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頓時傻眼！
剛想勸阻，“火天大有”已經搶在我的前頭說：“狐仙啊，這你就錯了吧。”
錯了？這回不但我傻眼了，就連狐仙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了。
我們都不知道“火天大有”在搞什麼名堂。
但是，我們都很自覺的選擇了緘口莫言，聽聽他是怎麼講的。
“火天大有”看我們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架勢，微微一怔，笑了笑說：“不知道柳兄有沒有讀過《楞嚴經》？”
我讀過《楞嚴經》，但不知道這個時候，他問這話是個什麼意思。我本不想搭理他，因爲剛剛那件事情一直讓我耿耿於懷，後來一想，還是算了，別把關係弄的太僵，不值當。
我想了想，還是老老實實的點點頭說：“讀過。”
“火天大有”聽我說讀過這本經文，雙眉一揚，以手合十，口宣一聲佛號，又問：“那柳兄知道不知道，人食羊，羊死爲人，人死爲羊，如是乃至十生之類，死死生生，互來相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呢？”
考我，這是我的第一反應。
我雖不是一個佛教徒，也非居士，但佛經我也看過不少，也經常去山上聆聽鴻宇法師講經。所以，佛經裡頭的意思，我還是懂的。
這段經文講的是因果報應，拿羊說事，意思也就是說，沒有白吃的，將來統統要還債。你吃的是魚，來生要變魚還給它。吃的是蝦，來生變蝦還給它，它吃你。
這就是佛家講的，累劫難出，痛不可言。
但是，讓我想不通的是，他怎麼會突然間問我這個問題。
要說他這是在勸我放棄報仇吧，也不太像。因爲《楞嚴經》的這段文字，講的是因果報應，他如果是真的想勸我放下心中的仇恨和執念，應該跟我講六道中的地獄，餓鬼，畜生。佛經中講，地獄是消你的重罪，餓鬼消你的餘罪。畜生你得去接受報應，那就是討債還債，欠命的還命，欠債的還錢。
我想了半天，依舊不知道他到底想幹些什麼，問我這話到底是個什麼用意。
但是，面對他的詢問，也不能不作回答。
當下，我只得按照經文的意思，說了一下。
“火天大有”點了點頭，口宣一聲佛號，對狐仙說：“你懂了麼？”
他這話一說出來，我頓時明白了，敢情這廝跟我扯了一通，原來是在勸我放棄報仇的同時，也在勸說狐仙放下執念，放棄報仇，皈依佛祖。
正可謂是一箭雙鵰，一石二鳥。
狐仙似乎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她猛的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來，冷冷的望着“火天大有”說：“弄了半天，敢情你是在勸我放下報仇的念頭？”
“火天大有”搖了搖頭說：“錯了，我不是在勸說你放棄報仇，而是在跟你說修煉的事情。”
這等鬼話甭說狐仙不信了，就連我也不相信。
結果，還沒等狐仙出言反駁，這廝接着又說：“我說的是事實而已，因爲在六道之中，生生世世就是報恩報怨，討債還債，就幹這些。這些恩怨、債務，你永遠都不肯放下，你永遠都記在心裡。所以，
無論你怎麼修行，都出不了輪迴。”
這時，我不得不佩服“火天大有”的口才了。明明是想勸我們放下執念，放下報仇的念頭，卻偏偏把這事上升到了修煉的高度。而且，他說的還無可挑剔，讓人找不到一點反駁的理由。
不過，這套說詞，頂多也就是對狐仙起到作用，具有誘惑力。對我，作用不大，雖說修道到了最後，都是要歸佛的，但是我修道，從來都沒想着去羽化成仙。
做人嘛，要踏實一點，不要想着那些不切實際的東西。
就像當年，爺爺教我法術的時候，問我爲什麼修道。
我說，爲了成仙。
結果，腦袋上被重重的敲了一下，然後他告訴我說祖師爺死了多年了。
我又改口說，鏟妖除魔，維護天道。
這回，腦袋上一連被敲了三下。
爺爺憤怒的告訴我少扯這些沒用的大道理，又說妖魔豈是我一個小屁孩能夠對付的東西。
我再次改口說，爲了生活。
這回，被打的更慘，直接就兩把巴掌扇了過來。
我被打懵了，反過來問爺爺問什麼修道。爺爺說，他修道是爲了傳承國粹，爲了不讓歷代祖師爺的傳承斷了，爲了保護家人。
這就是爺爺的道，沒有豪言壯語，絲毫沒有做作。
這也是他老人家教我修道的原因，保護家人。
所以，“火天大有”的這番說詞，對我沒有絲毫的影響。
