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魚皮詭衣



題記:

每個人的內心都珍藏着一件衣服。

它可能是綺羅、珠履、華裾、 鶴氅、緩帶輕裘……

可是,人心有時不管穿什麼衣服都不會太漂亮。

(一)

第十屆“彬江之星”服裝新秀設計節前晚,協辦單位彬江市服裝設計學校西校區三樓服裝陳設室幽暗的地板上,四仰八叉地躺着一個身材纖細的花季少女。柔淡如水的月光從窗口灑進來,投射到她的身上散發出一種惹人刺目的詭異銀白,這種銀白和散落在她身旁幾件色澤豔麗的演出服非常格格不入……

女孩氣息均勻、神色溫潤、恍若一株夜色中盛綻的百合。看得出她並不是正常入睡的,按照常理沒有女孩子會選擇這樣的方式橫躺在學校陳設室的地板上鼾然大睡,何況是這樣刺骨的冬夜穿得又如此單薄。

近四十平米的服裝陳設室裡只開着一盞15瓦的內嵌式壁燈,昏暗的四周充斥着一股淡淡的魚腥味……

陳設室門外由遠及近地傳來一陣飄乎不定的腳步聲,那聲音隨着距離的臨近突然演變成了一種節奏有序的踢踏舞步。瞬息間隨着一聲短促的落地尾聲一切悄然消逝——彷彿從未出現……沒過多久,走廊口又生出一陣細碎的腳步聲,聽得出不是剛纔踢踏舞的步子,那聲音走走停停了一段後消失在陳設室門口。

來人是明天“彬江之星”服裝新秀設計節的特約主持人尹芙,尹芙在門口遲疑了好一會兒才伸手敲了幾下門,見裡面沒人答應她便一把擰開了門上的把手。僅是一眼——尹芙就花容失色地險些跌倒在地,她喘着粗氣全身驚慄不已,腦袋短路了幾秒後飛速地甩出四個恐怖至極的字眼——魚皮詭衣。尹芙如夢初醒地帶着哭腔失聲疾呼:“魚皮詭衣——魚皮詭衣來了,救命……救命呀……”。

今晚,因爲日子特殊值班室裡安排了兩名值班老師——靳科和羅衍文。羅衍文年近而立,下個月即將升作父親,是學校總務處的主任,靳科則是一名新來老師,今年剛剛從M師大畢業。

勒科睡得淺先聽到呼救聲,來不及叫醒身邊的羅衍文就獨自翻身下牀直奔西校區。西校區離靳科的值班室約有幾百米遠的距離,在大學就以短跑健將出名的靳科只用了沒幾分鐘就到達了目的地。

三樓服裝陳設室的門大開着,學校保衛科的老丁和寢室管理員杜大姐已經在裡面了,一同定格在畫面裡的還有一名神情亢奮衣着單薄的女孩。此刻她正奮力掙扎着,動作所到之處——裸露的肌膚早已於血斑斑,勒科認識那名女生——她叫徐子淇,是學校設計團的主席——品學兼優、容貌出衆。

“她——這是怎麼了?”勒科一臉困惑。

“不清楚,剛纔我一聽到響動就跑來了,進門便看到她在拼命地抓扯自己皮膚,好像和自己有多大仇似的,好好的一個孩子也不知道是怎麼了。”老丁無奈地搖搖頭。

“杜大姐,她這是不是想換件衣服?”靳科看着徐子淇身上銀光閃的形狀怪異的魚皮衣服,皺着眉頭問。

“你看我都被她整糊塗了,我這就給她換去……”杜大姐大着嗓門邊說邊從徐子淇身後撿起她自己的衣服,另一隻手伸過去扶徐子淇。

徐子淇好象明白杜大姐的意思,停止了掙扎溫順地任由杜大姐攙扶着一同走向了更衣室,過了許久杜大姐才扶着換好衣服的徐子淇從更衣室裡走出來,她喘着氣嘟囔道:“真不知道這衣裳是怎麼穿上去的,就像貼在身子上似的,可費了我老大力了。”

勒科站起身警覺地向四周觀察了一圈,他發現四下除了幾件散落的演出服之外一切井然有序並沒無半點異樣。可當他走近去要伸手去拾演出服的時候,老丁卻先一步拾了起來,他正要說什麼的時候,發現老丁的神情有些異樣,接着他聽到老丁神經兮兮地吐出一句話:“謝雨燕——又回來了……”

勒科看到老丁提着的演出服的下方赫然出現了一串用鋼絲和珍珠串成的複雜字符:XYY——24/12/14。

(二)

