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芷沫的心瞬間就提了起來,跟着拎着一口氣在嗓子眼裡打轉。
聽到結果的時候,她竟然沒有多驚訝,反而有一種早就知道的感覺。心中沒有複雜,卻相當的平靜。
有意外,有驚喜,卻沒有痛苦。
“不過,胎兒的氣息很不穩定,甚至很微弱。”老中醫想了一想還是決定把這件事告訴她比較好,然後他看了一眼楊宴庭說,“有條件的話,還是帶她去醫院,做個正規檢查比較好。”
看這個人住的地方,也是非富即貴的。出了事不去醫院反而千里迢迢的來找他出診看病,一定是有什麼隱情。既然是這樣,他也不方便在多說什麼。畢竟少知道一點就能活得久一點。
他們這些有錢人啊,手上都不是很乾淨。這個孩子究竟怎麼回事,老中醫沒有太多的興趣知道。
但是所謂醫者父母心,尤其是做中醫的。
老中醫盯着蘇芷沫看了半晌,終究是沒忍住的說了一句,“你的臉色看上去不是很好。”
蘇芷沫怔了一下,沒有說話。
她不知道老中醫指的臉色不好,說的是她身體的問題,還是說她此刻心情的問題。
這之後老中醫沒再說什麼,起身準備離開,連個藥方都沒開。估計是心裡也明白,這些人也沒必要吃他留的藥,這個孩子會不會留得下都是個問題。
然而魏巍狀似不經意的擋住了老中醫的去路,“不留個方子再走嗎?“
對於魏巍的阻攔,老中醫一點兒都不感到意外。
“那位小姐是不是身上有頑疾?”
魏巍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就這樣目光直視着他,老中意認命的嘆口氣,“你們這還有房間嗎?”
“有,跟我來!”
屋內,空下來的空氣裡藏滿了壓抑和凝重。
蘇芷沫不說話,垂着視線盯着自己的腳面。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說什麼纔是對的。或者說,她現在幹什麼似乎都是不對的。
楊宴庭也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她,似乎是在等她考慮之後作出決定。
無論蘇芷沫今天能不能做出這個決定,楊宴庭都會支持她的。甚至無論她說不說自己的決定,在楊宴庭看來都沒有區別,因爲你自己始終會堅定不移的站在她的身邊。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蘇芷沫這個坐着的姿勢已經酸澀了,她才稍微的動了一動。
這麼一動,楊宴庭纔開口問,“想好了?”
蘇芷沫目光還是有點呆呆的,又想了一下咬咬脣搖頭,“我不知道。”
看她無意識的撫摸自己的小腹,楊宴庭視線落在她的手上,“藥物很有可能對孩子造成影響,甚至會很嚴重。小沫……”
雖然沒有說完,但是他的態度已經很明確了。
只是,楊宴庭的意思並不是勸說蘇芷沫把這個孩子一定打掉,而是告訴她,即使這個孩子她生下來也有可能伴隨着縱各種各樣的問題,甚至能不能安全生下來都是個問題。他只是不希望蘇芷沫擁有希望,飽受痛苦之後得到這樣一個結果。
他只是想要她開心想要她快樂,只要能夠做到這樣,無論她做什麼樣的決定,他都是開心的。
蘇芷沫聞言勾着脣角自嘲的笑了,“我知道啊,我都知道的。可是……”她撫着自己小腹的手微微收緊,“可是在我的體內,有一個小小的生命正在不斷的成長起來。只要一想到這個事情,就會覺得無比的神奇……”
楊宴庭看着蘇芷沫,現在她的臉上散發的,是一種像是母親一樣的光環,那樣的燦爛耀眼,讓楊宴庭不忍移開視線。
“小沫……”可是即便如此,他也要狠下心來。
“他是我的,我是他的,我們心連着心,血連着血,誰都離不開誰,這纔是真正的陪伴。”
楊宴庭忽然就說不出話來了,他沒有辦法再說什麼。蘇芷沫的世界太過純粹太過耀眼,他沒有辦法去伸出手,去將她從那個美好的世界中抽離出來。
聽着她說這些話,竟然眼眶有些泛酸。
“那……”
楊宴庭欲言又止,其實答案已經很明確了。
“孩子,我要!”蘇芷沫擡起頭來,一字一句雖然說得緩慢,卻鏗鏘有力,眼神中帶着堅決。
那一瞬間,楊宴庭彷彿看到了從前的蘇芷沫,倔強而堅強得讓人心疼,讓人想要好好保護。
“可是……我不知道能不能和他見面。”然而下一個瞬間,蘇芷沫的淚水便忍不住的涌了出來。她拼命的想要維持笑容,可是眼淚怎麼都沒辦法停下。
“你、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嗎?我想要和這個孩子一起成長,看着他每天每天不斷的長大。我想要他陪着我,這樣我的生命就不會太孤單。可是……可是我怕,我怕我沒有辦法能夠陪伴他,我怕我丟下他,他要延續我身上的這份孤獨和痛苦。我怕……甚至我根本就沒有辦法和他見面……”
楊宴庭皺着眉,脣角不住的顫抖。他現在只想把蘇芷沫擁入懷中好好的疼惜,好好的安撫她的情緒。可是他不能。
越是這個時候,越不能。
他很清楚自己的位置,清楚自己的身份,清楚眼前的這個人,永遠不會也不可能屬於自己。
蘇芷沫閉上了眼睛,用力的將淚水斷絕,再睜開眼時,眸子清冽得宛若天邊最皎潔的月光。
“所以,這個孩子我會留下來。縱然這份希望很可能最終會夭折,縱然我永遠無法看到他,陪着他一起長大也是奢望。縱然對他來說這命運並不公平,可是萬一呢?我相信我們足夠堅強,可以面對這世上的苦難和困擾。”
她摸着自己ID小腹,笑容堅定而慈祥。
“我相信這個孩子和我一樣,也期待着降臨到這個世界上。這是上天賜給我的禮物,讓我這這個時候和他遇見。”
我相信我們心有靈犀,能夠在最漆黑的夜幕中捉到彼此的手。這是不是就說明了,你也很孤單?你也,很希望有一個人,能夠給你溫暖和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