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站着的婢僕半點聲響也不敢發出來,心驚膽戰地低着頭,等待着顧明珠的吩咐。
只是等了好一會,也不見顧明珠出來,倒是看見管事的劉嬤嬤與林嬤嬤跟着韓嬤嬤過來了。
她們這會子也是一臉小心翼翼地立在迴廊邊,不敢大聲說話。
吱呀一聲,房門開了。
一身鵝黃襦裙素着頭臉的顧明珠帶着阿碧小葵走了出來,一旁的小婢端了胡牀放在門前,她款款過去坐下,一雙眼卻是冷清清打量着院子裡站着的婢僕們。
“大娘子安好。”那十幾個被喚來的人忙不迭拜下去,唯恐慢了會被顧明珠盯住了一樣。
一旁的劉嬤嬤與林嬤嬤也都拜下去,不敢有半點怠慢。
顧明珠看着兩個管事嬤嬤,露了笑:“二位嬤嬤起來吧,這些年有勞你們了。”
劉嬤嬤與林嬤嬤都是大長公主府裡留下的老人了,這些年倒也算得上忠心,幫着顧明珠打點府裡雜事,並沒有被羅氏掌控。
劉嬤嬤與林嬤嬤起身來,看向胡牀上坐在的顧明珠。
這些時日她們聽說了好些事,可是直到這會子她們才真的覺得大娘子不一樣了!
明明是一身家常衣袍,半點脂粉首飾都沒有,卻偏偏讓人覺得容光逼人,威嚴不敢直視。
這實在不像是那個刁蠻不知事的大娘子!
在想想大娘子這幾日的行事,這兩位嬤嬤一時更是畏懼,低下頭不敢再多看多言。
顧明珠卻沒有理會她們的猜測,目光涼涼略過跪的整整齊齊的婢僕們。
“你們都是夫人特意挑了送來我這府裡伺候的,想來先前也都是伶俐有顏色的。”顧明珠看着他們慢慢說着。
“你們在我這府裡伺候也有些年頭了,我待你們如何?”
那幾個婢僕一時不知所措地互望了一眼,只是聽着顧明珠語氣尚算和氣,這才大着膽子道:“娘子待婢等十分親厚,實在是感激不盡。”
那幾個也都是有些眼力的,忙都跟着附和着。
顧明珠一笑:“也不必阿諛奉承,我待你們倒也算不上什麼親厚,卻也不曾虧待過你們,這府裡的事我從前也不大過問,只是……”
她話語一轉,臉色瞬時轉厲,冷冷盯着那十幾個人:“只是如今我房裡那件先帝御賜的羊脂白玉枕不見了,這府裡上上下下都搜遍了也不見,只有你們幾個還不曾搜過,想來就是你們當中有人手腳不乾淨。”
那十幾個婢僕一時嚇得面白如紙,抖若篩糠連聲叫冤,賭咒發誓自己不曾拿過。
只因爲他們可都知道那件羊脂白玉枕可不是尋常御賜之物,那可是先帝特意賞賜給宣陽大長公主安枕用的,價值連城,若是真的招惹上這事,只怕闔家性命都要搭上。
顧明珠見她們這樣,笑容越發冷了:“你們都說沒拿,那我只好將你們一併送去西府,全部交給夫人處置了,畢竟也算是同謀了。”
“娘子饒命,饒命,真的不是婢拿了的……”
“不是婢拿的,婢可是這幾日規規矩矩當差……”他們聽說要被送去西府處置,嚇得又是一陣喊冤。
前幾日那些婢女的下場他們可都還是記得的,誰也不想重蹈覆轍。
韓嬤嬤算是明白了顧明珠的意思了,她這會子冷着臉上前道:“那個偷了玉枕的賊就在你們當中,你們若是不能把他交出來,便都是同謀,一併請夫人處置了。”
那十幾個原本都是羅氏挑了出來的人,往日裡也是狼狽爲奸,這會子聽了韓嬤嬤這麼說一時愣住了,滿是驚疑地互望着。
顧明珠倒也不着急:“你們既然沒想明白,那就都好好想想,想明白了再來見我。”
她擺了擺手:“讓人把她們帶去下房關起來,讓她們自個兒好好想想清楚。”
韓嬤嬤喚了十幾個膀大腰圓的僕婦上來拖着已經嚇得懵了的婢僕下去了,將她們一個個單獨關在了下房裡,不給吃喝,也不許人探望。
劉嬤嬤與林嬤嬤萬萬沒想到,顧明珠讓人喚了她們來居然是看了這樣一齣戲,一時有些傻了眼。
待回過神來,她們忙不迭拜下去:“娘子,婢等不敢。”
她們是怕顧明珠懷疑她們偷了玉枕。
顧明珠笑了起來:“兩位嬤嬤起來吧,請你們來只是要教你們看看,方纔那些是西府送來的人。”
“不只是他們,這府裡有大半是西府的人,”顧明珠說着,臉色轉冷。
“還有從牙婆手裡買進府的那些,只怕也有大半是西府安排進去的,現在你們手下就用着這些人。”
堂堂一個大長公主府,田莊鋪面全都在別人手裡,採買銀錢全都由別人支配,連伺候的人大半都是別人的人,這如同命門都被人掐得死死的一般,只能任人擺佈!
劉嬤嬤試探着道:“不如把那起子人都送回西府去?”
顧明珠搖了搖頭:“這些年來西府早已暗地裡在府裡四處安插自己的人,如今這府裡四處當差的都有他們的人,哪裡能掰扯得乾淨。”
“何況我們送了這許多人回去,終究還得要人伺候,再買進府的人又怎麼闢得開她們的手腳。”
她不會把人都送回去,要留下一些無關緊要的,要讓羅氏安心,這樣才能做下一步打算。
她與三位嬤嬤道:“日後就要勞煩你們多多留心,下去精神來好好幫我看着這院子,要緊的事不能讓那邊的人動了手腳。”
她接下來還有很重要的事要做,絕不能再讓人動什麼歪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