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王淵深這麼一鬧,大家都沒心情吃早餐。
凌宮梓拿着墨鏡,回自己房裡,關上門。
王嬌婻和薛管家扶着宮太太去她臥室。
夏末一個人坐在餐廳裡胡亂吃了兩口,回到客房,思考對策。王淵深懷疑到她,並派人調查她的底細,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在這種情況下,進入王淵深的房間找到手機,簡直是Mission impossible。
王嬌婻走進房間,把門關上,安慰她說道:“俞而姐,嚇到了吧。我爸爸他,自從當了總裁,脾氣越來越壞。不過像今天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他和表哥一向不和,但從來沒有撕破臉動過手……表姑嚇得心臟病都犯了,表哥把自己鎖在房裡,敲門也不開……一家人鬧成這樣,還怎麼過日子……”
夏末望着窗外想心事,沒有理會她的絮絮叨叨。
王嬌婻推了她一下:“俞而姐,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我怎麼知道?”
“俞而姐,你說你昨晚一直在房間裡,其實你不在。”
“……”夏末看着王嬌婻,一時說不出話來。
“我昨晚八點鐘過來,你不在,九點鐘過來,你還是不在。”
“你在監視我?”
“不是……我來找你,是想跟你告白……”
“啊……”
“俞而姐,我喜歡你,我愛你……”王嬌婻抓住夏末的手臂,神情懇切。
“你搞什麼?”夏末推開她。
“俞而姐,你聽我說,我沒有朋友,只有表哥肯和我說說話。我從小就崇拜他,以爲這就是愛情。但是那天我在琴房門口看到你跳舞,就像有一束光從頭頂上穿透下來,心裡突然間亮堂起來。真愛的降臨就是這樣猝不及防。”
“……”
“這段日子,我從沒有這樣開心過,每時每刻我都想看到你,和你在一起,一刻也不分開。但是我下個月就要去英國讀書了,等過了半年回來,你可能早就不在這裡了,我也許再也見不到你了,一想到這些我的心都要碎了。”
夏末做夢都沒想到,她人生第一次被人表白,對方竟是個小丫頭。
“這個……你到國外上學,交的朋友多了,就不會這麼想了。”
“不會的,你是我唯一的摯愛。”王嬌婻堅持。
“好吧……”夏末很無奈,她正心煩呢,卻要分神聽她這些無聊的傾訴。
“我一直想跟你說,卻不敢,怕你笑話,怕你不理我。但現在我再不說就沒機會了,我只想讓你知道我的心……俞而姐,你不是T大的學生吧?”
“啊……”夏末嚇得渾身冰涼。
“連簡單的操作都不會,你怎麼可能是計算機系的呢?”
“我……”夏末無話可說。這個小丫頭看似渾渾噩噩,心裡門清,什麼都瞞不過她的眼睛。
“爸爸派人去調查你,一旦結果出來,你就有麻煩了。”
“我沒偷你爸爸的東西。”夏末說。她是救人,沒有偷東西。
“我相信你,俞而姐,但你不能留在這裡了。我想辦法帶你出去。”
“我不能走,我要把手機拿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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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他們把你的手機拿走了?”
“嗯……”
王淵深早上暴怒的樣子,就像要殺人。如果夜王去找手機被他發現的話,後果不堪設想。如今能走進他房間的只有他女兒了。
“什麼樣子的?”
“蘋果六,屏幕上有一道裂紋,手機殼是維尼熊。”
“知道了。俞而姐,你收拾一下,等我消息。”
王嬌婻開門出去,看着她的背影,夏末心生愧疚。
中午時分,王嬌婻進來,拿出一隻手機交給夏末。
“是這隻嗎?”
“嗯。”夏末沒想到這麼容易就到手了。
“走吧。”王嬌婻說。
夏末早已換上自己的舊衣服,背上自己的舊揹包。薛姨給她買的衣服,一件都沒帶走。
“怎麼出去?”
“當然是坐車了。我跟爸爸說了,要去新東方上英語課,讓他叫司機送我去。”
“會不會攔住我?”
