬧無比,彷彿一場場精彩無比的大戲。無論身處其中還是袖手旁觀的,都只感到目不暇接。只偶爾有幾個頭腦特別清醒之輩,夜深人靜之時閉目沉思,方纔驚覺這一切都是在那位錢大才子進京之後才發生的。

錢謙益,三年之前才被灰溜溜趕出京城的官場失敗者,僅僅去過一趟瓊州府,就能掀起這樣一場官場大浪?這瓊州府究竟有何特異之處,能讓一介書生髮生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

無論有多少人爲此而感到迷惑,他們都不得不接收這樣一個事實:錢某人的重新崛起已經不可阻擋。大明崇禎五年,六月初六壬申,正是最熱的大暑之日那一天,這數月來在京師裡也是炙手可熱的錢謙益終於得到了由內閣起草,天子用印的正式御詔:重新授其爲禮部左侍郎,並正式任命其爲朝廷招撫大使,賜御酒、金花、銀緞,令其持恩旨前往海南瓊州,招撫那裡的海上來客。

在出京之前,天子再次於平臺召見錢氏,執手殷殷囑託,望其能儘快成事,早日爲國分憂。臨到最後,崇禎皇帝還向錢謙益透露了一個令他大感意外的好消息:

——等太子慈琅再大一些,到了該進學的時候,皇帝及其家人都有意想要請他擔任小太子的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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