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倚嵐還沒回頭,便瞧見裡面的衆人都已經站起身來,紛紛行禮,是同月公主到了。
董倚嵐早該料到這種場合,怎能少得了愛湊熱鬧的同月公主,而且從上次香積庵裡面的事情,她便已經清楚明白,這位公主殿下對自己絕對是不會有好臉色的,只是沒想到,此刻當着東都王妃,公主的姑姑的面,她竟然也這般的不給臉面。
容不得多想,董倚嵐只得隨衆人上前行禮,同月公主卻是不懷好意的踱步到她面前,出言不遜:“你可真是有本事,哪裡都少不了你的影子。”
董倚嵐面色微變,剛準備開口,坐在裡面的東都王妃已經開口解圍:“同月,姑姑也好久沒見你了,此番過來也是不容易,快來姑姑身邊坐。”
同月公主沒想到自己一開口姑姑便已經迫不及待的解圍,便也不好太過爲難董倚嵐,只低聲狠狠道:“算你今日運氣好。”
雲華郡主見母親開口,忙機靈的挽着同月公主的手臂,半拖半拽的和同月公主朝東都王妃的方向走了過去。
董倚嵐略鬆了口氣,緩緩直起身來,身側的張夫人已經站起身來,拉着董倚嵐坐到了自己身畔,又安慰的捏了捏董倚嵐的手心,董倚嵐自是明白她的心意,衝她感激的笑了笑。
大家各自坐定,但隔間裡面的氣氛由於二人的不對眼,似乎有些尷尬,還好沒做多久,樓下忽的傳來陣陣喧囂之聲,中間夾雜着不少人激烈的歡呼聲:“看,快看那邊,好像大軍過來了。”
一聽到這個聲音,樓上的氣氛也一下子熱烈起來,大家都紛紛從方纔的鬧劇中抽出心思,紛紛朝樓下張望起來。
果然,耳邊若有似無的鑼鼓之聲,由遠及近而來,佈置莊嚴的十里長街的盡頭,已經隱約可見大軍的身影兒,雖然今日的天氣陰沉寒冷,已經夾雜着細細的雪花,但這些小節絲毫都不曾影響當下百姓的熱情高漲。
董倚嵐心裡也是微微一突,真的是他嗎,他真的回來了?!雖然心中滋味複雜,愛恨難辨,但此刻還是由不得隨衆人一般,目光緊緊追隨這漸漸走近的大軍身影。
天上的大雪不知什麼時候,越下越大,地面上很快便是一片素白,在百姓的翹首以盼之下,威臣的鐵騎聲終於越來越近的迴盪在人們耳邊。
人羣中又是忍不住的一陣躁動沸騰,那天際捲起的雪花越來越近,那漸漸逼近的馬背之上軍士的臉,也是越來越近,董倚嵐的手心禁不住的微微一緊,不自覺的竟然撇開目光,面色也越發的蒼白起來。
“倚嵐,你怎麼了,身子不舒服嗎。”身畔的張夫人瞧着董倚嵐這幅模樣,擔心的望着她的臉,低聲問道。
“沒,我沒事。”董倚嵐慌忙掩飾,抽回自己汗蹭蹭的手心兒,張夫人張了張口,終是沒有再說。
“快看,那領頭的黑衣將軍,便是木白楓了,還是當日的模樣,本宮認得他。”是同月公主興奮的聲音。
果然如願引來了衆位小姐們的紛紛響應,大家都伸長了脖子,朝公主纖纖玉指所指的方向望了過去。
漸漸走近的將士前,走在最前面的是個二十出頭,一身黑衣,面容清逸冷峻的少年將軍,衆人還沒來得及看的真切他的面容,卻見他突然勒緊繮繩,策馬揚鞭,衝烈烈的飛雪中衝了出來,很快便脫離了大隊,如同離玄之箭一般,衝至安玄門下,才止住腳步。
忽然,他將右臂高高舉起,剎那間,他身後的大軍整齊劃一的皆是勒馬止住了步子。
動作的利落乾脆讓在場的衆人驚歎不已,都說這興安侯年紀輕輕,治軍有方,今日看來,果真是不同凡響。
董倚嵐雖然心中隱狠,但此刻也不得不心生幾分驚歎。風雪交加中,瞧不清彼此的容色,只依稀可見他穿着的一身熟悉的黑衣,周身氣質似是比今日的漫天飛雪還要寒徹幾分,董倚嵐望着這修長挺拔的身姿,又緊了緊握着的拳頭。踩着安邦侯府十萬將士的獻血,他……果真如願威震天下了。
還沒有多想,他已經無比瀟灑的翻身下馬,快步奔至安玄門下,與前來犒軍的皇上,行了跪拜大禮,接着又是和隨行的衆位皇子大臣互相行禮。
董倚嵐遠遠的眺望過去,依稀可見幾個裝束相似的人紛紛上前,看身形,該是當今聖上的嫡子端王,權勢依舊不能小覷的六皇子睿王,不知怎的,董倚嵐似乎瞧見一身黑衣的木白楓似是朝這邊的方向略略一瞥,董倚嵐的身子瞬間便是心虛的一僵。
木白楓,董倚嵐默唸着這個名字,只覺一顆心似乎立刻絞碎在地。事隔多年,雖然遠遠的根本看不輕他的相貌,但只是他有意無意的一瞥,董倚嵐眼前卻依舊清楚的浮現出了那張俊美無雙的容顏,她甚至能清楚的知道他此刻面上的每一個神情。
那身影依舊是如同當日一般的玉樹臨風,風姿俊朗。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董倚嵐心神兒忽地被一聲震天動地的呼聲驚醒過來,轉瞬之間,方纔還卓立馬上的將士們不知何時竟然已經都翻身下馬,此刻正同時跪伏在地,高呼萬歲。
董倚嵐這才心神兒一陣恍惚,再轉眼四顧的時候,大家竟然都已經在紛紛議論方纔皇帝的頒詔和賜封。
董倚嵐忙左右四顧了下,大家皆在興致勃勃的議論方纔的盛況,似是無人注意自己的失態,董倚嵐略略鬆了口氣,方纔忙整理好儀容和心情,舒了口氣,目光刻意的瞧向遠處,平復着自己砰砰亂跳的心緒。
一轉眼兒,竟發現一旁的張夫人正手中摩挲着當日失而復得的玉佩,也在兀自微微發呆之中。董倚嵐心中不禁又是一陣陰霾,張夫人又在睹物思人了。
董倚嵐輕嘆口氣,緩緩坐了下來,伸手輕鬆的取過了張夫人手中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