每一所有史可尋的學校,或多或少地都流傳過一些恐怖傳說。

據老丁回憶,他來彬江服裝學校的時候,學校裡原來的兩名保衛剛剛離開,據說離開的時候連工資都沒有領走,原因是學校的五名保衛在那一年的冬天就死了三個。

老丁說那段時間在學校工作過的所有後勤人員都走了,現今留在這裡工作的這批人其實並沒有真正經歷過那段恐怖傳說。唯有他卻知道整件事情的來籠去脈——原因是他有位老鄰居曾經在這個學校負責過四年的女生寢室樓的清潔工作。

五年前的十二月,第九屆“彬江之星”服裝新秀設計節的前一個月,學校裡有一個叫謝雨燕的女生穿着她自己的設計作品——魚皮詭衣,在一個寒風淒厲的半夜,豪無徵兆地在學校假山區的花園裡自殺了。她死得很慘——割腕割得不夠深,血出不來,後來只得狠心又在自己的肚子上捅了十幾刀,才掙扎着死去。

警方調查了她的死因,悲劇的主因是校方不同意她的作品參賽引起的。當時設計部的負責老師叫肖亞舟,是校長肖天承的大侄子,畢業於國內一所知名的舞蹈學院,這是一名剛愎自用的青年,向來我行我素自以爲是,雖然謝雨燕的作品通過了當時籌備小組所有老師的認可,最後卻被他以與“時尚脫節”之名壓了下來。

謝雨燕死後二個月,肖亞舟因爲負疚感離開學校出國進修了,聽說是去了巴黎。

謝雨燕的母親是赫哲族人,魚皮衣服是那個民族的服裝。其製作方式是把鰱魚、鯉魚等魚皮完整地剝下來,晾乾去鱗,用木棒槌捶打得像棉布一樣柔軟,用鰱魚皮線縫製而成。

她考慮以民族服裝參賽的真正目的是爲了告慰母親的在天之靈。因爲在她收到彬江服裝學校錄取通知的第二天,母親爲了籌集學費在賣血歸來的途中因爲暈迷跌倒而被大卡車活生生地碾死了,死狀慘不忍睹。事發地處城郊重型卡車往來頻繁,她倒向路中的當口就有一輛滿載着沙石的大卡車飛速駛過,血肉之軀在瞬息間四分五裂——滿地飛散,根本分不清哪些是血肉哪些是內臟……

謝雨燕死後一個月,彬江服裝學校就開始上演一系列的詭異事件。

開始是學校一名夏姓的保衛,在睡夢中醒來發現自己莫名地被換了一身衣裳,新換上的竟是和那名自殺女生謝雨燕穿過的類似的魚皮衣服。那身泛着濃重魚腥味的魚皮衣服當即被那夏姓的保衛撕扯得粉碎,第二天的半夜十二點多,換班的姚姓保衛就在值勤室發現了夏姓保衛的屍體。夏姓保衛死得很蹊蹺,據屍檢報告說是喝水的時候氣管突發性窒息而死的,死的時候手中還牢年地握着一隻水杯,水杯裡還殘餘着小半杯水……

第二名死者就是前面出現過的那名姚姓保衛。他的死因更蹊蹺,正午十二點的時候,他在衆目睽睽之下巡邏,走到假山公園池子旁時,突然被半空而降的一個大塑料袋套住了頭部,不知道爲什麼那個塑料袋套住那姚姓保衛的頭之後再也沒能被扯下來,而且越扯越和皮膚貼得緊。那姚姓保安一緊張躁動地在原地跑動了起來,可能是因爲頭上套了個袋子視線模糊氣流不暢的原因他一不小心扎進公園的池子裡,池子大概一米二左右深淺,要是平時都還不及姚姓保安的胸口,可是那天姚姓保衛十分鐘都沒能浮上來,後來大家將他拉上來的時候發現他已然斷了氣。

第三名死者還是一名保衛——姓顏。就在死前的十分鐘他已經辦妥了離職手續,剛剛走出校門就遭遇了飛來橫禍。說起經過更是聳人聽聞,當時這名顏姓保衛站在公路一側看學校給他的工資條,顏姓保衛越計算越不對,禁不住取出手機和學校財務科打了個電話理論起來,他越爭越臉紅脖子粗,不經意間左手中的工資條被一陣猛風颳到了馬路中央。因爲前車之鑑他沒敢冒然去追那張工資條,而是想等會兒車沒了再去撿,可偏偏那張工資條刮到一輛轎車的擋風玻璃上,引起十輛車子追尾。十名司機一同下車氣勢洶洶——幾十只拳頭一齊砸向他……不到五分鐘的時間他居然斷了氣(據這十名司機共同證供)。

