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你很喜歡吃糖,娘怕你吃壞了牙,每年過年買回來的糖都到處藏,你小時候特別聰明,每次都能被你找到,但唯獨有一年你怎麼也找不到了,後來沒辦法了,爹看你沒糖吃可憐兮兮的樣子,就忍不住告訴你藏糖的地方……”青峰說。
“是嘛,那結果呢?”
“結果肯定是你找到了糖,然後又和往年一樣偷吃個精光。”
“我小時候還有啥好玩的?”夢麟又問。
“小時候……我帶着你放鞭炮,你怕響,但看我放鞭炮又眼饞,後來就慢慢習慣了響聲。”
“還有嗎?”
“還有……對了,你怎麼什麼都不記得了,我比你也大不了幾歲,很多事情都是咱倆共同經歷的,怎麼我都記着這麼清楚?”青峰詫異的看着夢麟。
“我……,我也不知道。”夢麟低下了頭,用木棍撥拉即將燃盡的紙灰,藉此來逃避青峰睿智的似乎能把人看穿的眼神。
青峰一直看着低頭不語的妹妹,夢麟也不知道是在靈堂這種嚴肅又特殊的氛圍下出於心理壓力而不敢說謊,還是長久以來一直隱瞞自己真正身份讓她感覺到了厭倦,此時此刻她沒有用藉口矇混過關,而是直接說自己不知道。她甚至想起了做得那個夢,夢裡爹說早就知道她不是真的夏夢麟,所以在爹面前更不敢說謊。
青峰發現妹妹不說話,想了想,就說:“夢麟,有些話哥哥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夢麟撥拉紙灰的木棍停住了,似乎她早已想到會有一天面對別人的懷疑和質問,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那麼快,而且還是自己愛慕着的哥哥。
“你說吧。”夢麟放下木棍,展現出了沉穩而似乎早已有準備的精神狀態。
青峰一看妹妹的狀態來了一個大改變,由先前的有意逃避到現在的臨危不亂,這讓他有點措手不及和吃驚,但是既然妹妹都做好了被問的準備,那提問者沒有理由中途退出。
“我總覺得,自從你留洋回來後,很多時候都怪怪的。”青峰緊鎖眉頭
夢麟心裡“咣噹。”一下,似乎被人潑了一盆冷水,心涼了半截,雖然她曾經認爲可能被哥哥懷疑過,但只要哥哥不親口說出來她就認爲是自己多心了,雖然有一定的心理準備,但被哥哥親口問了自己不知道如何回答的問題,還是會頭皮發麻心裡發怵。夢麟下意識的看看爹的棺材,回想夢裡爹的那句話,她覺得這種場合告訴哥哥,也許是天意,至於告訴他真相是好是壞,會帶來什麼樣的結局,那就聽天由命吧,正像自己穿越到夏府一樣,以前做夢都沒料到會跟這個家族的人有場緣分,這也是冥冥之中天註定吧。想到這裡,夢麟似乎有了一種如釋重負的舒暢感,放鬆的舒了一口氣。
“哥,我……,我覺得今晚在這種場合你問我這個問題,可能是爹的意思,所以我有必要告訴你真相。”
“真相?你還有什麼真相
?”青峰愣住了。
“哥,一直以來我都在糾結這件事情,曾經有一度擾得我心神不寧,茶飯不香,但是今天在爹的靈堂前,我也不想再隱瞞了,我過夠了撒一個謊用十個謊來圓場的日子,不如今天好好交代,剩下的聽天由命吧。”夢麟說話的時候,眼神裡似乎有熱淚在打轉。
“到底怎麼了?”青峰更加詫異了
“哥,我可能不該叫你哥,因爲我真的不是你妹妹夏夢麟。”夢麟儘量控制自己的情緒,用很平和的語氣說了這句話。
青峰驚愕了,沒說出話來,兩隻眼睛瞪得比牛眼還大,過了許久,他用一隻手背試了一下妹妹額頭的溫度,說沒發燒啊,是不是爹的死對你打擊太大了?
