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一龍拍拍他的肩膀說,“走吧,兄弟,上課了。有些事情,我們只能任由它發展,變好或變壞的結果,我們無能爲力。”
杜修爲點點頭,跟在他後面沉重的走。
桑吟一路都在想,那個很會做飯的男生,那個對她說“我會對你爸媽很好的,你也要對我爸媽很好喲”的男生,那個說要跟她一起去環遊世界的男生,那個說就算要飯也要跟她一起的男生,他對她那麼好,那麼寵溺她,可她爲什麼在那一個星期就是不想他,就是覺得感受不到他的存在?自己到底在盼望什麼?爲什麼在拒絕了之後心裡又是這麼的難受?爲什麼爲什麼要這麼倔強,爲什麼不讓自己回頭爲什麼不給他一個機會給自己一個機會?她真的想不明白,突然覺得不可抑制的悲傷,忍不住在路旁痛哭起來。
茄子一直跟在她後面,從進入這個花壇小道起,她不明白前面的女生是受了什麼委屈,邁着那樣沉重的腳步,留給她這樣一個悲傷的背影。她提着很大一個招牌,很沉,其實很想開口叫她幫手,只是又覺得在別人傷心的時候未免又太過分。終於看她停下來,哭出聲來,她才放下心來,哭出來就好了,太壓抑纔會痛苦。她也停下來,站在她旁邊,看她抽搐的雙肩不住的顫抖,小小女生總是容易爲愛情痛哭的。
茄子遞給她紙巾,什麼也不說,蹲下來安靜的陪着她。好一會,終於停了下來,她擦乾眼淚說謝謝。
茄子站起來說:“好了,沒事了就幫我一下,幫我把這個大東西擡回去,對了,我叫茄子。”
桑吟站起來吸一下鼻頭應一聲,說,“我叫桑吟。”就跟她擡起東西往前走,一點不好奇的樣子。
茄子笑笑這個女生可真乖,不會多嘴,真合她心意。
一路走,竟然到了業務大樓,之前的“橋”門面又裝修好了,桑吟沒想到,茄子竟然就停在了新裝修好的門面前,打開門,叫她進來。看到她諤然的樣子,說,“這是我新開的店子。怎麼,你很熟這個店嗎?那樣一副驚訝的樣子。”
桑吟搖頭,跟着進去,裡面的風格基本沒變,只是燈光變亮了,還有些雜亂,裡面堆了很多商品還沒掛起來,她在裡面隨意走了一圈。
茄子說:“明天來吧,我就全部弄好了。”
桑吟問:“你的店名叫什麼?”
“橋。”茄子簡單答一句。
她更是驚訝的問:“爲什麼也叫橋?”
茄子笑笑說:“看來你真的很熟悉這個店子。我也是華大畢業的,而且都在這裡做過事。”
“那你是相信命運是給相愛的人搭的一座橋了。學姐是不是也走失過愛人,如今要回來守候?”桑吟看着牆上那一幅叫迷失的畫。
茄子看着她的背影,那一刻覺得好熟悉,這幅迷失是之前葉呢喃的隨筆畫,她喜歡這種雜亂的美麗,所以葉呢喃就送給了她,一直以來都沒有人能夠看懂,可是這個女生一來就說她的迷失。她笑笑說,“那麼你呢?是爲什麼哭?”
桑吟轉過身來,笑着說:“你這店子要不要請人?不如請我吧?我可以不要工錢,你每天包我吃住就可以了。白天有課的時候不能來,晚上和週末全天候駐店,怎樣?”
茄子笑笑說:“可以呀,平時不算工錢,週末還是要算的。一個月結一次,如果年終業績好,我還給你分紅,怎樣?”
