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總二n年8月中國成都
五月繁花似錦,我無心看花。在奔三的最後一年,我懷孕了,然後從上海回到成都。
成都五月錦繡如煙,可我總覺得自己遺失了一些很美好的。比如肚子裡孩子的父親是誰。
我藍曉蓮的性格可不是能隨便將自己交出去的。可真的想不起
來。
當然不知孩子父親是誰的事實,還是讓向來溫和的父親勃然大怒,怒斥我不知檢點,敗壞家風,還死活要跟我斷絕父女關係,所以我被華麗麗地趕出家門,暫時住到藍曉天家。
在接過父親疾風暴雨的罵後,新一輪的轟炸,便是讓我拿掉孩子。
藍曉天和母親以及好朋友們輪番上門,都說當單親媽媽很辛苦,何況準生證真不好辦,以後孩子的戶頭之類的也很麻煩。況且再嫁也不容易。
我對此一笑置之,因爲我真的很喜歡這孩子,當手撫上肚子時,一股莫名的幸福就會涌起。孩子偶爾會胎動,有時晚上會夢見和他對話。是個漂亮的男孩,眨巴着大眼睛叫我孃親,還安慰我說:“孃親別怕,父君大人最愛孃親。”
我不知他在說什麼,可自己覺得格外甜蜜。
後來我便越來越嗜睡,因爲夢裡有個看不清面目的古裝男子,他很高大,身上有植物的清香,他溫柔地叫我蓮兒,有時候,他牽着我的手走在月光清幽的竹林,有時候他抱着我坐在梔子花樹下。他的手寬大而溫暖,他的懷抱讓我安心。
於是,我便真不想醒來面對冷冰冰的現實。
有一次,跟藍曉天說起,結果被他夫婦斥責爲妄想症。
我不置可否。
日子一天天過去,肚子微隆起。親戚朋友恨鐵不成鋼的嘆息越來越少,但考慮現實的建議越來越多。
於是,我不得不考慮孩子,最終接受家人建議。開始不斷相親。
但三個月,七十二次相親,皆以失敗告終。
“看來,這世上寬容的男子倒真的是少。”我喝着熱牛奶,對藍
曉天的漂亮老婆依依說。
正在榨胡蘿蔔汁的依依嘴角抽搐,一臉無奈地說:“大姐,就你那說辭,再能容人的,都會跑掉。”
我無辜地聳聳肩,感嘆這世道容不下真話。
依依癱軟在沙發上,撇撇嘴問:“你怎麼說的?比如還不錯那個十三號,錢先生,人家問你孩子父親是誰,你如何回答的?”
“我是不知道嘛。”我小聲說。
依依已經完全癱軟在椅子上,恨鐵不成銅地直搖頭道:“誰聽這話,會認爲你是良家婦女?”
我聳聳肩,對着鏡子理了理頭髮,準備出門進行七十三次相親~
其實相親到這個份上,見過的男子也算形形色色,今天我亦沒抱希望。只是想見見這個七十三號,問問他跟我拿個證書,辦個準生證,我給他二十萬,他是否願意。
“大姐,整整你頭髮。”依依猛然站起來,按我在沙發上,開始擺弄我的短髮。邊擺弄邊嘮叨:“你爲嘛將頭髮剪那麼短?基本上是平頭,現在三個月,這頭髮長得如此凌亂,你竟又不肯剪了。
“你都快趕上老媽的嘮叨了。”我說,蹦跳着出門。依依又在背
後驚慌失措地喊:“藍曉蓮,你丫的懷着孕還跳?”