最末的兩名保衛沒領工資就跑了的原因,也是受了顏姓保衛事件的影響……

(三)

第二天下午,服裝新秀設計節落幕之後,勒科找來了尹芙。

這是一個棱角有些西方化,皮膚卻細膩似白瓷的女生,如此五官和皮膚的搭配正好吻合她那股子溫婉與桀傲不訓交融的性格特質。

“尹芙,知道——我爲什麼會找你來嗎?”靳科直截了當地問。

“猜到一些。”尹芙無謂地咧嘴一笑。

“那就聊聊——那天半夜你所看到的情景和你眼中的徐子淇吧。”

尹芙聳了聳肩回答:“勒老師,我說過我所看到的情景和你們看到的並無二樣,這個我已經回答過N遍了。至於徐子淇大家都知道我們是這次服裝設計節候選主持人的最強競爭對手。當然,如果她的心理承受能力若能再比我好一些,那麼今天能夠站在舞臺上的也就不是我了。”

“也就是說——那晚你去陳設室,是爲了看徐子淇的笑話?”勒科追問。

“當我聽說徐子淇被迫退下來而被派去負責演出服調用保管時——的確有這心態,不過理性地想對我來說至關重要的其實並不是這些,而是那件即將要穿在我身上的演出服,要知道有許多人因爲苦於得不到機會很可能會背後下刀,我不得不防。”尹芙坦然一笑,語調暗藏她這年齡少有的精明。

“那麼,除了我們共同看到的,你在第一時間有沒有發現陳設室裡其他的細節的異常?”

“你這麼一問,我還真想起了一件事,當時我打開門的時候,門縫好像被什麼東西塞住了,我低頭一看原來是我那件預備在設計節穿的黑色的蕾絲長裙。撿起那條長裙我才注意到到倒在地板上的徐子淇,後來驚慌之中我帶走了那條長裙,直到設計節結束才還回到了陳設室。”尹芙想了想說道。

“那條長裙當時有沒有什麼異樣?”勒科突然問。

“沒有。”

“我想你一定聽過魚皮詭衣的故事吧?”

“當然,這也是我選擇這所學校就讀的原因。”尹芙的臉上閃過一絲詭秘。

“爲什麼?”靳科覺得這個女孩的答案藏匿了太多的疑問,他揚起臉饒有興致地等待她的回答。

“因爲我聽過這個故事另一個版本的結局,魚皮詭皮穿在第一個死去的保衛的身上被脫下來撕碎的時候,有人在清理現場時發現魚皮詭衣碎片的背面寫了這麼一句話——詭衣詛咒,五年輪迴。出於好奇,我想看看這個故事到底會在五年之後上演怎麼樣的續集。”尹芙的嘴角帶着一絲笑意,笑容有些深不可測。

勒科埋下頭思索了一會後,開口道:“今天的問話就先到這裡,你可以回去了。”

尹芙慢慢地站起身,繞到靳科的身後誇張地作了個深呼吸說道:“靳老師,你的調查如果需要人幫忙——可以找我。”

靳科望着這個白瓷般女生轉身離開

的背影,頓感剛纔和自己對話的似乎並不是這個軀殼裡的真實靈魂,他的心好像被什麼蟄了一下顫動不已。

塞在門縫間的黑色蕾絲長裙?如果需要解釋的話,那麼肯定不會是要堵住並未上鎖的陳設室大門,那麼最合理的解釋便是有人爲了離開時不留痕跡用這條長裙拭掉了一些東西,可是這個白瓷女孩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呢?

(四)

魚皮衣服和事發現場經警方鑑定都沒有任何問題,可徐子淇卻因此患上了嚴重的妄想症。她每分每秒都在懷疑有人要謀害她,不管是誰去探病,都會讓她搜查個渾身不自在。她無法去停止懷疑那些探視者的身上有沒有協帶某種兇器,有時候搜身還不夠——她還會口中唸唸有詞——謝雨燕,你不要來找我……你也甭想派人來害我……

靳科組織學校設計團的同學去康寧醫院探望過她兩次,每次同學們都是熱情高漲地去怨言百出地回來。於是誰也不肯再去第三次了,可靳科總預感這件事絕不會就這麼輕易結束,他還是又一次去了醫院。

