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華昊天打發走來人,轉臉看向華絮,眼中流露出一抹疑惑,“難道言成洛也懷疑了?”
“沒事。”華絮擺手,端起燕窩粥,慢慢喝着。
“姐,你想過沒有,如果他留下,就會引起所有人的懷疑,恐怕到時候你……”華昊天欲言又止。
“昊天,我先回房了。”她放下小碗,轉身向着樓上走去。
“有事你叫我一聲。”華昊天叮囑着,眉心凝了凝,拿起手機,“去果敢特城區,制.造些麻煩。”那裡可是言成洛的大本營,絕對不能讓一個言成洛壞了他們的事情。
靠近晉比亞山的一處酒店內,言成洛站在窗前,目光透過窗櫺網格的玻璃,落到遠處蒼茫的羣山中。
剛剛的一幅幅圖景在眼前一遍又一遍的閃過,在他的身體裡都流動着難以抑制的亢奮。
是她嗎?那氣息,那感覺,竟然是如此的熟悉。
可……
毒品!
華絮是非常憤恨毒品的,又怎麼會涉.毒販毒呢?
門被輕輕敲了兩下推開,方江手中拿着一個ipad,站在門口遲疑了一下,還是走了過來。
他的目光落在言成洛的背影上,眉頭皺了皺。
從李默宇家的宴會出來,他就被命令着搜尋資料去了。
他花費幾個小時的時間終於收集回了資料,誰知言成洛還沒回來,現在總算回來了,還一身溼漉漉的,好似在雨中跋涉了許久。
不是有車嗎?怎麼會淋雨了?
難道是去找言艾了?
五年來,第一次,他又開始猜不透眼前男人的心思了,或許他一直都沒猜透過。
“言總,這裡是您讓我搜尋的有關言艾的資料,放在這兒了。”他試探着把手中的ipad放在茶几上,擡頭看過去,勸道,“您的衣服溼了,還是早些換掉的好。”
言成洛沉默着,片刻之後轉身走到了沙發前,坐下來拿起ipad,手指飛快的滑動着,最終目光落在了那張近距離的兩寸照片上。
明眸善睞,透着一抹驕傲,可那驕傲底部,卻有種熟悉的靈動。
而那裡……
他盯着她額頭左側的彼岸花,妖冶嫵媚,豔麗無雙。
他緩緩撫摸着那朵彼岸花,一點點放大了,眼底卻浮現出一抹凝重。
華絮的這個位置,有一道清晰的傷疤,而她……是巧合嗎?
室內,靜靜的,天花板上的水晶燈閃爍着華彩,映射在他的側臉上,冷峭中透出一抹邪魅的迷離,逐漸,那線條柔和下來,與燈光融合爲一體。
方江站在一側呆呆的看着。
五年了,言成洛還從未如此安詳過,就連睡覺都不曾出現過如此讓人迷離的安詳。
也許……有個替身也好。只是言艾是毒梟,他能接受嗎?
他深吸了口氣,躡手躡腳的向外走去,到了門口想起了什麼,轉身輕聲說道,“言總,我已經查到了言小姐的住處,而且……浩南去了那兒。”
浩南?
言成洛眼神一跳,擡頭看向方江,半晌目光重新落在手中那朵嬌豔的花上,問出了一句,“方江,這是什麼花?”
哦?
方江被他突然轉換的話題凝住了,半晌明白過來,趕緊走過來,搖頭,“我,不知道。”
“這花?”他凝眉,自言自語着,“好像和一般的花有所不同,是不是有什麼特別的涵義?”
能夠完全吸引言成洛的注意這麼久,看來這個女人確實不同凡響。
他希望,言成洛和言艾發生些什麼,否則,太讓人心疼。
“我查一下。”說着拿過了ipad,熟練的把華絮額頭上的那朵花剪切了下來,發到了網上,很快相同的花出來了。
“言總,是彼岸花。”
彼岸花?
言成洛凝眉,“什麼意思?”
“彼岸花是愛情之花,代表着思念自己所愛的人,用心血澆灌着花朵,所以花瓣纔會紅潤嬌豔,悽美絕色。”方江念着,心頭一動。
無疑,這個言艾是有故事的。
“愛情之花。”言成洛呢喃着,拳頭不由收緊了,他的眼前滑過華絮跳入湖中時告訴他的最後三個字。
怎麼會?倏然,他眉心一凝,霍然起身,命令道:“方江,拿上資料,去她那兒。”
啊?
方江一愣,明白過來,趕緊跟了上去,“是,言總,您去我不攔着,可是您總該換件衣服,您身上的衣服還溼漉漉的,要是感冒生病了,夫人會擔心的……”
言成洛直接無視,大步走在前面,進入了電梯。
他只好打住了話頭,低聲答應着,“好吧,車就在下面。”
黑暗中,雨水依然在淅瀝的下着,夜晚的溫度,相較於白天來說,寒冷了許多,冷風一吹,簌簌而動。
一輛黑色的車無聲的滑過酒店前的水坑,濺起水墨點點,繼而恢復了平靜。
華絮住處,一樓閃爍着橘黃的燈光,二樓則一團黑暗。
她站在窗前,一動不動,彷彿思想被僵化了似的。
往日的點點滴滴印入腦海,一樁樁,一件件,無疑都打上了言成洛的烙印。
他有沒有認出自己?這個問題在腦海中盤桓着,痛苦一絲絲的糾纏着她。
隱約,心中有着某種渴望,希望她能夠認出自己,可又有擔心……
黑夜深沉,壓抑着窗外的雨滴,敲打在玻璃窗上,似乎每一聲都打在心頭,冰涼刺骨,她不由抱緊了雙肩。
隔着一道院牆,門口,一輛銀灰色的車內,言成洛靜靜的坐着,一動不動,目光落在那道黑色大門上,黑魆魆之中倍感沉重壓抑。
方江坐在駕駛位置,不解的看向他。
來到這兒已經有半個小時了,就這麼靜靜的坐着,到底爲什麼?