我不管她,徑直出門。
八月的成都非常美,綻放的不僅是繁花,還有女子美麗的裙裾。我穿着水藍色的棉布孕婦連衣裙,肚子已微倭,怎麼看怎麼不美。所以,當我看到那個帥得一塌糊塗的年輕男子坐在7號桌時,我嚴重懷疑我走錯了餐廳。
我正猶疑着是否走過去,他卻向我招手,笑着喊:“藍曉蓮,這邊。”惹得整個西餐廳的人齊唰唰地看過來,目光復雜,爾後竊竊私語。
我暗自看手機裡介紹人發給我的文本資料,確定我沒走錯餐廳。可七十三號的照片不是個微胖的中年男人嗎?怎麼換成帥得一塌糊塗的年輕男子?
我慢騰騰蹭過去,在他面前坐定,亂了呼吸。
“你好,我叫夏峻凌,昨天打過電話過來,你妹妹接的。”他笑意闌珊,脣邊勾起的那抹笑,讓我想到日光下層層疊疊的桃花。
真是好看啊。我有些沉醉。可腦袋裡還是毫不留情地蹦出“騙子”二字。
於是我警覺地看着他。
他脣邊勾起一抹笑,叫了杯熱牛奶給我,然後微眯雙眸,那眸光甚爲幽深,浮着極其曖昧的情緒。倒像是夢境經常見到的那雙眼。
“你以爲我是騙子?”他笑着說,一副漫不經心的表情。
“啊?”我一愣,隨即獻媚地笑道:“怎麼會呢,就你這長相也看不上騙子這職業啊。”是啊,看不上,就這姿色被富婆包養一夜肯定比做騙子賺得多。
“哼,就你聰明。我還不瞭解你藍曉蓮?”他擡擡眉
隱忍着笑意,眼睛卻一直盯着我,眼神灼熱。
我心裡警鐘長鳴,看來對方是有備而來,連我的性格都知曉。看來此人十分危險,且絕對不是我所合作的對象。
於是我準備用左邊口袋的手機打右邊口袋的手機,藉故溜之大吉。他卻突然問:“藍曉蓮,你爲什麼到處相親,那麼想嫁出去嗎?”那臉色競有些陰沉。
我不明所以,反射性地問:“你以前見過我?”
“嗯。我是你夫君。”他微眯雙眸,眸光裡明滅着柔情。
我身子一軟,差點掉到沙發下。好不容易努力扶着桌子邊沿,故作平靜地扯出笑容,說:“夏先生真幽默。一看就是貴氣之人,看起來也比我年輕,今日來做相親,純屬好奇心?”
他眉頭微蹙,很嚴肅地挑挑眉,一字一頓地說:“我從不開玩笑,你肚裡的孩子是我的。”
此語比他前一句還勁爆,震得我頭皮發麻。
我承認我幻想過孩子他爸的模樣,可從沒想過是美得如此一塌糊塗的男子,也沒想過居然還比我小。
這絕對是騙局或者是惡作劇。我藍曉蓮什麼時候會喜歡比我小的?這與我的世界觀絕對相悖。
再說了,女人二十五歲之前做做白馬王子的美夢是可以的,但二十五歲之後還做,就簡直是腦殘。
顯然,我的智商不屬於這個級別。於是我招侍者結賬,熟練地結賬轉身,卻又忍不住回頭來看一眼。這男人簡直是極品中的極品,套用一句話“此人只因天上有,人家哪得幾回見?”
“藍曉蓮,不許走。”他唰地站起身,快步走過來拉住我的手。
我一米六八的個子只能略略過他的肩,他抓着我手腕的手寬大且溫暖,那撲面而來的氣息帶着植物的清香,像極了夢中的男子。
我失了神,呆呆看着他。
“藍曉蓮,不許再去相親了,你是我妻子,三生弄上都是你我的名
字。”他說,伸手要擁我入懷。
聽聞他的話,我猛然清醒,恐怕這兄臺不是騙子,而是瘋子。將我當做他的妻子了。於是我輕巧地躲開,略略向他欠身道:“我們不適合,對不起。”
他怔怔地站在那裡,滿臉哀傷地看着我。餐廳裡再度響起議論。
“那麼帥的男人,她都能出牆···..”