南病區C座六樓6014病房。病房裡靜得出奇,靳科記得他前幾次來的時候,都能在不遠處就聽到徐子淇同病房的那個因失戀患上精神分裂的病友的哭泣和吵鬧聲。

他覺得有些不對就往門上的玻璃小窗窺去,這一窺還果真把他嚇了一跳,裡面的兩張病牀平平整整竟毫無一點人氣,莫名地倆個病人竟一同飛了。

“醫生……醫生……”靳科心急如焚地奔向值班室跑。

“吵什麼呀?”一名尖臉削瘦的小護士聞聲從值班室走了出來。

“醫生……6014……的病人怎麼都不見了?”靳科緊張地有些語不成調。

“噢,6014呀!一個自殺了,一個出院了。”小護士邊滿不在乎地瞟了他一眼回答。

“誰?誰自殺了……”靳科的身子一熱,急出了一身汗。

“傅小媛自殺了,另一個叫什麼淇的出院了。”

“徐子淇是不是?是她父母來接她出院的嗎?”

話剛出口,沉積在靳科心底的疑問又升了上來。他記得出事後只有徐子淇的姨媽千里迢迢地從夷昌趕來照顧她,她的親生父母好像並沒有露過面,可他明明記得她的學生檔案裡是父母雙全的,而且家境也不差,或者她的家庭發生了變故?可又不太像……

“不是,接她出院的是那個一直照顧她的姨媽。說是傅小媛的死對徐子淇的觸動很大,不想在我們醫院呆了,主治醫生不同意——她吵鬧了一個下午才迫使主治醫生籤的字。說是要轉到她們家鄉的醫院去治療。”小護士頓了頓不屑地又吐了一句:“畢竟不是親生的父母,他們家鄉的醫療條件能和我們這裡比嗎?”

“這麼說——她們是強行離開的醫院?”靳科感覺心裡越來越堵。

“當然了!對了,我想起來一件事,那個什麼淇的姨媽還留了一個電話,說是如果有一個戴眼鏡的瘦高個男的來找她們讓我交給他,你叫什麼呀?”小護士突然問。

“我叫靳科。”

“那就對了,她說的就是這個名字,你等着我去把那張條子取來。”小護士說着走進值班室去。

靳科拿到號碼後馬上拔了一個過去,竟通了……

“請問……您是徐子淇姨媽嗎?”

“是的,您是?”徐子淇姨媽的聲音夾雜着些某些莫名的悽楚。

“我是她的老師——靳科,徐子淇她還好嗎?”

“她……她死了,昨天半夜的事情……嗚嗚……”電話那頭傳來一陣傷心欲絕的慟哭聲。

(五)

靳科以爲自己的聽覺出了問題,又反覆詢問了N遍,可是徐子淇的姨媽卻一遍遍篤定地回答他——徐子淇確實是昨夜死的——吞藥自殺。她將治療妄想症的五瓶藥全吞了,早上她姨媽發現的時候,她早已全身僵直。

靳科的腦子“嗡”的一聲陷入到一片混沌之中,“詭衣詛咒,五年輪迴”那兩句話莫名地跳了出來,一同跳出來的還有徐子淇那張清麗得不染一點雜質的臉龐,他打了個寒顫身子晃了晃靠到了牆邊,這時有一隻溫柔的纖手伸過來一把扶住了他,竟是尹芙。

“靳老師,我有說過如果你需要幫忙——可以找我。”尹芙抿嘴淺笑。

“尹芙,徐子淇她……”

“她死了是不是?”沒等靳科說完尹芙就接口道。

靳科怔了怔又看看尹芙說:“這麼說,你早猜到了。”

“靳老師,我們去找個地方坐坐吧,我想我也許可以提供一些有用的資料給你。”尹芙不容拒絕地拉起靳科的手走向電梯。

冬日的陽光溫和淺淡,綿羊羣般的雲層遮擋住了一半的天空,風很陰冷——吹到人的臉上刀絞一般,大街上的顏色不多,盡是些灰白的羽絨服的身影。

尹芙牽着靳科的手穿過了兩條長長的商業街,停駐在府橋路末端一家叫做“天與地”的情趣賓館前。靳科困惑地扭頭望了一眼尹芙,接着——目光被賓館那落地窗內鋪設成滿地沙土的熱帶沙灘風情的大堂吸了過去……

“進去吧!”尹芙驀地用力推了他一把,靳科打了個趔趄撞進門去。

“你……你……帶我來這裡幹什麼?”靳科的臉有些燥熱,難堪地將尹芙拉到了一旁小聲問。

“呆會兒,你就知道了。”尹芙捂嘴覺得有些可樂。

靳科跟着尹芙穿過一條狹長的滿牆纏繞着不知名黑綠色藤蔓的走廊,又繞過一小片飄浮着三五隻白天鵝的淡藍色心形水池,來到了一處標識着“辦公區域”的地方。她神秘地作了個噓聲的動作後推門進入一間辦公室,靳科看到那扇被打開的門上面標識着“資料室”的牌子。

