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走到雪國暖景門前,夜已深,檐下的紅燈籠在微涼輕搖擺。///www.sxiaoshuo.com?最快的小說搜索網//我擡起手,想要敲門,卻突然不知叫了門,小二來開門,我以何種身份去面對。倘若問我去何方,我又如何說。?
於是手就懸在那裡。蘇軒奕嘆息一聲,走過來,敲了門。?
不一會兒,門開了,眉清目秀的小二提着紅紗燈籠,狐地問:“二位,雪國暖景入夜便不接收客人,難道二位不知?”?
我頓然覺得難過。難道藍雪瑩回來了,他竟就真的忘了我嗎?在江邊的時候,我還怕他着急,一直想着回來。?
看此番模樣,定然是沒有找過我。否則憑他的能力,會找不到我??
看來終究是我估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以前,還曾天真地想,藍雪瑩還活着那多好,那我藍曉蓮就能夠與她公平地競爭,然後鬱磊的心中便不會再記掛着她。那樣多好。?
可以如今看來,替身不過替身。未曾想起前塵往事的夏月凌一見到藍雪瑩,竟徹底想不起我來,一向緊張我的他,居然在我出門那麼久,未曾找過我。?
心中涌起涼,回頭看,十里長街,荒涼。每一盞燈,每一陣風,每一棵樹都在嘲笑我。連那清幽的月也笑我太瘋癲。?
“二位,還是去別家吧。”小二微微頷以示禮貌。?
軒奕怒喝道:“這雪國暖景的主人就是如此待客的?”?
那小二又是一抱歉。我再也呆不下去。轉身便走。蘇軒奕一把拉住我。對小二喝道:“瞎了你地狗眼。也不看清楚來人是誰。”?
這小二將燈籠擡高。顯然也沒見過我。便只得搖頭。語調也有些不客氣地說:“雪國暖景也不是等閒地地方。住地貴人也不少。”?
言下之意。是管你是誰。蘇軒奕還要作。?
我拉住他:“夜深了。不要給人添麻煩。我們隨便找個地方投宿吧。”?
他轉身看着我。擔憂地問:“你沒事吧?”那小二趁勢關了房門。?
我搖搖頭。努力壓住欲出眶地眼淚。也不辨東西南北着道就快步走起來。?
蘇軒奕急忙趕上來,從背後抱住我,輕聲說:“想哭就哭吧。/WWW.Sxiaoshuo.com?最快的小說搜索網/”?
我死鴨子嘴硬,咬咬脣說:“誰想哭了,只是又餓了,沒什麼力氣。”?
“真的?”蘇軒奕很不相信的語氣。?
“自然是真的。我餓死了。”我掙脫他的懷抱着他的胳膊,低頭撒嬌,淚無聲滑落。?
“那好辦,帶你去吃好吃的。”他語氣輕快起來,隨即一聲口哨響生風從屋子的陰影裡竄出來,蹭蹭我的褲腳,喵嗚一聲。?
蘇軒奕拍拍它的頭,笑道:“生風跟你是越來越親近了。”?
我亦拍拍它的頭,它用頭蹭蹭我的手,蘇軒奕大笑着抱起我,跨坐上去生風說:“出。”?
生風騰空而起,在清幽的月光裡,顯得那樣奇異。?
“去哪?”我問,不敢擡頭看他。?
蘇軒奕捧起我的頭,逼着我直視他。我一驚了神。他的眼眸璀璨如星斗,那樣美麗。?
他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然後俯身下來,輕啓薄脣說:“秘密。”?
我撇撇嘴忙低頭,躲避他的視線。?
生風在空中靜靜飛着下是一片靜謐的春城。偶爾有着燈火靜默。?
突然,那春城最高的鐘樓映入眼簾。它此刻燈火明媚,兀自蒼涼。?
我的心痛起來。猶記蓮月大婚那日,冥天便一個人站在這鐘樓的頂端,白衣飄飛,一身落寞。?
那時,我看着他釋然,心裡想:這孤傲的男子終究還是跌入了愛情,愛上了蓮月。?
那時,我以爲自己找到了解咒天商的方法。因爲我以爲我洞穿了冥天死前留下的那句“小藍……對不起………是我太自信了”。當時,我以爲,那句話是說自己以爲不會愛上蓮月,可最終還是愛得奮不顧身。我曾看着祭司典籍,反覆地撫摸那句大祭司遺言,熱淚盈眶,心痛難忍。?
