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傻了,人怎麼可能挑戰神呢。
如果這個世界真的可以如此輕易被改變,那麼所謂的絕望,也就失去了意義。
....
泡在海水中,夏風半夢半醒的任憑斯卡蒂拖着他遊動,海水很冷,冷入骨髓,但遠遠沒有他此刻的內心冰冷。
他失敗了,而且害死了相信他的所有人。
如果不是他執意要改變什麼,就不會發生這種事,除了他之外,所有人都會繼續活下去。
而現在,本該死去的他卻活了下來。
因爲巨大的心靈打擊,他整個人彷彿失去了思考能力。
寒冷佔據了內心,撕殺與鮮血模糊了眼前的畫面。
他不知道斯卡蒂拖着他究竟遊了多久,可能有1天,可能有2天。
他不知道。
斯卡蒂纖細的身體就怎麼在大海中拖着他,遊啊遊,遊啊遊。
.....
“譁,譁,譁!”
不知道過了多久,海浪拍打沙灘的聲音逐漸清晰。
當夏風重新睜開眼睛時,整個人正躺在薩米的西海岸,他的神月刀和赤魔劍都還在身邊,身體沒有受到一絲創傷。
就在他的旁邊,斯卡蒂靜靜的躺在那裡,她的身體上,遍佈了無數利爪與獠牙造成的傷口。
未知的海域中,斯卡蒂憑藉一己之力,在重重怪物的圍殺下,竟然拖着他殺了回來。
他還活着,活着回到了陸地。
但是,將他從數千只深海巨怪口中拯救的人,已經耗盡生命之力,在重傷下永遠的失去了呼吸。
.....
“蒂蒂?”
夏風顫抖的將手指觸碰到斯卡蒂蒼白的臉上,冰冷,僵硬。
“蒂蒂,蒂蒂,斯卡蒂!”
面前曾數次救過他的深海少女,已經沒有了生命體徵。
“啊,不,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一刻,崩潰的情緒再也忍受不住,夏風發瘋似的抓着自己的頭,
“啊啊啊,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
這個世界還沒有毀滅,但他內心的世界卻崩塌了,這種絕望,已經遠遠超過了死亡。
雙手抱着頭,夏風痛苦的跪在沙灘上,瘋狂的吼叫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痛苦與絕望,無盡蔓延。
....
【越是強大,越是脆弱】
【逝去的人再也不會回來】
【你醒了麼,還是仍在夢中】
【如果你真的改變了這個世界,會願意沒有遺憾的死去嗎】
.....
不知道過了多久,天空一直灰濛濛的,各種聲音迴盪在夏風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撲撲撲撲撲撲!”
一個小小的白色身影落在了夏風的肩膀上。
“咕咕咕。”
淚水已經在臉頰上風乾,他恍惚的直起身子,看向了再次出現的小咕。
這一刻,他彷彿察覺到了什麼。
“小咕......難道這就是,你想向我傳達的東西麼。”
“咕咕。”
緊緊的攥着拳頭。
“可是我沒能挽回,我失敗了,一切都結束了,我.......”
“咕咕。”
小咕一動不動的站在他的肩膀上,小小的眼睛在這一刻十分深邃,想要傳達的東西,好像仍未停止。
“小咕?”
從小咕的眼睛裡,夏風看不到任何實質性的信息,但是,恍惚之間,他卻看出了一種堅定到彷彿超過時間與空間的執着。
這個眼神就像是在告訴他。
【不要放棄,還沒有結束。】
夏風失神的跪在沙灘上,眼中流出的淚水就像是本能般毫無感覺,呆呆的望着小咕,他喃喃道。
“還沒結束.......嗎。”
“咕!”
低下頭,夏風冰冷的雙手漸漸停止了顫抖。
片刻後,他撐着虛弱無力的身子,從沙灘上站了起來。
擡起頭,眼中的淚水已經消失,至今爲止的人生中,他的眼神從未像這一刻這麼堅定過。
“是的,還沒有結束,因爲火羽夏風還活着。”
.....
他想起了一件事情,又或者說,他差點忘掉一件最重要的事。
阿米婭曾經說過,逝去的人再也不會回來,奇蹟,是需要代價的。
但是,他此身的存在本就是一個奇蹟。
爲什麼是他,爲什麼是那個時間點,爲什麼,是這個世界!
這並不是偶然,絕對不是,一切都有關係的,是誰,到底是誰,是誰讓他來到了這個世界,那個人,又想讓他做什麼!
“撲撲撲撲撲撲!”
肩膀上的小咕張開翅膀,飛向了天空。
夏風的目光追尋着小咕的身影擡起頭,東方的天際,露出了一縷微弱的陽光。
這縷微光對此刻的他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這一刻,他彷彿看到了絕望之中,深淵之下,透出的希望之光。
哪怕再微弱也沒關係,只要存在,就足夠了。
.......
.......
泰拉歷1096年的最後一天。
炎國的感染者驅逐令早已經全面實施,這股浪潮不出意外的波及到了炎東。
相較之下,烏薩斯的切爾諾伯格事件已經在混亂中變的不那麼受人關注,又或者說,這兩件事已經在某種意義上發生了融合,變成了一件事。
從前,烏薩斯的感染者想逃到炎國。
現在,炎國的感染者被驅逐出國境,爲了保住命只能闖入最近的烏薩斯。
這很諷刺吧,炎國變成了“自己”曾經討厭的樣子,所有人就像是被命運捉弄的小丑一樣,在這個世界上演着滑稽的表演。
.......
然而,現在的夏風,已經不想再思考這些東西了。
他接到過銀灰打來的電話,電話中,銀灰告訴了他一件事。
他已經記不清銀灰到底和他說了什麼,從這通電話中,他只知道一結果。
龜龜沒有順利到達謝拉格。
他,再也見不到龜龜了。
.....
泰拉歷1096年的最後一天,夏風回到了維多利亞,回到了哈皮市,回到了百鬼街,回到了黑羽燒烤店。
他沒有忘記,冥河最後對他說過的話。
【我會一直呆在這個房間裡,永遠,永遠,直到某人把我殺掉。】
他不知道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可事到如今,這已經是他最後的希望。
.....
燒烤店昏暗的大廳內。
夏風靠在牆角,手中握着一張泛黃的照片。
他,龜龜,伊芙利特,ACE大哥,照片中,四人的表情依舊燦爛,彷彿照片定格的那一刻他們擁有了世界上最寶貴的東西。
一切,恍如昨日。
“吧嗒!”
鮮血滴落在泛黃的照片上,同時與鮮血混合在一起的,還有一滴冰冷的眼淚。
冥冥之中,他好像拯救了什麼,也好像改變了什麼。
他改變了維多利亞,改變了東國,改變了很多人的命運。
但是,他失去的,要更多。
“大風車!”
陰暗的大廳內,他茫然的擡起頭,但面前卻空無一人。
那些已經逝去的人再也不會回來,就像那聲他再也聽不到的親切呼喚一樣。
只在腦中迴響,卻此生再無法觸及。
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