“表姐,我來了。”尹芙向裡面一名身着酒店工作服的年輕女子做了個鬼臉。

“小鬼——這是你要的資料,不過你們只能在這裡看,不許帶走。”尹芙的表姐嗔怪地別了她一眼,起身去爲他們去泡咖啡,

“靳老師,我無意中查到我校從五年前開始因爲魚皮詭衣而意外死亡的人員,竟然在死之前全都在這家情趣酒店入住過,你說奇怪不奇怪?”

“你是說那三名保衛,還有——徐子淇?”

“是的,他們入住的時間全部爲死前一個月左右,而且——我還看到了另外兩名在校生的名字。”尹芙意味深長地將兩本厚厚的住客登記明細冊遞到了靳科面前。

“她(他)們叫什麼?”靳科將冊子翻開,根據上面的日期尋找着那幾個名字。

“晏碧謠和嚴華瓊。”

(六)

“是她們……”靳科若有所思皺起了眉頭。

“靳老師,說說你的發現吧?然後我們交換一下收穫。”尹芙饒有興致地趴到他的旁邊。

靳科擡起頭:“我查過謝雨燕的檔案,發現她是家中的獨女,父親早亡,母親也死於她入校前的一場車禍,她現在留在人世的唯一親人是年近九旬的爺爺,而且如果這一系列的事件是單純的復仇的話,那麼報復對象應該是肖亞舟,而不應該把矛頭對準毫無瓜葛的三名保衛和一名五年後入校的陌生女生,卻讓罪魁禍首肖亞舟安然離開。”

“那麼?”尹芙看靳科着急地詢問下文。

“那麼能夠解釋得通的就是,這三名保衛和徐子淇的事件,是有人在假借魚皮詭衣的故事借題發揮以達自己的目的。”

“我想你也一定查過那三名保安了吧?”尹芙的眼睛直放光。

“我猜你也查過了,是不是?”靳科暗笑了一下將問題推了回來。

“好吧,作爲交換我來說說我的發現。那三名保衛是在六年前一同應聘入校當保衛的,他們共同畢業於西北一家名不見經傳的體校,三人是同鄉且家境貧困,家裡幾輩子都是臉朝黃泥背朝天的農民。可是就在他們死前一個月的時候,他們卻住進了這家叫“天與地”的全市首家的頂級情趣賓館,而且訂的是豪華型的三人套房。要知道這家賓館向來都只接收富貴一族和掌權的政府要員,原因是這裡昂貴的住房費用是一般賓館的十倍,可當時他們的工資是每月六百,根本還不夠那間三人豪華套房的零頭,而且那六百他們通常都要匯上三百回家給弟妹讀書的,那本登記冊裡還記錄了他們入住當晚的額外消費——居然花了五千塊(不含房費)。”尹芙的功課做得很足,看得出調查不是一天兩天了。

“徐子淇她們竟然……”靳科盯着那本登記明細冊傻了眼。

“是的——她們更離譜,居然包了整整三天的豪華套房,我想除了當事人沒有人能知曉她們的真實用意了,不過幸好她們中的兩位現在倒還可以告訴我們答案。”

“請喝咖啡。”尹芙的表姐笑吟吟地將兩杯濃香四溢的熱咖啡端了過來。

“表姐,今天我們實在沒時間喝您的咖啡了,改日小鬼一定請你吃飯答謝。”尹芙說着和靳科換了個眼色,兩人來不及和表姐道別就疾步向外走。

按原地路線繞出來靳科頓感自己有些行走在原始始森林的感覺,這麼多的藤蔓緊密地集中在室內的牆壁上他還真是第一次看到。經過大堂的時候他在那片仿真沙灘邊的粗礪的巖壁上看到了幾幅情趣房間的樣版圖,仿古又經改造過的造型奇特的傢俱、圓盤似地大得足有好幾米寬的大牀、鋪滿仿真雪花的厚實地面、牆壁全是沿用帶樹皮的硃紅色奇怪木材、壁燈居然是用水晶骷髏頭做的……

行到門口,尹芙就掏出手機拔起了電話,貌似打給那兩名入住過情趣賓館的生還者的,靳科聽到她將她們約了出來,地點就是他們現在所站位置的對街——二丫頭茶吧,打完電話她突然想到了什麼似地問:“靳老師,XYY——24/12/14的含義,你一定猜到了吧?”