那一刻,我以爲天商的咒語,是蓮月對不能與冥天攜手的遺憾,是蓮月心願未曾圓滿。我曾天真地以爲,只要我和夏月凌在一起,這天商的咒定然就解了。誰知回到一千年後,這裡依舊飄着漫天的雪花。?
心痛,像有刀在細細地割着,肌肉紋理也不割斷,一點點痛得壓抑。我死死咬着脣,不然自己顯出一絲絲難過的跡象。?
蘇軒奕卻還是看出跡象,他緊張地詢問一番,我不語,只是搖頭。/WWW.Sxiaoshuo.com?最快的小說搜索網/他嘆息着,撐起結界將我罩住,緊緊摟我在懷中。?
不一會兒,生風落在斷崖底那片桃花林中。那日的大戰,摧毀了一些植物,但那桃花林竟還在,月下的桃花少了日光下的粉豔,更多了些朦朧的風姿。?
“這裡有好吃的?”我問。?
他輕笑不語,隨手摺了幾枝桃花,執起我的手,一步步走向那小院落。?
小院落裡,迷樹長得更加高大,仿若聳入了雲天,微風裡,迷樹細碎的白花撲簌簌落下。院落裡靜悄悄的,月光在樹間兀自斑駁。王嬸早已化作塵土。眼前的男子,再不是那個笨拙舞着鍋鏟的夏月凌。?
蘇軒奕輕彈指,指尖一朵藍色火焰在院落裡穿庭而飛,將廊檐下的燈籠全都點亮。?
古色古香的木格房子配上這紅燈籠,夢境的味道。?
我們並肩站在這院內,蘇軒奕將我冰涼的手包裹在掌心,看着那燈籠,輕聲說:“曉蓮,你還記得成都麼?那時,我們住在四合院樓的客棧裡,院子裡有上百年的銀杏,銀杏葉金黃。客棧屋檐下也這樣掛着整排的紅紗燈籠。”?
“怎麼會不記得?”我輕聲地說。成都那夜點點滴滴翻涌而來。淚,無聲滑落。?
我暗罵自己活該。或許今天的傷痛就是上天給我違背誓言的懲罰。?
“我也記得,那些點滴就像生在昨天,那樣切近;但仔細想來,卻又仿若是前世的事了。好喜歡成都。你給我的四葉草鑰匙扣;我們十指相扣,在紫荊樹繁盛的街道迎風瘋跑;還有辣得我眼淚汪汪的燒烤;還有波光盪漾?
;KTVV裡一接着一的歌曲……”蘇軒奕輕聲敘述u很平靜,靜的讓我的心痙攣地痛。?
昔日有多美好,今日便有多內疚。我再也無法自持,哭出聲來,問:“軒奕一定是在怪我,對不對?對不起,對不起。你看我也遭報應了。也活該了不是?”?
“你這個傻瓜,我怎麼會怪你?你給我了多麼美好的時光,你可知道?”蘇軒奕狠狠扶着我的雙肩,大聲地說。?
我給了他美好的時光?我擡頭看着他笑道:“我給你美好時光?你可知,當初留下你,是因爲我想利用你的法術賺錢。後來跟你走,是因爲不想你難過;再後來你墮魔,我跟在你身邊想滅了你。你錯了,從開始到最後,我都在利用你,你知道麼?可笑,你還送我戒指。”我伸出手,奮力地去脫鎖魂戒。?
他狠狠地捉住我的手,輕聲說:“藍曉蓮不知我是宮廷里長大的男子麼?”?
我不明所以,冷反問:“哪又怎樣?”?
他擡手捧着我的臉,輕輕:拭擦着我的淚,眼裡滿是憐惜,然後我聽見他用一種輕柔的聲音說:“宮廷里長大的男子自然知曉爾虞我詐與真心的區別。所以,曉蓮對我的情意自然知曉。”?
我心裡更。平心而論,我與他在一起自己計較得太多,似乎從未爲他做過任何事。?
他像是看穿我的心一樣上浮薄薄的笑,伏在我耳邊,輕語:“我的女人是拿來疼的,不是讓她爲我涉險的。”?
猛地後退,搖頭道:“軒奕,你忘了我吧。我配不上你,我就是一混蛋。”說着,便覺得天旋地轉,腿一軟,直直向後跌去。?
蘇軒奕驚呼着我摟住,既然打橫抱起來,進了臥室,放到了牀上,替我掖好了被角,拍拍我的臉,笑着說:“看來是餓壞了,先休息一下,等下就有得吃了。”然後,藍衫一閃,他已出了臥室門,聽得他在院落裡喊生風幫忙。?
