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的案件漸漸平息了。這天,德犬約了袖珍見面。見面才知道,不單袖珍這陣子閒下來了,幾個主持人也漸漸斷了活兒,整個節目組眼看就要“被罷工”了。
袖珍問清緣由,才知道《Gamer》從上個月開始就面臨嚴重的資金斷流問題,贊助商一個個陸續退出,初期融集的資金在前幾期的錄製已經耗費大部分,正在籌集的資金來源都斷了流,現在節目僅靠Winner的薪資在維持,根本放不開手腳,工作人員連罷工的心都有了。
這種情況,袖珍也能理解。《Gamer》本身就存在船大難掉頭的問題,前期籌劃加起來花了一整年的時間,華天修一回來就大刀闊斧的整,製作人就要招幾百名,整個節目組現在的工作人員比Winner本身的人還要多,再加上節目定位高端,不論是人員的招募還是硬件的配備,都只要最優秀的,如果在資金上出了問題,大局必然難以駕馭。
德犬嘆着氣說:“再籌不到錢,都不知道會不會停拍!”
想起前段時間華天修忙得半點人影不見,出差那麼久,回來後還閉關在辦公室那麼多天,估計挺不好受。她一句話憋在心裡半天,最後還是問出來了:“那……製片組的人怎麼說?”
德犬搖了搖腦袋,一副無奈的樣子,“Leo這些天忙得都不見人影,公司跟節目組個個都沒好臉色看。”德犬喝了口茶,低聲說:“Leo這一遭又要遭人不少口水,本來他回國就遭不少人眼紅,現在那些人又該借題發揮,說Leo把韓國的那一套搬到中國來水土不服,早晚得垮。”
最後一句話,德犬說的時候帶點語重心長的味道。袖珍心裡不是滋味,節目停播了,那她的片酬怎麼辦?她把茶一口灌了下去,手緊緊的捂住殘留溫度的杯子。
從茶館出來,德犬又叫住了她。
“袖珍,前幾天的事,你別放在心上。”
“嗯?”
德犬臉色帶着愧疚,走過來,溫和的說:“你的爲人,我們心裡都清楚。都是藝人,誰不是從脣槍舌戰過來的?誰對誰錯,誰愛說說去。我們認可的,只是你的人。”
袖珍明白,他是在爲前段時間對她態度冷漠的事道歉呢,淡然的笑了笑,“你說的沒錯,是非只能交給時間去證明了。自己能控制得住的事太少了。有時候,反而弄巧成拙。”
德犬輕輕的將她摟進懷裡,拍了拍她的肩膀,用鼓勵的語氣說:“沒個女人,幾個大老爺兒們自個兒玩真沒意思,早點回來吧!”
德犬走後,袖珍一個人走在回去的路上,她一邊走,一邊打開手機看新聞,看到娛樂頭條就是關於《Gamer》停播危機的報道。林立的高樓,晶瑩閃閃的LED屏幕放着《Gamer》的宣傳片和海報,她跟幾個主持人歡暢的笑臉隨着燈光的閃爍,此起彼動。那是在基地集訓的時候拍的“預熱”特輯。
強力製片,最給力的創意,斥巨資拍攝,造就轟動一時的鉅作。在收視率連連飆升,剛要上軌的時候,就遇到這麼致命的問題。這不讓人笑掉大牙嗎?那些喜歡造謠的人,現在又多了新題材了,華天修來的時候牛氣沖沖,還有人說他是什麼“天才製片人”、“新人捧手”,嗨,華天修啊,你這攤子得怎麼收拾咯……
袖珍覺得,自己本來應該高興的。前前後後四個月,每天忙得分身乏術,還要面對華天修時不時發瘋一樣的突擊……節目垮了,她不就不用再看他的臉色了嗎?可是,她居然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她站在路邊的人行道上,擡頭望着超寬大的LED屏,有種不捨的感覺。大熱天在太陽底下奔跑的畫面,跟德犬他們一起跑跑跳跳,爲了爭奪一點禮品拼了命的畫面,披星戴月、槍林彈雨的驚險畫面,還有總笑她是假小子的那些話,全都涌現出來。傷痛一堆,疲勞不休,可是,突然讓她停下來,她又該幹嘛呢?
幾個小女孩挨挨擠擠的並排走在一起,似乎在一旁探視了袖珍許久,才嘀咕着什麼走過去,一眼認出了她。
“申袖珍……!是申袖珍!”幾個女孩驚叫起來,歡呼躍雀的要跟她要簽名。袖珍只爲自己裹得這麼緊實還被人認出來感到驚訝,忙一邊跟她們打招呼,一邊給她們送簽名,還有人留合影的。
“潑姐!《Gamer》裡面我最喜歡你了!你在裡面是最棒的!”
“我爸爸可喜歡你了!能幫我也給他寫句話嗎?”
“聽說你後面幾期不來了嗎,要停多久呢?什麼時候回來?”
……
幾個女孩子嘰嘰喳喳的誇了她半天,袖珍心裡涌起一陣愜意的暖流。沒想到,她也有一天,可以在這麼黑的夜色裡,穿的這麼厚,被人逮個正着。她耳朵裡聽到的是觀衆的鼓勵,不再是冷嘲熱諷。多久,沒有這麼強烈的感覺,感覺自己的存在也會令人期待。
寒風瑟瑟,吹打在臉上,眼睛發疼。翻開通訊錄,心跳的很快。她久久的盯着華天修的號碼,最後,點下了通話鍵。
不知道該慶幸還是失望,他沒接。
回到家的時候,媽媽已經把無名哄上牀睡覺了。袖珍趁媽媽進了臥室,輕手輕腳的打開無名的房門,藉着牀頭燈昏黃的光,凝視着他嘟起的小臉蛋。可能因爲被子蓋多了,他兩邊的蘋果肌紅撲撲的,嘴巴微微嘟起,嘴邊兩坨肉圓滾滾的。
牀兩邊的把手已經安好了,這小鬼再怎麼滾也掉不下去了吧?