“這三個字母應該可以理解爲謝雨燕名字的第一個拼音字母,至於後面的數字據我調查正是那三個保衛死亡的時點,他們分別死於二十四點、十二點、十四點。”靳科似乎還有些困惑,不過他並沒有急着說下去。

“靳老師,這三個字母除了是謝雨燕本人的第一個拼音字母外,還是死去的那三個保衛的姓氏的第一個字母,不知道算不算是巧合,徐子淇她們三人的姓氏也是這三個字母。”尹芙深吸了一口氣,感覺四周森冷了許多。

(七)

二丫頭茶吧——出自兩名本市某藝術類高校女大學生之手,現已具備三家同規模連鎖店的規模。茶吧設計簡約處處彰顯藝術氣息,四面純白的牆面被優雅的淺粉色所覆蓋,兩個俏皮動人的卡通小女孩被描繪得靈動流轉恍若面前。

靳科和尹芙找了個靠南的臨窗位置坐定,等候兩名赴約人的到來。

因爲已過午餐的時間,幫茶吧的位置還算空餘,靳科他們的位置正對着三條街的叉口,坐在那裡正在好觀望到三條街的大致景物,這茶吧真是個絕妙的風水寶地,靳科不禁在心中佩服起這兩名素未謀面的精幹女孩來。不經意地一個擡眼,他瞥見了一個頗爲熟悉的身影,定晴一看竟然是徐子淇,只見她身體僵直

神情木然地跟在一個五十左右的婦人身後拐走進了西面的一家香薰店……

靳科立起身向尹芙作了個讓她繼續等的手勢,自己則一個箭步衝了出去……

懷麗香薰店,靳科駐立在落地玻璃窗門口隔着垂着的絲質紗簾向內張望,只見店內一排排精美別緻的展櫃上擺滿了五彩繽紛的香薰和工藝品。店面貌似不大,不過看得出貨品相當齊全,而且室內設計也相當得女孩子傾心,雪白的仿製皮草、粉色帶銀光的立體壁紙、晶瑩剔透的水晶裝飾垂簾掛了滿滿的一屋,實在是看不出這屋子的主人和五十多歲的老婦會有什麼瓜葛。

“請問有人嗎?”靳科伸手推了推門發現門從裡鎖上了。

“來了。”那名五十開外的老婦從裡屋探出頭來。

靳科一面裝作漫不經心地在展櫃上瀏覽貨品,一面觀察着一旁心不在焉一臉緊張的老婦,他見時機成熟便悠閒地說道:“阿姨,您幫我挑一款熏衣草味的香薰吧,我女朋友說您這裡的香薰是全市最好的。”

老婦聞後鬆了口氣,臉上的表情自然了不少,她迅速地轉身到櫃子裡去翻找貨品,邊翻邊說:“今天打折,買一送一,三十八塊兩盒。”

就在她翻找躬身的當口,靳科乘機一個轉身溜到了裡屋,裡屋陳設簡單光線晦暗,除了一張一米寬的小牀和一張破舊脫漆的矮桌外別無其他,和外屋簡直是兩個世界,狹窄的小牀上躺着一個面孔朝裡的長髮女孩,她身旁的地上吐了一大灘難聞的污穢。

“徐子淇……”靳科跑過去將她扶了起來。

這時,外面的老婦聽聞聲響,轉身跑了進來,她怒目圓睜地大叫:“快放下我的女兒,你到底是誰?快滾出我香薰店。”

“她叫徐子淇,是我的學生,她的父母現在遠在東北之州市一家行政事業單位上班,請問您又是什麼時候當上她的母親的?”

老婦見狀還想掙扎,可當她看到靳科掏出工作證來的時候,頹然地倒退了幾步癱軟下來,跌坐在了地上……

這時,外面的門發出了一些聲響,靳科發現尹芙帶着那兩名女生闖了進來,那兩名女生看到地上的老婦面露懼色,紛紛指着她說道:“是她,她因爲我們經常光顧她的香薰店,所以利用她的香薰控制了我們……”

(八)

此刻,尹芙的手機響了,她接了起來:“表姐,什麼事呀?”

聽了一段後,尹芙的聲音有點變調:“什麼,是肖天承,我們的校長?”

看尹芙接完電話,靳科便問:“你表姐,發現了什麼?”