我閉目了一會兒,腦袋裡一片混亂。一會兒是夏月凌扶着藍雪瑩,一會兒又是他怒目看着我與蘇軒奕。不一會兒,又是蘇軒奕哀傷的神色……?
“爲什麼會這麼難過?我想回去,媽媽……”終於難以自持,捂着被子哭泣起來。哭了一會兒,被蘇軒奕擁入了懷中。?
他輕輕嘆氣,說:“曉蓮,我該拿你怎麼辦?你知道麼。我好想什麼都不顧,將你搶在我身邊。但我最怕的就是你在我身邊,心裡卻不痛快。”?
我不語,他便用被子裹住我,將我抱到院裡的躺椅上,生風像狗一樣坐在火堆旁看火。旁邊石桌子上竟是烤好的魚、還有雞翅膀。?
“燒烤?”我從被子裡露出臉,驚訝地問道。?
蘇軒奕笑得很開心,繼續烤着雞翅膀,不斷往雞翅膀上刷油。眼前設備齊全的燒烤架、燒烤刷,以及蘇軒奕嫺熟的燒烤技術,真是讓我震驚。?
“軒奕,你不是第一次烤了?”我問道,烤肉的香味飄滿了整個小院落。?
蘇軒奕哈哈一笑,道:“上次復活,有了這新肉身,在修煉閒暇時,很想念燒烤。就開始倒騰了,沒想到還真給倒騰出來了。”說着,遞過來兩隻雞翅膀,我狠狠咬了一大口,差點就喊親孃。這味道完全是家鄉的味道。?
這男人的廚藝要不要這麼好啊??
“還好吃吧?”他一臉期待地看着我。?
我盯着他,好一會兒,才輕聲說:“是家鄉的味道。”?
他眸光一閃,低頭繼續烤魚,然後輕聲問:“想家了?”?
我嗯了一聲。他沒說話,專心烤好了手中那條魚遞給我,才說:“解咒之後,回去吧。我問過李天王了,他們暫時將你家人的記憶封存了。你回去後,他們會不記得那一段,但之前的他們都記得。”?
“嗯。我也想回去。想念我爸爸媽媽,還有我弟弟。”我輕聲說,是真的累了,倦了,想家了。?
“對了,見到李天王時,替我說聲謝謝,好嗎?”我說。?
他“嗯”了一聲,又將一串雞腿遞過來,我正要接,生風喵嗚一聲抗議。我和蘇軒奕彼此看了一眼,再掃掃生風,卻是哈哈大笑。將雞腿遞給了生風,它興高采烈就是一大口,辣得滿院子亂竄。?
我和蘇軒奕笑得眼淚直流,好一陣子,才停住笑。生風耷拉着腦袋坐在火堆旁,對我與蘇軒奕吃燒烤再沒意見。?
之後,二人一獸都沒有睡意。蘇軒奕便招來古琴彈奏,我嫌棄他彈奏得太溫和,改用撥吉他的方式一陣亂撥。亂七八糟的聲音加上亂七八糟的歌聲,蘇軒奕笑得在躺椅上大笑。?
我讓生風跟着節奏跳舞。那生風也真是乖,讓跳跳,胖胖的身子,扭來扭去,還做鬼臉,甚是可愛。這一夜,就如此,一直鬧到東方白。心卻還是空洞無邊。?
蘇軒奕弄來熱水,拍拍我說:“來,洗漱一下,我送你回去。此番雪國暖景應該開門了。”?
我搖頭,說:“累了。我去休息了。”是的,我累了,身心都累了。我不想看到夏月凌,更不想看到夏月凌和藍雪瑩在一起。?
轉身往屋裡走,蘇軒奕一把將我拉住,說:“就算要了斷,也必須要去面對。否則,無論你以後跟着誰,或在哪個時空。你一樣會在這魔障之中。也許一千年前,你是因爲他而降生。可是,經過蓮月那一世的傾心,經過抽取覺魂護着他的平安,經過這一生藍曉蓮爲他屢次奮不顧身,便已經還清了。你是你自己的,誰也沒有權利再去左右你。所以,必須去面對。”?
我看着他緊繃的臉,輕聲說:“目前不行。”?
蘇軒奕慘然一笑,輕語道:“此刻,由不得你不回。”?
我訝然,他呶呶嘴,我擡頭看,只見黑龍神獸從空中徐徐降落,匍匐在我面前。?
“騰雲?”我輕語。那黑龍神獸,點了三下頭,算作朝拜,隨即又匍匐身子,示意我跨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