她坐到他牀邊,幫他把被子往下挪了挪,無名舉在腦袋兩邊的小手握了握,嚥了咽口水,把臉扭向袖珍這邊。她怕他醒來,下意識的用手輕輕拍打他的胸口,無名果然又安穩的睡過去了。
拍打快入睡的人,果然是催眠的好辦法吧。她想起華天修說的,在他懷裡,她不是最容易入睡嗎?
她討厭自己想起他。
手機震動起來,打來的是華天修。百感交集中,她小聲的接起來了。
“喂?”
電話那頭沒有說話聲,只有輕輕的呼吸聲。兩人安靜了一會兒,華天修才問:“找我什麼事?”
袖珍看着無名,他依然睡的香沉。
“沒事。”
“想我了?”
她低聲說:“我按錯了。”
華天修那邊又安靜了一會兒,然後緩緩地吐出兩個字:“笨蛋。”
袖珍輕輕呼出口氣,沒再說話,剛準備把電話掛了,華天修的聲音就傳過來:“不許掛我電話。”
“唔……”她聲音低沉,帶着淡淡的憂傷。華天修慢慢的閉上眼睛,感受電話裡頭她的氣息。
她本想問他,節目會不會停,可是,沉寂的氣氛,讓她一句話都問不出來。她定了定神,說:“我要睡覺了。”
“以後,”電話剛要掛斷,華天修的聲音又響起來,“再打給我,我一定會去找你。”
華天修說完,就聽到電話那頭傳來“嘟……嘟……嘟”的聲音,他緩緩的把電話放下了。剛纔她打來的時候,他正在跟阿潘瞭解散播謠言的人的追蹤情況。這些天,他已經用盡所有方法,把案件的消息全部封鎖。至於散播謠言的人,據阿潘彙報,已經斷了線索,找不出來。剩下的,只有見機行事了。
袖珍看着電話屏幕暗下去,心跳莫名加快。無名的身子一點點翻過來,腿架在她的大腿上,嘴巴喃喃的念着:“爹地……”
爹地……?這小鬼,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喊爹地呢?袖珍像喝了苦水一樣,心裡很不是滋味。
第二天,吃早飯的時候,無名神秘兮兮的對袖珍說:“袖珍,你猜我昨晚夢到了什麼?”
“什麼啊?”
“我夢見找到我爹地了。”
袖珍想起昨晚小鬼嘴裡念念叨叨說的夢話,微微一笑,用漫不經心的語氣問:“你爹地,長什麼樣?”
無名煞是認真的想了想,說:“不記得了,下次我一定要再看清楚一點。”無名看袖珍沒說話,以爲她失望了,又說:“不過,我夢到袖珍跟他說話了。”
“哦?”
“嗯!”無名興奮的點點頭,嘴巴笑的跟裂開了似的。“不過,也不記得爹地跟你說了什麼。”
孫芳芝見袖珍臉色陰沉,忙說:“好了,無名啊,趕緊把粥喝了啊,再不喝就冷了。”
吃完飯,孫芳芝帶無名去學校,袖珍則百無聊賴,開始了例行公事的看新聞。爸爸的風波已經過去了,今天的新聞更勁爆,華力的張總張導演因涉嫌偷逃鉅額稅款,被依法逮捕,罰款高達千萬餘元。上次聽到這個消息,還是袖珍被張導踢出劇組的時候呢,這段時間警方通過多方調查取證,最終確定張導罪名成立。
袖珍只道張導自作孽不可活,心裡得意,但轉念一想,自己有什麼好得意的?節目組都不知道啥時候才請她回去。眼看張導的新聞把其他幾大頭條都蓋了下去,自己的風聲也是時候過去了,節目組還是一點消息沒有,看來《Gamer》狀況的確不好。她撥通了胡悅的手機,想打探一下情況。
“喂,怎麼樣呢最近,《Gamer》有沒有說什麼時候請我回去啊?”
“我也不知道呢,Vivian說節目組現在個個都跟沒了主似的,工都開不起來。”
“Vivian?”袖珍聽過這個名字,大概記得是華天修的助理。
“就是華總身邊那個助理啊,胖胖的,人還不錯。”胡悅說,“你不是死活不肯告訴我華總的事嘛,我只能從他身上套出點信息咯!”
自從華天修上次把她從車裡抱走的事被胡悅撞見之後,胡悅三番五次跟她打探華天修的消息,一個勁的追問兩人是什麼關係,華總是不是對她有意思之類的。遇到華天修在片場的時候,胡悅就有意無意把袖珍往華天修旁邊推,試圖引起華天修的注意,好像她的藝人撈了塊肥肉,要趁熱吞下去似的。
袖珍有時候真覺得,這個胡悅真是笨到家了,比她還沒心機。她無奈的說:“套吧套吧,看你能套出什麼來!”
“看你要裝蒜到什麼時候,華總真的有問起過你的事呢!”
聽了這話,袖珍有點好奇了,假裝不經意的問:“什麼啊?”
“嘿嘿……”胡悅神秘兮兮的笑了笑,說:“他說,華總第一次問你的時候,問的是張導的事。”胡悅降低音量,說:“你那時不是把張導給整了嗎?有一次華總問Vivian,張導的異性偏好是什麼,爲什麼本來選定的你又告吹了,Vivian就把劇組傳你得罪張導的事告訴他了,華總好像氣得不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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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了幾位親收藏,小倩要哭了,啥都不說了,繼續寫好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