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言的持刀而立, 因元柳齋的靈壓停住動作的鬆梨此時再度轉腕,以刀尖指向藍染。
“老師……你是沒有辦法使用熾水鏡的。”刀尖倒轉,鬆梨以虎淘丸的鋒利的劍刃抵在自己頸上, “除了我和伊花大人以爲, 熾水鏡不會對其他人的靈壓有所反應的。”
淡紅色的傷口由淺至深, 鬆梨白皙的頸項上鮮血淋漓。
“鬆梨——!!不要做傻事啊!!”“宮能!!”“鬆梨姐姐!!”
“呵、呵呵呵……”藍染輕笑了起來, “果然很漂亮啊。真正的你。”
鬆梨連眼都來不及眨就見藍染已到了自己身前, 擡起自己的下顎,“像鑽石一樣,閃閃發光。”
一手抓住鬆梨握着虎淘丸的手, 讓鬆梨無法用力,另一隻手則將鬆梨攬入懷中, 藍染醇厚的嗓音在鬆梨耳邊輕喃道:“爲了這樣可愛的你, 我準備了特別的禮物。”
眉頭一皺, 以前本櫻牽制住拜勒岡、諾伊特拉等人行動的白哉左手一擡,無數花瓣便從鬆梨身後直襲藍染。身形再動, 藍染愉快的站到了徵源的旁邊。
“特別的……禮物……?”看着藍染彎起的嘴角,鬆梨心底涌上強烈的惡寒。
“你看——”藍染微笑,徵源的身體在藍染的笑聲中繼續異變,背部的肉團持續大塊的凸起;在那塊凸起到極限的時候,一個美麗女性的上半身從裂開的肉塊中升了起來。
如同鮮亮火焰一般的長髮迎風飄舞, 蓋住胸前的白皙, 女性緩緩睜開的雙眼裡沒有焦點。一瞬間記憶如重開閘門的洪水, 淹沒了鬆梨。
“伊、伊花……大人……!!”上半身在徵源背上, 下半身則與徵源融爲一體的女性不是別人, 正是當初下決定收養了鬆梨與藤丸的伊花。
“沒錯。”藍染笑看着顫抖如風中蘆葦的鬆梨,欣賞着鬆梨血色盡褪的表情, “你最愛的姐姐復活了,藉着你所尊敬的朱司波隊長的身體。”
周圍終於有年輕的死神抗不住視覺上的衝擊,嘔吐了出來。
無視趁機救回元柳齋的碎蜂,藍染對鬆梨伸開了雙臂:“你們一家人重又團聚了。”
鬆梨捂住了嘴,在眼眶裡打轉的熱淚滑過下巴,碎落在了地上。
“然後,熾水鏡的真正持有者也回來了。”藍染說着,鬆開了拿着熾水鏡的手。熾水鏡凌空而立,像有自我意識般移動到了伊花的身前。
“鬆梨,我可愛的弟子。即使你死了,你親愛的伊花大人也可以藉由熾水鏡的力量讓你的身體跨越時空回到完好無損的狀態,讓你‘活着’。”
“太殘忍了……!”輕呼出聲,與東仙抗衡着的浮竹招式越發凌厲起來。
“將鬆梨姐姐的親人們玩弄到這種地步……”還再爲藤丸治療的伊鶴咬牙,“那根本不是人類所作的事情……!”
“已經完全被力量所扭曲了,藍染。”碎蜂攙扶着元柳齋,退到了四番隊高級救護班成員們組成的醫療陣後。
在徵源背後的伊花愣愣地將飄浮在自己眼前的熾水鏡抱入懷中的時候,徵源發狂的咆哮起來,骨爪暴增數倍,被白骨撐開肌肉的腿腳上伸出無數章魚觸手揚的東西。
咆哮聲中夾雜了哀痛與瘋狂,徵源骨爪與身上的觸手亂舞着就向離得最近的鬆梨劈去;霎那間便到了鬆梨眼前。
異變陡生,電光火石之間銀芒一閃,襲向鬆梨的觸手與骨爪紛紛被削落在地;深深喘息着的銀卻是被這強力的一擊耗去了所剩不多的靈壓。
“銀君……?”
