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哉站在門牌寫着“朱司波”的大宅前猶豫着。
“沒有事先打招呼就來了……”喃喃着,白哉再度看了一下從夜一那裡問到的朱司波家的地址,“……會不會太失禮了?”
就在白哉還在煩惱的時候,大宅的門吱呀一聲開了。
“那請您路上小心,伊花大人。”“嗯~”白哉聽出了其中一人的聲音是鬆梨。
一頭亮紅色長髮的美麗女性走了出來,在她後面跟着的是鬆梨。和在真央靈術院的制服打扮不同,米白色的素色和服與褐色的腰帶讓鬆梨看起來多了兩分自在的感覺。
“白哉君?”由於視角關係,鬆梨立刻看到了站在門口的白哉。“啊啦啊啦~?是客人嗎?”伊花轉過身笑看着白哉。
“失禮了!我是朽木白哉!是真央靈術院的學生!”白哉迅速彎下了腰。眼前的女性美麗而高雅,渾身上下散發着一種特殊的威嚴,即使不用說白哉也能清楚的明白這是一位身份高貴的女性。
“原來是鬆梨和藤丸的後輩啊~”伊花露出了讓人寬心的笑容,“請進來吧~今天我有些事要出門,不能招待了,還請見諒。”
“哪裡,我纔是,沒有事先做好約定,這樣唐突的就來冒犯了。”
“請不用這麼拘謹。” 伊花歪過頭輕笑,“那麼,我出門了~”
“路上請小心,伊花大人。”“嗯~”朝兩人揮了揮手,伊花轉身一個人離開了,留下白哉和鬆梨還在大宅門口站着。
目送完伊花離開,鬆梨對身旁的白哉笑道:“白哉君,請進來吧。”
兩人很快穿過了庭院,來到了和室面前。
“我去泡茶。”“前——輩……”還沒等到白哉把話說完,鬆梨已經跑出了和室。
紙門沒有拉上,庭院內的風景可以一覽無遺。
朱司波家的大宅很安靜,有風帶着花的香味拂過臉頰。這是白哉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大宅。和井井有條的朽木家不同,朱司波家的庭院更加富有生命力。大朵盛放、血般豔麗的茶花,散發着迷人香氣的金桂,尖端上染上嫣紅的楓,還有婀娜的芙蓉花與多彩的杜娟掩映在綠色的枝葉之中——這個庭院裡的花兒們肆意而野性的綻放着,展現着絕美的風貌,而樹木們也各有其獨特的姿態;相比之下,只植松柏與竹、很少種花的朽木家的庭院顯得無趣許多。
“久等了~”將茶和仙貝一起端了出來,鬆梨看到白哉對着庭院出神的樣子。
“夏天的話,這裡還會有紫藤花和睡蓮;可惜庭院太小了,否則我和藤丸、還有徵源大人想種一片葦花呢~”
注意到了白哉的視線,鬆梨對白哉一笑。
“那個……鬆梨前輩,藤丸前輩呢?”“藤丸出勤,要到晚上纔會回來,隊裡的規定是一個巡邏小隊裡一次只能有一個人能休息。”鬆梨歉意的笑了一下,“徵源大人也還在五番隊。”
“唉?”“抱歉抱歉~讓白哉君無聊了吧?難得來一次。”
“不,沒有的事,要說的話也是我事先完全沒有打過招呼就跑來的緣故。”白哉急忙擺了擺手。“真的是非常的失禮了。”
“唔?不會啊?我很高興,我敢肯定藤丸回來看到白哉君在這裡的話也會很高興的!”
沒有矯飾的明亮笑容,對着那雙天空色眸子的主人,白哉有種心被放鬆下來的感覺。這種感覺似乎不是錯覺,因爲這並不是白哉第一次有這種心情。
“……謝謝。”白哉微微的揚起脣角。
“嗯~”鬆梨點了下頭,坐到了白哉的身邊,兩人一起看向庭院。
“……真的是很美的庭院啊。”白哉的聲音裡帶着一絲羨慕。像花朵一樣自由的表現真實的自我,大概是身爲朽木家繼承人的自己一生也做不到的事吧?