“爸爸出門辦事去了。你放心,有我擔保,不會有問題。”
王嬌婻把夏末帶到地鐵站,依依惜別。
“俞而姐,你先躲一陣子,等事情過去了再出來。”
“嬌婻,你爸會不會打你……”
“俞而姐,你擔心我呢?”王嬌婻嘻嘻一笑,“沒事的,他能把我怎麼樣?”
夏末張開手臂,把王嬌婻擁抱了一下,“好妹妹,謝謝你……”
王嬌婻滿臉紅暈:“俞而姐,別忘了我,我會再和你聯繫的。”
夏末回到出租屋,屋裡沒人,吳記者已經離開了。夏末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房間裡神思恍惚,目光所及是髒兮兮的水泥牆壁,兩張硬板牀和兩把木頭椅子。悠雲山莊彷彿是一場夢,夢醒後她跌回到現實中來,反而覺得不真實。
夏末想起初中學過的《桃花源記》:晉太元中,武陵人捕魚爲業。緣溪行,忘路之遠近。忽逢桃花林……悠雲山莊就像世間的一處桃花源,讓她難以忘懷,卻也無法尋覓。
“本來就打算要離開的。”夏末對自己說,“能順利出來就不錯了,就是連累了王嬌婻,希望她不會有事。”
內心深處總有那麼一點惆悵,但夏末決定不再去想。當務之急是聯繫吳記者,把手機交還給她,然後重新找工作,開始自己的生活。
在火車站的KFC,夏末見到了吳記者的朋友,一箇中年男子,西裝革履,一副精幹的樣子。他把手機解鎖,找到那段視頻放給夏末看了一遍。因爲是傍晚拍攝的,光線暗淡,影像並不清晰,幾個黑呼呼的人影在晃動。背景噪音很大,卡車的轟鳴聲把說話的聲音都蓋住了。
“證據這麼模糊有用嗎?”夏末問。
“用技術辦法可以還原得清楚些。你看,卡車下面這個牌照,用修復軟件就能看清上面的號碼,至少證明繆先生的失蹤跟他們有關。”
“這樣就能扳倒德利集團嗎?”
“很難,畢竟是個大集團公司,下屬一個小廠出了點事,不至於讓它垮掉。”
“聽吳記者說德利集團要上市了,這件事報道出來能影響到它上市嗎?”
“也許吧,可能不會……”男子說得模棱兩可。
夏末深感失望,費了那麼大的勁,仍然撼動不了它。
“怎麼,你跟他們有仇?”男子問道,鏡片後的眼睛窺探着她。
“是。”夏末一咬牙,“他們害我家破人亡。”
“是這樣,”男子湊到她面前,“德利有很大的財務問題。我是做財經版塊的記者,調查德利有一段時間了,總覺得他們的年報數據不對頭。”
“什麼意思?”夏末呆呆地看着他。
“也就是說德利財務造假,欺詐上市,但我沒有確鑿證據。”
“要什麼樣的證據?”
“一般來說,他們會做陰陽賬本,對外披露的是假賬,實賬藏在財務總監或者總經理手裡。”
“在總經理手裡?”
“當然了,他必須要有真實數據,否則怎麼管理集團業務。我說妹子,如果你能弄到實賬,千萬和我聯繫,這可是個驚天動地的大新聞……”男子激動起來,兩眼放光。
夏末長嘆一口氣,她去哪裡弄這個東西?
晚上,壞消息接踵而至。手機上不時彈出王嬌婻發來的QQ:
“爸爸氣得像個瘋子,大喊大叫……”
“他打我,扇了好幾個耳光,嘴角都裂了,不知會不會破相……”
“不好,他和表哥打起來了,男人發起火來真可怕……”
“完了,表哥受傷了,血流了一地。表哥吃虧眼睛看不見,手腕被餐刀割傷了……”
夏末心裡着急,發信息問詢,沒有迴應。等了個把小時,纔有消息過來:
“俞而姐,你放心,薛姨叫了救護車把表哥送去醫院了……”
“我被關在房間不許出去,手機被爸爸沒收了,我用電腦一樣上QQ……”
“俞而姐,我知道手機不是你的,但它也不是我爸的。是我自願拿給你的,不算是你騙我,你不用內疚……”
“俞而姐,我愛你,我願爲你赴湯蹈火……”
“俞而姐,你最好換個地方住,我怕他們很快就會找到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