回頭給了鬆梨一個笑,右手握着神槍的銀左手的指甲已鑲入了自己的手掌之中,刺痛讓銀勉強保持着神志的清醒。
被切斷的觸手和骨爪猶自在地面上輕跳着,徵源悽慘的咆哮響徹天際;而後更多更爲粗壯的觸手從原本被切斷的傷口裡鑽出,抽向搖搖欲墜的銀。
無關於鬆梨的意志,卍解的龍糾虎淘丸的一部分、一直飄浮在鬆梨周身的深紅熾焰均光芒一振,紛紛襲向徵源。
風死從高處劈落,千本櫻的花瓣之浪猛然拍向徵源。
“嘎嘎嘎嘎嘎——!!”被風死和千本櫻斬落觸手、被熾焰擊中全身的徵源發出了屬於動物的怪叫聲;空氣中殘留着火紅的軌跡,熾焰團遁尋着奇異的規律繞過徵源的攻擊,狠狠從徵源白骨的手臂上灼出大洞後透骨而出。
“就是現在!!快斬了他啊!!”修兵大聲喊着,回頭擋下諾伊特拉的大鐮;沒有了白哉的牽制,揮舞着大鐮的諾伊特拉恢復了流暢的攻擊動作。
“有想守護的事物,並且想要救他的話,就殺了他吧。”淡淡的說着的同時,白哉已拼上全部的靈壓,操縱着千本櫻的花瓣遏制着徵源身上那繼續增加的觸手。
被觸手吞噬了腿腳,進而被觸手吞噬到腰部的徵源目眥欲裂。
“對於淪落爲虛的人,把他們還原成靈子狀態便是對他們最好的救贖。”沒有回頭去看鬆梨,白哉徑自從鬆梨和銀身邊走過,“若是——你不願意看到這一幕的話,就閉上眼睛吧。”冷清的聲音一如往常,白哉微微垂下了眼,“他……會保護你的。”
是的,和自己不同,市丸銀一定會保護她的。白哉擡手,準備使出吭景•千本櫻經嚴。
“不……”鬆梨的聲音從白哉身後傳來,“這是朱司波家的罪孽,要由朱司波家的人親手來終結。爲被利用的至親之人畫上句號也是家人的工作——”
“白哉君,銀君就拜託你了。”被金紅色靈壓所包裹的鬆梨從白哉的身邊擦肩而過,白哉一震——儘管只是很短的一瞬間,白哉看到了鬆梨對自己露出了笑容;和百年前無異的,像陽光一樣溫暖笑容。
“我不是因爲徵源大人和虛融合變成了這種模樣纔對徵源大人刀劍相向……!”鬆梨咬牙,纖細的手臂揮舞着巨大而沉重的虎淘丸突入徵源身上不斷長出的觸手之中。
“我想要守護徵源大人和伊花大人……!!”
比任何人都有着更爲端正的舉止,過去的徵源與伊花無疑是最高潔靈魂的之一。現在徵源雙手上的罪惡並不是出於自己的意識,而如此形態的復活必定不是當初爲了家人、爲了瀞靈廷、爲了屍魂界肯犧牲自己性命的伊花所期望的。
望着攻來的鬆梨,咆哮不斷的徵源抱着頭向後仰去。
鮮紅的血淚從徵源的眼眶中流出,徵源背上恍惚着的伊花則是開始有一點點恢復神智的跡象。
(徵源大人……伊花大人……)輕嘯着斬斷徵源的骨爪,鬆梨一個起落之間輕盈的避過觸手,躍向徵源。
(一定很痛苦吧……?)所以才流出了血淚。
“徵源大人……!伊花大人……!!”強忍着不讓眼淚再次落下,鬆梨將全部的靈壓灌入虎淘丸的內部,以千鈞之勢劈向徵源的身體。
“不準再玷污徵源大人和伊花大人的靈魂——!!”
想要守護。
想要守護徵源殘存的“人之心”,想要守護伊花爲之拼上性命守護了的這個場所。
龍糾虎淘丸上金紅色的靈壓之刃切入了在徵源腰部扭動不止的新生小觸手上,痛苦的咆哮聲中,徵源倒在了地上,散發着惡臭的濃黑汁液噴薄而出。
“哦呀哦呀,這可還真是意外。”凌空虛立,藍染負手在後,“沒有想到你會真的能對朱司波隊長還有朱司波伊花動手。看來,是我小看了你。”
“藍染……”有龍糾虎濤丸上分離的熾焰團的保護,鬆梨身上並沒有染上濃黑腥臭的汁液,染金紅色靈壓之刃上的汁液亦被靈壓之刃在瞬間蒸發。
“哦呀?已經不叫我老師了嗎?”故作遺憾的攤了攤手,藍染似笑非笑道:“嘛……無妨。”擡手讓中指與十指、無名指與小指並起,強大得嚇人的的靈壓在藍染手中被壓縮成一團。“破道之九十,黑棺。”
黑色的立方體籠罩下來的同時,黑暗中無數看不見的突刺襲向鬆梨。雙手高舉,握緊虎濤丸的鬆梨不退反進,朝着即將籠罩周圍全部的黑暗中心而去。
“檜佐木、吉良!這裡交給我們!”碎蜂揮手脫下外袍,雀蜂始解;同趕來的刑軍代替了修兵的位置。
