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匠如釋重負,長舒了一口氣,拱手說道:“多謝景姐指點。”
卿雲姑娘面上無悲無喜,淡淡說道:“不用謝,記得剛纔的承諾便是了。”
小木匠想了想,又問:“請問那舊友是誰?”
卿雲姑娘卻說道:“既是舊友,便不會對你不利;至於是誰,你見到了便知曉了,用不着我來多管閒事……”
小木匠瞧見那卿雲姑娘神色轉爲冷淡,對他似乎也不再熱情,知曉自己的拒絕讓對方生氣了。
他也不敢再問,鄭重其事地拱手,然後走出了院子去,而等到他出了院子,卿雲姑娘方纔轉過身來,看着那個俏麗的少女,淡淡說道:“其實你但凡對他有點兒好臉色,他是不會走的。”
小舞低頭,咬着嘴脣不說話。
卿雲姑娘冷哼一聲,說:“我知道你想什麼,潘志勇豪氣無雙,又能花言巧語,而且眼看着又要做花門護法了,勢力很大,你覺得若是能成爲你的初次,能夠作爲依仗,保得住你——但作爲過來人,我告訴你,那種男人是毒藥,只會讓你失去心智,最終被他給玩死。”
小舞不吭聲,顯然是有些不太服氣。
卿雲姑娘繼瞧在眼裡,並不點破,而是繼續說道:“那個甘墨則不同,此人如潛龍在淵,若能展翅,定能翔於九天之上,而他並非薄情寡性之人,你與他若是有了這份情緣,日後念及,自然多有受益,甚至這花門門主,也未必不可期。”
小舞終於忍不住了,反駁道:“景姐,那個傢伙看着呆頭呆腦的,怎麼可能有您說的那般高度?”
卿雲姑娘長嘆一聲,說道:“哎,你呀你,總是這般偏執,以後是要吃大虧的——退一萬步說,就算那甘墨不如我所說的那般,這麼清清爽爽的小鮮肉,吃了也不虧,你呀,到底還是不懂這裡面的道理啊……”
說到這兒,卿雲姑娘忍不住伸出了粉嫩的舌頭,在嘴脣邊上,舔了舔,一臉遺憾。
且不談深閨之中的這師徒二人,小木匠出了院子,往左邊的方向走去,過了兩道長廊,攔住了一人,問清楚了熙春院所在,然後來到了門口。
這兒門口有兩名氣質沉穩的守衛,抱刀而立,冷冷打量着他。
而在院子裡,卻是有那歡聲浪語,誘人得很。
此刻已然夜幕降臨,華燈初上,小木匠自知時日不多,所以即便那兩名守衛臉色嚴肅、一副生人勿進的樣子,但還是硬着頭皮走了過去。
果然,他這邊一靠近,那守衛立刻就迎了上來,將手中的刀往前一舉,開口喝止:“私人之地,不要靠近。”
此人氣息沉穩,雙目暗斂精光,卻是一厲害的修行之人。
而這樣的人,卻給人當了守衛,可以知曉裡面那人的身份尊貴。
小木匠恭謹拱手,然後說道:“還請告訴你家主人,舊友來訪,還望接見。”
那人眉頭一挑,問:“報上名來。”
小木匠說:“甘墨,甘十三。”
那人聽到,眼睛一下子就眯了起來,瞳孔收縮,好一會兒,方纔緩聲說道:“好,我進去通報,你在此等候,不要亂走。”
說罷,那人轉身離去,留下另外一人,若有所思地盯着小木匠,神情複雜。
小木匠感覺中這人盯着他的樣子很是奇怪,於是問道:“閣下可是認識我?”
那人點頭,說自然識得。
小木匠又問:“敢問閣下是在哪兒見過我的,又或者,是怎麼知道我的?”
那人想了想,搖頭說道:“不方便說,你等我家主人回覆吧。”
小木匠瞧見那人不願意與他聊,只有耐心等候,沒想到先前那人遲遲不出來,小木匠感覺事情可能有些變故,開始留意起周圍來。
他擔心從兩邊衝出一堆刀斧手來,將自己給拿下。
他剛纔忤逆了卿雲姑娘的意願,那女人說不定轉手就將他給賣了呢?
這個可說不準。
小木匠變得謹慎,而還沒有等他打量完周遭情況,那人卻是去而復返,朝着小木匠拱手說道:“我家小主人請你進去。”
他領着小木匠往裡走,進了院子,又走進花樓。
花樓一樓大廳裡,卻是擺着長桌酒席,上面殘羹冷酒,八位羅衫半解、眉目含春的年輕女子在玩鬧,她們有的抱在一塊兒,有的口舌相交,甚至兩人對付一個,各種旖旎,讓旁人瞧得難以自制,恨不得融入其間。
而在角落處,還有撫琴和彈琴的樂班,都是女子,雖然長得一般,不如席間女子漂亮,但絲竹聲悅耳動聽,好似那人間仙境。
那人不去看大廳亂象,對着目不斜視的小木匠指了一下樓梯,說道:“小主人在二樓暖閣,他吩咐了,你儘管去就是了。”
小木匠拱手,然後朝着樓梯處走去,那些女子喝得半醉,瞧見有男子進入,吃吃地笑着,還發出了香.豔邀請,但小木匠卻不爲所動,一步一步上了二樓,瞧見正對樓梯口的那個暖閣房間陰氣森森,而門卻是虛掩着的。
小木匠感覺前方頗有些怪異,但卻走投無路,唯有向前。
他走到了那門前,停住腳步,輕輕瞧了一下門框示意,裡面有人開口說道:“你進來便是了,無須多禮。”
小木匠聽到這聲音有些耳熟,擡腳進去,瞧見房間裡燈光昏暗,臨窗的位置放了一張方臺,有人伏在桌上,正提筆書寫,手法狂野,行雲流水,而整個屋子,到處都是亂扔的紙張,上面盡是墨跡……
小木匠眯眼,朝着方臺後的那人打量過去,而那人卻也正擡頭,朝着他望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