“她說,她找到了那份五年前的費用簽單,那三名死去的保衛竟然是用肖校長的貴賓卡刷卡消費的。”

地上的老婦聽聞這個結果冷笑道:“哼——,沒有他就不會有這麼多人死去,要不是他我女兒鄒麗現在還活蹦亂跳地在我眼前呢,現在……”老婦說着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如果你有隱情,但說無防?”靳科說道。

“五年前的一個夏天,三名彬江市服裝設計學校的保衛夏成浩、姚兵、顏俊傑在逛完夜市回來的途中目睹了一起車禍,一名中年男子將一名花季女孩推向了馬路中央,撞在了迎面而來一輛黃色出租車上——導致女孩當場死亡。因爲那個路段正好是電子眼的盲點,那名出租車司機竟是酒後駕車,所以這起交通事故很快以一般的酒後駕駛案件處理了,女孩的母親也因此獲得了六十萬元的賠償。

不知道是不是蒼天有眼,那夜目睹慘案發生的三名保衛竟然認識那名真正的兇手,他便是他們所工作的服裝學校的校長——肖天承。

而我就是那名撞車身亡的女孩的母親,當時正好任職彬江服裝學校的女生寢室清潔員袁秋菊。那女孩就是我的獨生女兒鄒麗,我家鄒麗自職高畢業後一直都在一家名叫“天與地”的情趣賓館的營銷部當營銷員。因爲業務的關係她主動聯絡過肖天承幾次,一來兩去肖天承看上了我女兒——兩人在私底下好上了,後來這事讓肖天承的老婆知道了,肖天承就向鄒麗提出了分手,鄒麗不允——沒想到肖天承就藉機痛下了殺手。

那三名保衛的死亡內幕,我也是在兩年前才知道的,告訴我內情的就是學校的保衛部的老丁,因爲這事他還在我這時獲得了十萬塊錢的好處費。那天他拿着一盒磁帶來找的我,說是在值班室的修繕過程中,無意間在牆壁的磚塊中找到的,他說這東西對我很重要所以拿來給我,說着就放來讓我聽,聽着聽着——我突然毛骨聳然……

磁帶裡飄出來的是死去的那三名保衛的聲音(我曾經和他們很熟悉完全能夠分辯出他們各自的聲音),他們描述了那晚車禍的經過,並指證了肖天承就是幕後兇手,又把自己敲詐得來情趣賓館貴賓卡及二十萬塊錢的事情也稍作了交代。最後他們又將錄音留言的真實目的作交代,他們預感到肖天承要殺他們滅口,所以作了這最後的補救。”袁秋菊說到這裡頓了頓,沒再說下去。

“後來呢!”靳科盯着她說道。

“聽完磁帶上的錄音——我六神無主。我實在想不到害我女兒的兇手竟然會是昔日溫文爾雅的肖校長,一想到肖校長曾經有恩於我——在我身患重疾的時候曾發動全校師生爲我捐過款,我一時陷入到了兩難的境地……

後來,老丁給我出主意,他說爲了抵消校長的恩情,我可以自己不出面而用借刀殺人的方法討回公道。於是他就爲我獻了一計,利用魚皮詭衣的恐怖傳說,設計讓三名女生假死引起公衆和警方的注意。當然真正的目的是利用他人將真相挖出來,這樣一切就兩全其美了。後來的出場的那件魚皮詭衣也是由他提供的,他說他向我要去的那十萬塊錢的真正目的就是用來買這件魚皮詭衣的。

就這樣我謹遵他的計劃一步步地進行着,要不是今天早上徐子淇因爲吸入太多特製香薰排異嚴重,我也不會帶她去我表妹的私人診所,更不會有這後來的事情了,都怪我……。”

老丁?靳科的腦袋一亮,他在尹芙的耳旁耳語了幾句後拔通了110,十幾分鍾後——110到達,他們一行四人,兩人將袁秋菊等人送上一輛警車,另外兩人和靳科一起趕往了彬江服裝學校。

剛到校門口,靳科就聞到絲絲不同尋常的味道,下車沒走兩步一行人就瞥見了奪人心魄的一幕,學校行政辦公樓底下圍了整整四五圈的學生,人人都伸着脖子往上看,循聲望去——他們看到行政樓的天台上站着三個人,肖天承、老丁、還有一名年輕男子。

靳科隨手抓來一名觀望的男生來問:“這是怎麼一回事?”