“你們這些小輩就好好的去鬧一番吧!”浦原身旁的夜一朝白哉笑道,白哉只是瞥了一眼夜一便沉默着以瞬步離開。
側身避過攻擊,虎濤丸順勢掃出,鬆梨的步子連貫而流暢。清冷的弧光和熱烈的靈壓產生鮮明的對比;刀刃斬斷黑暗中的突刺,絢爛的金紅切裂黑暗,鬆梨身上的白色軟甲如舞衣一樣翻飛不止。
周身壓力漸大,藍染沉重的靈壓壓迫着鬆梨的神經,黑棺內的的半真空狀態更是直接的讓鬆梨的呼吸困難。
wωω✿ ttκΛ n✿ ℃ O 竭盡全力的深入黑棺中心的最深處,試圖從黑棺最薄弱的中心找到出路的鬆梨揮舞着虎濤丸不斷斬落從四面八方襲來的突刺;呼吸紊亂,原本就受過重傷的身體不堪負荷,內外部的傷口一併迸裂,鬆梨竟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死心眼的孩子。”藍染輕笑搖頭,看着更爲濃郁的黑暗吞沒了鬆梨的身影。
“你不也是被她的這種死心眼……所吸引麼?”伸長的神槍電射而至,藍染不動,面前彷彿有一面看不到的牆壁擋住了銀的側面攻擊。
代替沒有一擊沒有得手的銀,拔刀的白哉與千本櫻如瀑般的櫻瓣同時攻上前去。
“吸引?算是吧。”完全不把白哉的攻擊放在眼裡,藍染思考了一下,這纔回答。
如瀑般的櫻瓣在藍染身前不到半米的地方被看不到的巨力片片彈開,白哉全力揮出的一刀也在到了半空之中便無法劈下。
脆響連聲,只見修兵的風死在黑棺上砍出了小小的缺口,跟着伊鶴的侘助在那小小的缺口上連擊數下。承受不了自己激增的重力,黑棺的表面開始崩裂出難看的裂口。
身處黑棺最中心的部分,就快要窒息的鬆梨仍然緊握着虎濤丸斬落無止無休的向自己刺來突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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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視線開始模糊了……)哪怕有從龍糾虎濤丸上所分離出的熾焰團所保護,靈壓急速降低的鬆梨每一下呼吸都十分困難。
身體和體內的臟器都在超負荷的運作着,鼻腔裡和口腔裡的血腥味讓鬆梨難受不已。再度揮刀,鬆梨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不能在這裡放棄。
(鬆•梨——)一雙手握住了鬆梨揮刀的手,虎濤丸上的靈壓驟然增強;黑暗中,鬆梨看不清來人是誰,卻在感受到來人身上的靈壓時渾身一顫。
(……藤丸……)壓制不住心中的喜悅,鬆梨竟是喜極而泣。
黑棺之外,爲藤丸打開道路的銀、白哉、修兵與伊鶴輪番猛攻,然而藍染依然是毫髮無傷。
“越掙扎便越痛苦,你們爲何還要掙扎呢?”不慌不忙的讓過劈來的風死,脫離神槍攻擊的軌道,讓千本櫻的攻擊落空,使侘助沒有絲毫近身的機會。與私人戰鬥的藍染簡直像是在逗孩子們玩耍。
“真是愚蠢的問題呀……”每揮動一下神槍,身體上的傷口就裂開幾分,銀卻一臉發自內心的笑容。
“當然是因爲她在這裡。”
銀白風花紗與千本櫻的花瓣一同飄飛,白哉面沉如水。手握並不喜愛的風死,修兵與伊鶴一前一後再度發動攻擊。
金紅蒼藍從黑棺的中心部分爆發,兩種重合的顏色中心交織出瑰麗如晚霞的紫。
鬆梨與藤丸同握着虎濤丸勢如破竹的衝出了黑棺,兩人直逼藍染。
“真是遺憾——”藍染再度擡手,壓倒性的靈壓再度聚集,黑芒搖曳,新的黑棺只要等藍染詠唱完畢便要以毀天滅地之勢吞沒衆人。
“哧——————”
裂帛之聲突兀的響起,藍染在手中聚起黑芒的動作被強行終止;一溜鮮血從藍染的嘴角落下。“你們——”深紅與暗紫混合,形成蘇芳色的電流,紫電從藍染的身後沒入藍染的身體,藍染張口想要說話卻被無人操控的紫電貫胸而出,咳出大灘的鮮血。
眼眶中飽含熱淚,伊花懷抱着熾水鏡與徵源同時向藍染怒道:“不允許你……再傷害我們的家人!!”
