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七哥的出現,讓小木匠的腦子迅速想到了一個名詞——湘西趕屍。
他因爲認識鳳凰王家,甚至還跟着師父在人家那兒吃過飯,所以對於湘西趕屍這裡面的門道和講究,多多少少都懂一些。
而在此時此刻,他一眼就瞧出了眼前的情形,跟湘西趕屍又有許多的不同。
最大的不同,是那些屍體的額頭上面,沒有貼上符籙。
這個並不是什麼形式主義,而是因爲——湘西趕屍的出現,是爲了將那些離鄉背井、客死異鄉的人們給送回老家來,讓它們能夠入土爲安,一張鎮魂符,能夠讓屍體在屍變的情況下,還保留着魂魄的完整,等回到了家鄉,交給死者親人之後,趕屍者作法,然後放入棺材中,從此安安靜靜,魂歸黃泉去。
至於眼巴前的這些,那便沒有半分仁慈之心,單純是用藥物或者邪法,將屍體殘存的機能給刺激出來,將其轉化爲殭屍,然後讓其充滿了極強的攻擊性。
對於這些殭屍日後之事,背後的人沒有任何顧忌和想法。
特別是敬畏之心。
所以,這就是爲什麼湘西趕屍在當地,是一個讓人爲之敬重的行當,而同樣屬於操縱逝者,這幫鬼藜卻給人給趕出來,野狗一般地到處逃亡。
他們,真的如同魔鬼一樣啊……
小木匠認識到了眼前這幫敵人的兇殘,而那些逝者也已經爬到了半坡來,現代熱兵器沒有辦法阻止它們的腳步,那些子彈帶着巨大的動能,打在了它們身體和頭上,卻只是擦出火花,並沒有辦法將其擊倒去。
這些屍化了的逝者們,身體在某種程度上,變得無比地僵硬和堅固起來。
山坡下面圍着的這些鬼藜,在先前一直沒有主動進攻,卻是在醞釀這個,準備用這些逝者把他們這一塊硬骨頭給直接啃下來。
事實上,這些“殭屍”的出現,的確讓隊伍幾乎陷入崩潰之中,羅青光和手下幾個修行者還好,多少還算鎮定一些,但那些當兵的卻有些崩潰,倘若不是羅青光和排長李麻子的大聲呵斥和命令,只怕早就崩潰了去。
而即便留在了原地,他們也忘記了節約子彈的說法,儘可能地開槍,朝着那些可怕的事物傾瀉子彈,一槍又一槍,即便無效,也沒有停下來。
他們就跟中邪了一樣。
因爲,害怕。
羅青光呵斥着手下,自己卻無計可施,只有跑過來求無垢,讓他能不能想一想辦法。
當前這兒,可是有二十來條性命啊,難道真的要莫名其妙都葬送在這兒?
羅青光希望無垢能夠看在同門之情上面,幫自己一把,然而無垢卻平靜地指出,他的修行不夠,還沒有辦法做到在這樣的情況下力挽狂瀾。
他說羅青光太高看自己了。
能夠讓狂傲到沒邊兒的無垢說出這種示弱的話語來,羅青光也深刻認識到了當前的局勢,到底有多麼的嚴重。
大帥府供奉頗多,本事強橫的人也不少,羅青光能夠憑着此刻的修爲,爬到當前的位置,深得大帥信任,自然是有兩把刷子的,所以在明白情況已經無法挽回的時候,他當機立斷,讓無垢帶着小木匠與顧白果突圍,他會帶着人在這兒攔截敵人一段時間,隨後大家各自突圍。
至於是否能活,那就各安天命啦。
小木匠聽到他的計劃,心中一陣狂跳,知曉按照羅青光的說法,自己或許沒有問題,甚至羅青光與身邊幾個修行者只要運氣好,也能夠殺出一條血路。
但那些大頭兵,可能就遭殃了。
而且對面並非沒有高手,此刻一崩潰,他們恐怕也少不了被獵殺的危險。
他深吸了一口氣,在腦海裡快速地思索了一遍,卻是開口說道:“且慢,不如讓我來試一試吧。”
羅青光本來都已經轉身去佈置了,聽到這話兒,頓時就停下了腳步,欣喜地喊道:“果真?”
與他一同說話的,是無垢:“胡鬧。”
兩人異口同聲,但小木匠卻是認真地說道:“我學的魯班秘術中,有專門破解殭屍之法,雖然我沒有用過,不確定是否有效,但爲了這二十來人的性命,卻還是值得一用的。”
無垢冷嘲熱諷道:“你倒是個古道熱腸、悲天憫人的性子呢。”
小木匠平靜地說:“也許吧。”
他在魯大跟前時,習慣了唯唯諾諾,因爲萬事都有人幫着決定和思考,然而離開了魯大的他,就如同出了鞘的劍,即便自己刻意收斂鋒芒,但那性格卻也柔中帶剛。
他內中的傲氣和執着,並不比眼前的無垢差上多少。
尋常人看着小木匠和和氣氣,並不會怎麼覺得,唯有越與他靠近,越能發現這裡面的品質來。
無垢對別人鼻孔朝天,對他卻能忍得住,正是因爲感覺小木匠,與自己是同樣的人。
小木匠做了決定,沒有再猶豫,因爲那些殭屍就要衝到跟前來,所以他直接說出了自己的訴求:“我有法子,雖然不知效果,但還是得試一試,所以需要大家幫忙——無垢道長,我一會兒需要出去作法,對我威脅最大的,是暗中的那個箭手,那傢伙一支冷箭,能夠讓我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你得護着我;羅大哥,你需要叫人穩住陣腳,然後派人重點守着我,無垢道長雙拳難敵四手,你得儘量不讓我受太多打擾……”
他快速說完,羅青光彷彿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的溺水者,自然一口答應,而無垢雖然臉色極冷,但到底還是點了頭。
畢竟他承諾過,要保住小木匠這幾日的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