“看她那德行,真是糟蹋人……
“好端端一年輕男子,竟被大嬸給糟蹋了···..";
衆人的議論聲越來越大,我小心地扶着肚子對他歉意地笑笑,說:“我還要去醫院檢查,就不陪夏先生了。”
然後,轉身往外走,卻不知爲何,他哀傷的臉竟讓我心口有些壓抑的痛。
剛捂着胸口走兩步,便聽得他狂怒地喝道:“閉嘴,本大人的妻子豈是你們這羣低賤者來評論的。”
我略一頓腳,這熟悉的語氣仿若在哪裡聽過,再仔細想,卻又想不起來。或許我真的遺失了一段重要的記憶。
有些沮喪地走出來。依依的車停在路邊。她打開車門,示意我進去。然後很八卦地問:“七十三又告吹了?”她就是這般,永遠都喜歡在傷口上撒鹽。
“算是。”我搖起車窗,眼前卻浮現出那張英俊得不行的臉,
心裡紛亂無比。
“藍曉蓮,我絕對不會放棄的。你是我的,天地合,都不會改變。不準再去相親了。”夏峻凌暴怒的聲音響起,我擡頭看見車窗外的俊臉,有些傻眼,這廝的聲音如何穿透了隔音玻璃?
依依非常八卦地搖下車窗,興奮地問:“閣下哪位?”
夏峻凌掃她一眼,很像獅子宣佈領地那般,得意地說:“藍曉蓮的
夫君,她肚子裡孩子的爹。
依依頓時兩眼放光,很不懷好意地瞅瞅我。
我無可奈何地指指腦袋,說:“他是七十三,這裡有些不正常。
“是麼?”依依還是一臉探究地看着我。
我冷眼掃依依一眼,說:“你看看我和他,覺得可能麼?”
依依打量打量我,又看看那帥得驚天動地的男人,一臉沮喪地說:“是不太可能。”
然後,依依嘿嘿一笑,對夏峻凌說:“兄臺,你長得委實驚天地泣鬼神,無奈無奈藍家是小戶人家,不是一道的。
然後,一踩油門,整個車唰地上了高架橋。
我頹然靠在椅背上,他的神情,他的臉,不斷在周遭閃現,我甚至覺得周圍的空氣都有他的清香。
去醫院例行檢查之後,依依嚷着去買嬰兒牀,一直唧唧喳喳的依依突然噤聲,頓住腳步。我正疑惑,依依拉着我的胳膊,激動得語無倫次地說:“藍曉蓮,你,你發了。我早就覺得那傢伙眼熟了。
“哪個傢伙?”我疑惑地問。
“七十三,你看是七十三。”依依指着電梯口的電視說。
山一,著名的美女主持人正在做訪談,那嘉賓赫然夏峻凌,";田看,他居然是夏康集團新任總裁,夏家老三夏峻凌。
他的身份讓我震驚,恍然間覺得上午的相親都是那夢境的延續。
“我早覺得他眼熟,想着想起來了,他和夏康集團一任總裁夏康峻長得特別像。”依依抑制不住的興奮。
我看着那瘦得令人髮指的美女主持兩眼放光地問夏峻凌是否有影響他一生的人。
夏峻凌臉上笑意闌珊地輕語:“我的妻子,當然不久之後,還有我的孩子。
美女主持眼神瞬間黯淡。夏峻凌慵懶地笑着,說要借電視臺爲妻子彈奏一首。接着,他抱來一把古琴,琴頭上寫着“月落”,修長的十指,盡是風流,隨意地撩撥,竟是那首』至少還有你》。那琴音競讓整個喧鬧的商場瞬間安靜。
淡雅的琴音訴說着堅定,訴說着誓言,訴說着尋找到的自己愛人的驚喜。那彈撥琴絃的男子,深情的臉龐略顯憂鬱。整個商場都不由得發出一聲讚歎。
他反覆彈撥副歌部分,那每個音符不停流淌,模糊又切近,清幽的月光在我面前灑來,一片竹林在風中搖曳不止。
“藍曉蓮,記得這曲子&?我們的主題曲。”夏峻凌的聲音澄澈乾淨,帶着絕對的魅惑。
依依已經興奮得不行,拉着我的胳膊說:“大姐,大姐,他說的是你。
周遭的人齊唰唰看過來。
“對不起,我妹妹有妄想症。”我尷尬地笑笑。
衆人又齊齊地“哦”了一聲,我趕忙拉着依依出了商場。
在車上,我感覺一陣輕鬆,三個月來,一直繃着的神經,總算可以放鬆了。於是我撫着肚子,踏實地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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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淡淡的琴音吵醒,依依曖昧地笑着說:“藍曉蓮,七十三又在樓下彈那首你們的主題曲。”
我皺皺眉,說:“我躲到鄉下,他都能找到?是你出賣我的?”