“哼……”藍染冷哼,搖晃了一下身體,就要攻擊;然而下一秒,鬆梨與藤丸所握的虎濤丸洞穿了藍染的小腹。
“……!”這是露出真面目的藍染第一次表現出錯愕,睨着再度高舉熾水鏡的伊花,藍染周圍很快又黑色的光幕周圍形成了立方體。
“徵源大人……伊花大人……!”一擊即退,撐着又要再度失去意識的藤丸,鬆梨朝伊花與徵源喊道。
伊花與徵源無聲的微笑,將藍染隔絕在純黑的立方體在熾水鏡的照耀下一點點的消失,伊花與徵源的氣色也愈發頹敗。
想要再度呼喚伊花與徵源二人的名字,又怕擾了二人的心神;鬆梨撐着藤丸向伊花與徵源疾馳而去。
“鬆梨,我……不要緊……你去伊花大人、那裡吧!”對來到伊花與徵源面前,看着伊花與徵源心急如焚的妹妹微笑,藤丸輕聲說。
“藤丸……”鬆梨用快要落淚的表情看向藤丸,“對不起……!!”
“笨蛋,這個時候要說謝謝吧。”爽朗的一拍妹妹的背,藤丸笑道:“我從來都不知道你是那麼愛哭的愛哭鬼啊。”
“謝謝……!!藤丸!”
遠遠的看着藤丸與鬆梨,銀、白哉、修兵與伊鶴都沒有上前的意思,爲了沒有其他人打擾朱司波家一家人的團聚,四人重又投入到各個戰團中去。
困住藍染的黑色立方體完全消失的那一刻,鬆梨用力的撲向了伊花。撐着三人體重的徵源一陣不穩,好在旁邊有藤丸扶助了徵源。
“伊花大人……伊花大人……!!”鬆梨第一次在他人的面前毫無顧忌的大哭了出來。
以雪白的手指撫摸着鬆梨的頭頂,伊花柔聲道:“對不起……再見面的時候,我和徵源變成了這種模樣。”
“不、這不是、這不是伊花大人和徵源大人的錯——”“不,這是我和徵源的錯。”伊花抱着鬆梨,閉上了眼。“我和徵源都是因爲執念才變成現在的這個樣子。”
“執……念……?”鬆梨淚眼婆娑的看着伊花。
沒有回答鬆梨的疑問,伊花只是溫柔的微笑,“鬆梨,最後,我和徵源有一個請求。”
“請求什麼的……只要是伊花大人和徵源大人所希望的事!我什麼都會去做的!!”
伊花擡起了鬆梨的臉,爲鬆梨抹去臉上的溼潤,“這是請求。作爲家人的最後請求。”
看到伊花認真的表情,和眉宇間那抹沒有聽到自己答案就不會把話題繼續下去的決然,鬆梨用力咬脣後道:“……我明白了。”
“謝謝……”伊花鬆了一口氣,重又微笑,“藍染……我用熾水鏡突破次元讓徵源的紫電傷到了他……他暫時會被我們用熾水鏡的力量禁錮到時空的狹間;但我和徵源的力量只能禁錮藍染半天不到,這段時間裡一定要有人去消滅藍染,否則……”
“我明白,伊花大人!”鬆梨用力一點頭。
再度撫上鬆梨的頭頂,伊花輕聲道:“鬆梨,我和徵源的請求就是——”
“殺了我們。”
扶着徵源的藤丸一震,擡頭卻正對上了徵源慈愛的目光。
“伊花大人……”鬆梨沒有想到同一天會有這樣可怕的話兩次同樣出自親人之口,“不!我不要殺了伊花大人和徵源大人!我們要再一次生活在一起!如果屍魂界沒有接受伊花大人和徵源大人的地方,無論要找幾個世界我都——”
“我和徵源如你們所見已經成了這個樣子,”伊花一手捂住鬆梨的嘴,一手將手放到了自己的胸口上,“現在的我和徵源只是短暫的恢復人的意識而已。這樣扭曲的我們是不正確的存在……”
“存在……沒有正確不正確啊……!!”鬆梨在伊花的掌心下嗚咽出聲。
“一天之後,我和徵源就會失去所有的人性,變成只會增值、吞噬周圍一切的怪物。”伊花說着,讓徵源用縛道把鬆梨束縛起來,再將鬆梨送回藤丸身邊。
“鬆梨,請讓我和徵源保持着‘人類’的身份死去吧。”“……~~!!”
被縛道封了口舌的鬆梨只能流着淚,看着擡起熾水鏡的伊花和徵源身邊也出現了和禁錮藍染時一樣的黑色立方體。
“鬆梨,藤丸。我們可愛的家人。”
黑色遮住了徵源奇形怪狀的醜陋身軀,很快也會遮住伊花的面容。
伊花微笑,眼角的晶瑩不斷落下。
“我們,永遠都愛着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