被人稱讚了自家的庭院,鬆梨打從心底的喜悅,“嗯~謝謝;對了,白哉君有喜歡的花兒嗎?有的話我可以分幾株給白哉君~”
“可是……”“不用客氣啊,儘管說吧!”鬆梨放下了茶杯,那積極的態度讓白哉無法說“不”。
“那就那邊的……”白哉的指向了庭院裡開的絢爛的芙蓉花。
“芙蓉花啊……”鬆梨不自覺的擴大了笑顏。“我也很喜歡芙蓉花呢。”
“說起來,前輩髮飾上的那個也是芙蓉花吧?”“啊,白哉君看出來了?”
“很適合前輩,很漂亮。”
白哉率直的稱讚讓鬆梨一怔。
“……”鬆梨輕輕的抓了抓臉頰。“嘿嘿……稍微有點害羞呢。”
風吹起了鬆梨米白色的衣袖,亦吹起來白哉的發與衣襟,一陣涼爽。
“已經是秋天了啊……”脫離了夏季的燥熱,秋降臨在了人們的面前。吵人的蟬鳴聲沒有了,而草叢裡的蟈蟈們還在歌唱。
閒靜而又恬淡的氣氛。
“吶~白哉君留下來吃晚飯吧。”鬆梨略側過頭,“今天有栗子燉肉唷。順便,不接受反對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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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鬆梨,我回……”站在和室門前的藤丸愣住了——鬆梨此時正沉睡着,睡在不知爲何會出現在朱司波家的白哉的腿上。
“藤丸前輩,你回來了。”白哉儘量的壓低了音量,整個身體繃的筆直,就怕一點輕微的響動吵醒了鬆梨。
“白哉小弟……”藤丸勉強的笑了一下,“這是——”
“今天來府上打擾了——剛纔我去廁所回來後看見鬆梨前輩在這裡睡着了,我想叫醒鬆梨前輩,結果被鬆梨前輩一拉就……鬆梨前輩完全睡糊塗了。”低聲的解釋着,白哉的臉有一點點發紅。
先不管是不是男女三歲不同席,光是自己被鬆梨輕輕鬆鬆就壓制住的這一件事便已讓白哉無地自容。
“藤丸……”小小聲的夢囈一句,鬆梨蹭了一下腦袋下的柔軟大腿,絲毫不知那並不是藤丸。
從小就一起長大,藤丸對於鬆梨來說完全沒有男女之別,而兩人除了洗澡和換衣服之外,其他親密的習慣一個也沒有變過,像小憩時枕着對方的腿這樣的事更是再平常不過;而鬆梨之所以那麼簡單就能把白哉從站姿變成自己舒服的枕頭就是和藤丸“練習”的成果。
“鬆梨……”聽到鬆梨喊自己的名字,藤丸的臉色稍微恢復了正常。在剛看到鬆梨睡在白哉腿上的那一刻,藤丸狠狠的心悸了一下——那原本該是自己的位置上坐着的是別人。
輕手輕腳的走到白哉身邊坐下,藤丸伸手幫妹妹順了順從耳朵上滑下的頭髮。“很累了吧?隊裡每天都要巡邏,回家又要幫伊花大人做家務,再加上還要繼續學習劍術和鬼道……”
輕柔的像對待初生的花兒一樣,藤丸輕撫過鬆梨的頭頂,鬆梨“唔嗯”一聲縮了縮肩膀,繼續酣睡着。
“鬆梨總是瞞着我和徵源大人偷偷的早起,她一直以爲我和徵源大人都不知道。”藤丸笑着,像是在自言自語,“沒有辦法,阻止鬆梨的話,她一定會失去笑容的。”
責任心比別人強一倍,鬆梨不想因爲隊務而耽誤了家裡的工作。不僅是爲了盡作爲朱司波家養子的義務,更是爲了能成爲朱司波家獨當一面的女性而努力。
“……”白哉靜靜的聽着,沒有說話。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浮上了腦海。
藤丸看着白哉笑道:“我啊,很以這樣的鬆梨而感到驕傲呢。”
“唔……”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鬆梨皺了皺眉,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唔?”還迷糊着的天空色瞳孔對上了白哉的黑眸。(藤丸……?不對,不是藤丸……不、不是……藤丸!?)