夢麟早就料到哥哥不會輕易相信自己,把哥哥的手推開,說:“我沒病,就知道你不會相信,說了也白說。”顯得有點不高興了。
青峰看妹妹不高興了,就哄妹妹說:“爹還沒下葬呢,咱別在爹的靈堂前打哈哈,能不能尊重一下他老人家。”
夢麟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罷了,就當我沒說,以後你也別問爲什麼我留洋回來怪怪的之類的問題,現在告訴你答案你也不相信。”
青峰覺得妹妹可能就是任性,但也怕妹妹鬧情緒在靈堂面前吵起來也不好,所以就假裝順着她說下去:“好好,你說,你不是夏夢麟那你是誰,或者你怎麼和我妹妹長得一模一樣。”
夢麟看哥哥有點認真了,就把自己真正的身份,怎麼送面膜的,怎麼進了一家畫廊,怎麼在畫廊發現了民國時期的照片,後來怎麼穿越到夏府都說了。她看哥哥的眼神半信半疑,就說那個“無線電話。”其實就是我那個時代的通訊工具,哥哥也見過的,這些足以證明。還有文惠跟哥哥說過話,爲什麼哥哥的話文惠聽不明白,因爲你們倆是兩個時代的人。爲什麼上次亞爍講故事說到穿古山自己那麼在意,前前後後一點不差的全盤托出,青峰聽故事的整個過程,臉上的表情也從不屑到認真到驚訝再到一臉茫然,等到故事講完了,東方已發白,天快亮了。
青峰驚愕了許久,說:“你這個故事說的這麼真實,難不成真有穿越?”
夢麟點點頭,跟哥哥說自己一定要找到那個穿古山,因爲這是目前回去的唯一希望。在自己回到那個時代之前,還希望青峰把自己當作妹妹看。青峰問那自己的妹妹究竟在哪裡?夢麟說不知道,反正自己醒過來時就成了夏夢麟。夢麟懇求哥哥替自己保密,讓自己安全回到21世紀,青峰笑笑說一定保守秘密,也會幫助夢麟回去。這時,天已亮了。
“天亮了,他們該起牀了,今天出殯,你先回屋裡收拾一下,早飯後我們出發。”
“好的,哥。”
早飯後,幾個夥計就把棺材封了蓋,大太太嚎啕大哭,趴在棺材上不起來,青峰拉開了她。棺材被四個人擡起來,前面幾
個夥計撒紙錢,浩浩蕩蕩的出了門。一家人披麻戴孝,跟緊了隊伍,老三一臉無所謂的走着,青峰在前面拿着爹的照片,夢麟扶着娘,一直走到了山上。
年前夏老爺帶着孩子們來上墳過一次,誰知不到半年,就成了別人給他上墳了,早已有人挖好了坑,就等下葬。幾條結實的五花大綁吊着棺材,慢慢的落入坑裡,衆人一片哭聲,有個夥計拿着鐵杴揚了一掀土,其他夥計接二連三的開始填土了,夢麟在燒紙,也是哭哭啼啼。不一會兒功夫,坑已填滿,立上一座碑,刻着“夏贏權之墓。”家人都哭了一陣,陸續離開了
回到夏府,青峰問娘爹最近的身體狀況,大太太說老爺的身體一直很好,從來沒聽他說過自己哪兒痛過,不知道爲什麼第一次說心口疼,還沒來得急找大夫就歸西了。林大夫就簡單的說是心口病,其他的一概沒說。青峰聽了孃的話,心裡直犯嘀咕。
晚飯後,青峰跟家人打了個招呼說是要出門一趟,然後瞞着家人去了林大夫家,林大夫的家離夏府兩三裡地,青峰走着過去,到那兒發現大門緊閉,本以爲是出診了,就在門口等候,天色黑了下來,林大夫卻一直沒回來,奇怪的是家人也不在家,從外面看屋子裡漆黑一片,這不符合林大夫的風格,通常都是自己出診,一家老小都在家做飯忙活,今天怎麼會一屋子人都不見了呢。
青峰正在躊躇之時,走過來一個挑井水的中年漢子,因林大夫家門口都是一片杏林,所以林子裡有幾口井,也方便鄰里打水。青峰攔住了這位大哥,問林大夫今天怎麼全家都沒人,這位漢子說你不知道啊,也就在三四天前,姓林的大夫帶着全家老小急匆匆的搬走了。
青峰問爲什麼說走就走,壯漢說他也不知道,就聽別人說林大夫幾天前出了一次診,回來後帶着家人搬家了,去哪兒了也沒跟任何人說。
謝過大哥,青峰心裡有種不詳的預感,林大夫世世代代在這裡住了好幾輩人,是方圓幾裡出了名的大夫,怎麼可能說走就走,幾天前出診,很可能就是爹那次,回來後趕緊搬家,說不定是發現了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想被連累,也就是說,爹的死不是生老病死,很可能有隱情,真相現在只有找到了林大夫本人才能知道。青峰看天色越來越黑,等下去也不是辦法,只有先回去從長計議,就離開了。
回府的路上,青峰經過一條街,這條街左邊有個大煙館,街上來來往往人羣很多,街也很寬,他走在右邊,邊走邊思考林大夫可能去的地方,卻沒注意到左邊的大煙館進去了兩個熟悉的身影。
這倆人一進去,好像熟客似的,自己找了一個炕,要了兩支大煙,咕嚕咕嚕的吸了起來,這一大一小就是三叔和二妮子家的小兒子,老三吸了幾口,一副美滋滋的樣兒,跟外甥說:“這玩意吸了半年,已經適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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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