“阿波羅不錯,別像達芙妮那樣裝b。”依依說完,聳聳肩,繼續去補覺。
我推開木格窗戶,看見那棵開滿芙蓉花的花樹下,棉布格子襯衫的夏峻凌坐在一塊大青石上,安閒地彈撥着“月落”,秋日清晨的日光在他周圍鋪開一層金色。
“早啊。”他微微一笑,我頓時覺得日光都失了顏色。
我也微笑着說早啊。然後相視一笑。
我扶着高高隆起的肚子走下樓去,站在他面前,空氣中有他的清香。
“兩個月了,你終於肯理我了。”他抓着我的手,眼裡竟泛有淚光。
我擡起手撫着他的臉,笑而不語。
“藍曉蓮,以後,你跑不了了。”他突然壞笑起來,在我來不及反應時,他拿出一根紅線套在我手上,另一頭套在他手上。
倏然間,那根紅絲線像沒入身體般不見了。我疑惑地看着手腕。
他拖住我,俯身在我耳邊說:“我的傻-蓮兒,爲什麼你還想不起我?兌都說那絕情淨水很多萬年了,效果持續不超過三個月的。
我沒說話,抱着他,盡情吮吸着他身上的氣息。
“曉蓮,我求了一塊姻緣石,一條紅線。可否願意生生世世跟我一起?”
“願意是願意。可你是不是把什麼好東西給月老那老傢伙7?我有聽紅蕖說過,月老那老傢伙很唯利是圖的。”我輕輕問,嘿嘿一笑。
他身子猛然一怔,捧着我的臉,惡狠狠地說:“我就說兌那個傢伙不會騙我。原來騙我的人是你。藍曉蓮,你什麼時候想起來的?你競敢耍我。”
我嘿嘿一笑,偏着腦袋說:“老是被你艘\計,這回說什麼也要扳回一局。
“敢戲弄夫君,看爲夫怎麼懲罰你。”他掠過來,抱我在懷裡,柔軟的雙脣已霸道地吻下來……
“藍曉蓮,爲什麼把頭髮剪了?”他揉着我鵪鶉尾巴似的短髮,惡狠狠地說。
“你要聽現實版的理由,還是浪漫版的?”我躺在他懷裡,心滿意足地吃着他剝開的葡萄。
他挑挑眉,說:“當然兩個都要。”
“魚和熊掌不可得兼。”我笑吟吟地看着他。
“那浪漫版的。”他略一思索,壞笑着說。
我站起身,看着躺在躺椅裡的他,英俊的臉上,掛着和暖的笑,我扶着肚子輕輕俯身在他耳邊輕柔地說:“我就想看看,我的頭髮長多長時,我的男人會回來找我。
他身子一抖,伸手抱我在懷裡,憐惜地撫着我的背,輕聲說:“真是傻瓜。”
我心滿意足地靠在他懷裡,看遠處霧靄在山間涌動,山巒碧青,日光和美。
一陣風吹來,芙蓉花輕輕飄落,身畔簌簌落一場花雨。
時間這樣過去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