“……啊……啊啊啊!!!”鬆梨瞬間驚叫着坐起了身,“對、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雖然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睡在白哉的腿上,鬆梨還是大聲的不斷道歉。
“鬆梨,頭髮睡亂了哦。”藤丸波瀾不驚的幫鬆梨整理好頭髮。
“藤、藤丸……”這下子鬆梨才冷靜了下來。
無言的別過了視線,這次白哉臉上的紅暈清晰可見。
“今天徵源大人要和藍染副隊長討論文書的內容,晚些回來,晚飯就我們三個人吃了。”像是沒有看到白哉的神情,藤丸輕鬆的化解了三人的尷尬。“來準備晚飯吧!”
“有什麼是我能幫忙的嗎?”“哈哈!白哉小弟待會兒要幫忙多吃點栗子燉肉哦!”藤丸轉身,爽朗的拍着白哉的肩。
“前輩……”“嗯~白哉君就幫忙我們多吃點吧!”這下鬆梨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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拗不過白哉的認真的表情,最後鬆梨還是讓白哉幫忙擺放了餐具。等一切準備工作都做好,三人一起坐到了飯桌前。
“這個飯糰……”白哉握着手裡的飯糰看了看,又看了看桌上的栗子燉肉。
“啊哈哈哈……對不起,很難吃吧……”鬆梨笑着,眉心糾結的將藤丸做的飯糰放到了白哉的眼前。
今天伊花去探訪友人,因爲沒有想到會有突然到來的客人,朱司波家預留的晚飯只有栗子燉肉和小菜,飯糰是鬆梨和藤丸在晚飯之前現做的。
把自己做的飯糰攬到自己面前,鬆梨又想到了亂菊對自己做的飯糰毫不掩飾的評價。“白哉君還吃藤丸做的比較好。”
藤丸的手伸到鬆梨面前拿走了一個飯糰,“那我吃鬆梨做的。”
“我並不覺得鬆梨前輩做的飯糰難吃。”鬆梨面前的飯糰又少了一個——白哉一邊吃着鬆梨做的飯糰一邊對鬆梨道。
樸素的海苔飯糰,飯粒飽滿有彈性,還有淡淡的回甘,烤海苔香而脆,鹽味不鹹不淡正好入口;要說的話根本就和“難吃”兩個字沾不上邊。只是那栗子燉肉實在是太過美味,相比之下這飯糰才顯得如此遜色。
一個是狼吞虎嚥,另一個是優雅的食相、不優雅的食量,鬆梨看着自己面前的飯糰數量急劇減少。
“……”鬆梨抿着脣笑了。或許自己做的飯糰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難吃。
“下次給銀君和亂菊帶海苔飯糰吧。”鬆梨笑着,不由自主的喃喃出聲。
“‘銀君’、‘亂菊’?”白哉擡起了頭。
“啊~那是我和藤丸在流魂街新認識的朋友,市丸銀和松本亂菊。”鬆梨微笑,“說起來……銀君和白哉君應該差不多大……唔……白哉君更年長一些吧~”
“和白哉君一樣,銀君身上也有很強大的靈力呢。”天空色的眸子裡什麼都沒有映出,鬆梨無意識的輕道:“像白銀之劍的劍鋒一般……銳利而強大的靈力……”
“鬆梨?”注意到妹妹的異狀,藤丸看向了鬆梨。
“嗯?怎麼了嗎?藤丸。”天空色的眸子又映出了面前的兩人,鬆梨笑看着藤丸。
“不,沒什麼,”藤丸搖了搖頭後衝鬆梨眨眼,“不過,鬆梨你再不吃你的栗子燉肉,我就不客氣囉~”
“啊!!不行!”想都沒想,鬆梨就護住了自己的碗。
(市丸……銀……)白哉低下了頭,默默的記住了這個名字。這個名字讓他有非記住不可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