桑吟拍起手不住的說好。放下書包就幫忙整理起來。
熟識了之後,茄子告訴桑吟,說她在大學時有個情投意合的男朋友,可是在畢業時兩個選擇不同的方向,那時的年少氣盛都倔強得不肯爲對方低頭,於是就這樣各奔天涯。最初是刻意避免知道對方的消息,可是思念如此難熬,在想通的時候想要找到對方時卻發現再也找不到曾經的愛人了。茄子獨自一人在陌生的城市拼搏三年,總覺不開心不如意,偶爾休假回到學校,就萌生了在校園裡開店的想法。
茄子說:“夢想在現實面前如此脆弱不堪一擊,而年輕不服輸的年輕人卻堅持只要有夢想才能生存,其他都不值一提,然而經歷了現實之後,才發覺現實如此沉重,只有愛情還能給心一個憩息的地方,而在醒悟了之後,又發現原來愛情也已經迷失在了時間裡好久了。只剩了自己一個,還在現實裡掙扎喘息。所以,桑吟,心是要跟愛一起走的,違背了自己心意的人會活得很痛苦的。”
桑吟淡淡一笑,她是告訴了茄子有關杜修爲的事情的,只是隱瞞了跟梅清闕有關的部分。茄子在“橋“裡做過,肯定是知道梅清闕跟葉呢喃的事情的,這一段她就是不想告訴給任何人。兩個人經常在打烊之後並排躺在閣樓裡,一句一句的聊天,說着過去,也說曾經在身邊出現過的人們,也談愛情,總是留下一串串嘆息。曾經在聽完她和杜修爲的事情後,茄子就用很肯定的語氣說,你以後一定再也不會遇見像杜修爲那樣好的男生了,趕緊趕緊,還趁有機會把人家追回來。她只是淡然置之一笑。
在某天茄子偶然碰見了杜修爲後,狂奔着回來說:“桑吟,我真想把你腦袋敲開來看看裡面裝了什麼,杜修爲那麼好的男人你都放手,真是可惜了那棵良木,如果說再年輕個五歲,一定倒追他到手。”
桑吟十分配合的大笑,說:“姐姐,你打扮一下也就二十歲的樣子,可以去追他,我絕對支持。”
茄子大掌一揮掃過來說:“我可是心有所屬絕不三心二意的。”
桑吟哈哈笑着,一轉頭,發現眼裡已經笑出了淚水。
終於考完了。老媽老早就打電話來催什麼時候放假什麼時候回家,說暑假纔回來幾天,寒假要是不準時回來就家法伺候。桑吟幸福的笑着,答應老媽一考完就回去。劉一龍早一天考完,他們訂了同一天回家的票,劉一龍說什麼也不肯在外面過年了,還說服了他爸媽到了年關就回來,他先到家,整理一切。
回到家,過着豬一般的生活,吃了睡醒了再吃,真是幸福得無法無邊。得空就到劉一龍家去幫他收拾一下屋子,看着忙得不亦樂乎的劉一龍,老媽的感慨是:早知道女兒大了不聽話之前就應該把劉一龍換過來養。劉一龍哈哈笑着,她打擊老媽說,劉一龍大概也不願意再換了。
哥哥在年二十九到家,寒露沒有一起來。問起,哥哥不例外的含含糊糊,讓老媽有點不開心。劉一龍的爸媽在年三十早上纔回來,看着煥然一新的家,家裡年貨也準備得充充足足,備感欣慰。
兩家人對門對戶,年夜飯都在一起吃了。吃完之後,老爸老媽各忙各的事,哥哥抱了電腦呆在他的房間裡,家裡電話一直沒斷,桑吟在客廳看電視,劉一龍也在,手指不停的在手機上翻飛。
快到零點的時候,全部的人都開始倒數,桑吟離開去洗手間,她不喜歡這樣煽情的倒數時刻。回來後,劉一龍說剛剛有個電話打進來,卻沒有人說話。桑吟的心一悸,電話再度響起,她接起來,竟然是杜修爲的聲音,對她說新年快樂。她也對他說新年快樂,卻用恨恨的眼神看着劉一龍。那傢伙一臉無辜的樣子搶過電話說:“杜修爲的電話是找我的呢,我不是在你家嗎,就讓他打過來了,放心,人家不是難纏的傢伙,不會隨便打這個電話來的。這眼神可真毒,哎,杜修爲,我可是冒着被人家大剮八百刀的危險在這接電話,你有事快說沒事掛電話。”
她坐到一邊不再管他們。十多分鐘後他坐回來,討好的笑着,桑吟冷冷說:“回去吧。我要進去睡了。”
劉一龍很驚訝的說:“不是說好了要守歲嗎?幹嘛反悔?”
電話又響起來,他跑過去接,在那邊大叫道:“嬌嬌,又是那個不出聲的電話。”
她說:“掛了吧。我要睡了。你也早點睡。”
“哎,那邊出聲了,他說要找你。”喊完了,劉一龍對着話筒說:“你好,你哪位呀?”那邊又沒聲音了。他只好叫她快點過來。她還有一些猶豫,可是雙腳卻不由的往這邊來了。
桑吟拿起話筒,也不出聲,劉一龍怪怪的看着她,終於聽到那頭說:“嬌嬌,新年快樂。”
“我不需要你的祝福,這樣的一句話,有什麼用?可以換得你的心安嗎?那麼我祝你……”聲音竟然哽咽得說不出來了,她啪的掛掉電話,快步走開。
劉一龍看着,心下有幾分明白,看到她走開又叫道:“喂喂……要守歲的,跑哪去?”
桑吟衝過來,把他推出去說,“你回你家去守,煩死了!”
他盯着嘭然關上的大門,聳聳肩,堵氣的說,“讓你一個人生氣去,不管你了。我也回去睡吧,長大的人真不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