他這麼淺顯的心思竟然猜不透了。
“言總,估計浩南已經離開了,如果您想要進去看看的話,我可以先去敲門,還下着雨,您不用出來。”
他試探着問道,希望能夠聽出言成洛一點點意思。可最終他失望了。
身邊的男人彷彿入定了似的,保持着那個姿勢,沒有半絲要動的意思。
“咳咳。”他輕輕咳嗽着,繼續打破沉默。
“誰能想到,長得這麼漂亮一個女人竟然是歐洲最大的毒梟,怎麼就能和毒品攪合到一塊兒去了呢?乾乾淨淨做個女人多好。”
言成洛最受不了毒,他提這個詞就是要提醒他,這個女人不是他所喜歡的。
“閉嘴。”言成洛終於不耐轉臉,冷冷瞟了他一眼,推開車門走了下去。
呼——方江長長鬆了口氣。果然還是激將法比較好使,他這是幹什麼?要去敲門了嗎?
他趕緊跟了出去。可,這一次,再次讓他跌破了眼睛。
言成洛沒有去敲門,而是站在車前,擡頭看向了院牆內隱約透出來的木樓。
不敲門?那站在這兒幹什麼?
他跟着走了過去,站在他的角度,想要看出些什麼,卻失望了。
幾片芭蕉,一角木樓,隱約在細雨紛飛中。
這樣的場景在老撾隨處可見,有什麼值得看的?
言成洛靜靜站在那兒,腦海中翻滾起初次遇到華絮的情景,就是在奔跑着的大街上,她衝入了他的車內……
雨絲,稠密起來,絲絲縷縷斜斜的織着,伴隨着黑色的夜幕籠罩着二人。
一股冷風吹來,方江止不住哆嗦了一下。
他轉臉看着言成洛的側臉,心思閃過一抹沉重。
親眼目睹過華絮離開後他的痛苦,才能明白此時此刻他內心的掙扎。
門內,二樓。
華絮身後的門被緩緩推開,華昊天走了進來,手中端着一杯牛奶。他伸手打開了牆角的壁燈。
“昊天,關掉燈。”
華絮低頭,掩飾着衝出眼眶的淚水,命令道,聲音裡透出一抹哽咽。
“姐。”華昊天低聲叫着,順從的關掉燈光,接着窗外的光芒,把托盤放在桌上,端着牛奶走了過來。
“喝杯牛奶,時間不早了,明天還有許多事情要做。”
華絮深吸了口氣,擡手不着痕跡的擦掉臉上的淚水,接過牛奶捧着,冰涼的雙手感覺到溫度,意識似乎回來了。
“昊天,明天是什麼日子你還記得嗎?”
“當然記得,媽媽的忌日。”華昊天聲音沉沉的,隱入了黑暗中。
媽媽是哪天死去的,他們不知道,後來只能把華絮聞聽死期的日子當做了忌日。
“明天去廟裡上柱香吧,只有我們兩個。”她輕輕說着,緩緩的喝着杯中的牛奶,一滴苦澀的淚水落入了杯中,混合着牛奶一起吞入肚子裡。
“好,明天只有我們兩個。”華昊天往前走了一步,擡手按在她的肩上。
手指用力握了握,默默嘆了口氣,想要說什麼,卻最終什麼也沒說,拿過空的杯子走了出去。
言成洛就在外面,他已經知道了。
聽着身後門吱呀關上,華絮的目光落在不遠處。
這個角度,剛剛看到那被燈光映射着的一角車影。
她呆呆的看着,最終忍不住回身坐在了電腦前,迅速打開連接了大門口的監控視頻。
畫面上,清晰的浮現出言成洛溫雅的臉。他靜靜站着,英俊無雙的臉上透出一抹滄桑與矛盾,更有着無法言說的痛苦與糾纏。
雨依然在下。
他的頭髮已經溼了,卻絲毫沒有影響他的氣勢,反而增添了一抹讓人震顫的驚豔。
看着他,一剎那間目光似乎相撞,她怔了怔,再也無法移開視線。
難道他已經確定了她?怎麼會?
一抹無法遏制的喜悅衝撞着她,她握緊了拳頭,脣微微顫抖着。
可……她的眼前驟然滑過一抹黑影,就在銀灰色的車影后,一閃即逝。
怎麼會?是有人暗地裡監視着她,還是跟蹤着他來的?
門外,言成洛眼神一晃犀利起來,他緩緩轉臉,看向了身邊的方江,一聲命令,“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