“靳老師,我們也不清楚是怎麼回事,校長不讓我們報警,說是他們自己會解決這事情的,他們三人上去已經快一個小時了。”

“那個年輕人是誰?”靳科問。

“聽說是肖校長的侄子肖亞舟,他好像是被老丁從學校的一個倉庫找出來的,原來他根本就沒有去法國。”

靳科向同行而來的警員使了個眼色,幾人匆匆地跑向了行政樓右側通向天台的樓梯。

天台很空闊四周只設置了一些低矮的鐵質圍欄,約四十釐米的高度。圍欄的邊沿位置上站立着老丁和肖天承,老丁的兩隻手抵着肖天承的衣領一隻腳已經跨出了圍欄站在危險邊緣,看陣式有要將肖天承推下去的意思,肖亞舟則表情複雜地站在邊上不知所措……

對峙的兩個人三言二語激動地交談着,老丁不斷地問着肖天承孩子送去哪裡了,肖天承則一再地向老丁懺悔着,聽着他們斷斷續續的隻字片語,躲在天台後的一行人又聽到了一個令人心痛欲絕的故事。

原來,老丁和肖天承是初中同學,初中畢業後肖天承考上了省城的一所高中,老丁卻落榜了。雖說他們是最要好的同學,可是終是抵不過命運的安排,畢業典禮後的那一夜老丁和肖天成喝了個酩汀大醉,肖天承留宿在了老丁的家,當晚肖天承因爲酒後亂性竟在迷醉中和老丁的孌生妹妹丁珂發生了關係。

後來肖天承去了省城讀高中一去不返,可是丁珂卻意外懷孕了。丁家因爲這事去找過肖家,可肖家根本不認帳,還將這事全推到了丁珂的身上,肖天承則躲到了他父母的羽翼下當起了縮頭烏龜。後來事情終是沒能瞞過衆人的眼睛,丁家陷入了萬劫不負,村莊裡所有人的唾沫都一同噴向了丁珂,丁珂在生下孩子後因爲重度抑鬱而想不開上吊自殺了。也是因爲這件事,丁家一門一直在村裡擡不起頭,沒過幾年老丁的父母也相繼抑鬱而終。

最痛心的還是那個丁珂生下的孩子,竟在他四歲那年被人貶子拐跑了……後來,老丁一直未婚尋找着孩子的下落。

肖天承承認自己拐跑了孩子,他將孩子拐來交給了自己多年不孕不育的哥哥肖天恩,自己則歡天喜地迎娶了當時本市教育局局長史軍的女兒史淵潔。

一旁的肖亞舟終於聽明白了整件事情的始末,他沉痛地扯着嗓子嚷道:“肖天承,你有什麼資格當我的父親?你因爲自己的罪惡而生下的我,又因爲怕我檢舉你的罪惡而哄騙軟禁了我五年,今天——是時間該讓你爲你的罪惡買單了。舅舅,後面就是110警方執法人員,您只要回頭將這罪惡之人交予警方,政府是一定會寬大處理您的。”肖亞舟說着將手遞向了老丁。

老丁的目光慢慢黯淡了下來,他苦笑了一下將手慢慢地伸向警方……

肖天承見狀仰天長笑了一聲後向着半空一躍而出,空中只留下一道淡淡的弧線……

警方急追至大樓下,發現躺在血泊中不省人世的肖天承竟還剩一口氣,他五官扭曲着狂吐了幾口鮮血後閉上了眼,警方這才發現肖天承黑色風衣邊縫裡竟閃着一絲詭異的銀白,扯開一看裡面竟是一件魚皮詭衣……

(尾聲)

後來,警方在肖天承的筆記本里找到了他那兩件魚皮詭衣的出處,原來這兩件衣服是他在謝雨燕自殺後去謝家假借慰問探聽虛實的過程中得到的,那天他給了謝雨燕的爺爺5000元的慰問金,卻得到了謝爺爺畢生收藏的兩件極品魚皮衣服,這兩件魚皮服衣現估價約500萬人民幣,相信謝爺爺做夢也不會想到自己真誠的饋贈會成爲他人的殺人的道具。

肖天承在自己的筆記中寫道,自己在事後得知這件魚皮詭衣的真實價值後,捨不得丟棄,可又怕別人發現,所以將它縫在了自己的風衣當中,他說世上萬物只有真正能握在自己手上的東西纔是屬於自己的。

幾天後,靳科找來了尹芙:“我想知道那名肇事出租車司機尹成強,是你的什麼人?”

尹芙並沒有迴避,她淡然一笑:“他是我的父親,事發當晚——他是去赴我的畢業謝師宴的,因爲當天參加宴會的家長都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父親那不善言辭的木納給我在宴會上帶來了許多難堪,年少不經事的我就在宴會現場目無尊長的喝斥了他,也是因爲這樣他才喝了過量的酒,車禍陪償後我家揹負上了鉅債,母親爲了要讓我讀書揹着我們去賣腎,後來父親知道了因爲深深的內疚就在第二年跳海自殺了。”

“……”靳科無言以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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