我相信狐仙也會如此，因爲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東西比家人更爲重要。
然而，這回，我卻看走眼了。
狐仙並沒有我想象中的暴跳如雷，也沒有直接下達逐客令，而是一臉恭敬的問道：“那請問法師，要如何才能擺脫六道輪迴呢？”
一聽法師這稱呼，我頓時皺起了眉頭，同時，也意識到了想從狐仙手中得到紅衣厲鬼的下落是不可能的了。
原先，我還想着，狐仙跟“火天大有”談崩了，然後我這番回來，拼着跟它幹一架，也得從它口中問出紅衣厲鬼的下落。
但是，現在看來，這個可能性幾乎是微乎其微了。
這讓我感到十分懊惱，且有些惱火。
更讓我惱火的是，“火天大有”這廝竟然朝我咧嘴一笑。看着他這幅欠揍的表情，我恨不得暴打他一頓。最終，我還是忍了。
因爲，我不想爲了一時意氣之爭，把狐仙這事給攪合了。
如果僅僅是關係到狐仙一人修煉的問題，攪合了也就攪合了，它能把我怎麼樣？關鍵這裡頭，還涉及到陳小娟跟他公公。如果我把這事給弄砸了，沒準他們兩人會因此命喪狐仙之手，到時候，我就要背上一定的因果了。
這種事，我豈會去幹。
再者來說，“火天大有”要是真的能夠將這個狐仙給弄走了，超度了，對我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火天大有”看我沒有搭理他，笑了笑，對狐仙說：“其實跳出六道輪迴也不是什麼難事，首先你得讓自己的心先跳出六道輪迴。”他似乎怕我跟狐仙兩人聽不懂，連忙解釋說：“讓心
跳出輪迴，你就必須要把六道中的恩怨全部放下……”
一聽這話，狐仙眉頭微微一皺，接着便要開口說話。“火天大有”衝它擺了擺手，接着又說：“你欠人的要還，人欠你的不要了，一筆勾消了。什麼念頭都不想，專想阿彌陀佛到極樂世界去，到極樂世界成佛之後，跟你有恩有怨的這些人，你統統度他們，這叫有緣人。”
說到有緣人，他磕巴了一下嘴巴，接着說：“你要跟他沒有緣他不接受，你跟他講他不相信，他聽不懂。你跟他有緣，他歡喜，他接受，所以佛度有緣人。只有這樣，跟你有恩怨的、有債務的，你統統都來幫助他，這個問題才真正獲得圓滿解決。”
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已是再清楚不過了。原來這廝兜了這麼大一個圈子，敢情是爲了勸說狐仙放下仇恨，放下執念，皈依佛門。
不過，他的這個方法，的確有效。
狐仙聽了之後，既沒有反對，也沒有同意。
我一看這情形，心說：“我擦，不是吧，爲了飛昇竟然連丈夫和孩子的仇恨都放下了？”
可轉念一想，隨即釋然，狐仙跟我們人類不同。我放不下這段仇恨，是因爲我不想父母勞苦了大半輩子了，到頭來，落得個背井離鄉，提心吊膽過日子的下場。
而狐仙呢，它的丈夫，孩子已經死了。就算它現在將陳小娟的公公殺了，將陳小娟殺了，再將他家弄的家破人亡，也是於事無補。不但救不活自己的丈夫和孩子，還得給自己造下業障，來世還得還的。
這樣一來，除了泄憤，她啥也沒撈着。
再者來說，作爲狐仙來講，它附體人身，本就是爲了修行，積功累德，以求飛昇。現在，“火天大有”給了他一個飛昇機會，它當然難以抉擇嘍。
他之所以沒有答應，我估計是有兩個方面的原因。第一個，是她心中有所不甘，不甘心就此放棄報仇，也不甘心放棄這次飛昇的機會。第二個，是由於我在現場，它舍不下那個面子，畢竟它先前跟我說的時候，是斬金截鐵，毫無商量的餘地。
我想了想，還是決定先行告退，去古浪路撞撞運氣，看看狐仙口中的那個十代表的是什麼。
隨後，我辭別了火天大有，來到了古浪路10號，這是一個雜貨店。說白了，也就是賣一些菸酒，衛生紙等家用品的小店，店主是個六十來歲的老頭，瞅着還精神。
爲了跟這老頭搭訕，我先買了一包煙，然後笑了笑說：“老大爺，跟您打聽個事情行麼？”
老頭雖是有些詫異，但還點了點頭。
我連忙把手中的香菸拆開，給他遞了一根，幫他把煙給點着了。這才問道：“老大爺，你這附近有沒有鬼啊？”鬼字一出口，還沒等我亮出桃木劍和羅盤表明身份，就見老大爺將香菸往地上一扔，罵道：“神經病。”
我知道這個問題問的有些弱智，但這老頭也忒惡劣了。我原本打算跟他理論一番，後來想想還是算了，跟他一個老頭說啥，總不能打他吧。
就在我準備轉身離去的時候，從旁邊傳來一個極爲耳熟的聲音：“咦，這不是柳如風，小柳師傅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