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波瀾不驚,“你收拾東西,我抱七七出來,再晚她會餓。”
晚安還沒回答他,顧南城就已經擡腳往七七的房間走去了,從他準確無誤的方向就可以判斷出來,他不是第一次來這裡了。
陸笙兒呼吸紊亂短促,眼睛跟着那開門的男人,竟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她不自覺的咬着脣,似乎在忍耐什麼。
很快顧南城就抱着七七出來了,小女孩摟着他的脖子,親暱的用自己的臉蛋靠着他的臉,稚嫩的童音軟軟的,他眼中便滿是寵溺。
那畫面一眼看上去,就是一副養眼的天倫,和諧得扎眼。
爲什麼慕晚安在監獄裡過了四年,帶回來的是一個這樣漂亮水靈的女兒,得到的是這個男人不減反深的感情。
七七埋首在他的脖頸處,軟軟撒嬌,“鼠鼠……七七好餓。”
“好,叔叔這就帶你去吃飯,嗯?”
“七七最喜歡吃叔叔做的菜,比黃奶奶的好吃,”她小聲的咬着耳朵,自以爲別人聽不到,一副小諂媚的討好語調,“也比媽媽的做的好吃。”
冷峻跟在身後,沉默不語,蹙着小眉頭。
陸笙兒的眼神直直的,“南城,我有事想問你,能談談嗎?“
顧南城這才又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有什麼事下次再說,我要給七七做晚餐。”
她笑着道,“我也沒有吃飯,能跟你們一起嗎?”
這一次,他看都沒有看她,只是任由七七摸着他的下巴,眼神也落在女孩肉嘟嘟的臉頰上,語調很隨意,“七七不喜歡太多人,而且天要黑了,你早點回去更好。”
見男人已經轉了身,她提高了聲音,屏住呼吸問道,“你不想知道我找她是爲了什麼嗎?”
那半轉過去的側臉淡漠,“我如果想知道,不用你說。”
七七撅着嘴,委屈着臉蛋瞅着他,“鼠鼠,好餓啊。”
顧南城勾了勾脣,低聲哄着他的小姑娘,“好,就走。”
陸笙兒清冷的嗓音顯得格外的格格不入,“那你什麼時候有空?”
“給我打電話,有什麼事情電話裡都能說得清。”
陸笙兒臉色一白,似乎沒想到他會這樣說,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變得如此拒人於千里之外……還是隻是她太久沒有靠近,所以沒有察覺。
晚安垂眸,終於出聲,“你帶七七先過去吧,我待會兒過來。”
顧南城皺着眉頭,似乎不悅。
“這是我家啊,我的客人。”
“不要太久。”
“好。”
顧南城又瞥了眼冷峻,淡淡道,“你待會兒跟你姑姑一會兒過來。”
很尋常的一句話,陸笙兒的臉色已經是止不住的難看。
她今天不過是過來探探虛實,也沒想能知道多少,更不曾想會遇到他。
冷峻素來擅長察言觀色,只是點頭,朝七七叮囑道,“我跟媽媽一會兒過來,你乖。”
“要快點。”
晚安側首微笑,“客人走了就去。”
顧南城看了眼陸笙兒,抱着七七出門,看着他帶上門,晚安才轉頭看向陸笙兒,瞥了眼她的手,那留着指甲的手幾乎要染上血了。
脣上勾出了點弧度,“沒事的話就走吧,你聽到了,我女兒餓了。”
“坐個牢還能弄個女兒出來當王牌,慕晚安,你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晚安盈盈的笑着,聲線溫涼,“你對這個男人的感情已經影響到你的判斷力了麼,陸小姐看不出來,這個女兒如果是王牌,那也不是我用來接近顧南城的,是用來讓他有理由接近我的――”
陸笙兒一震。
是,慕晚安想接近南城,根本無需用到一個女兒。
反倒是南城……有了這個女兒,他又有理由了。
“欲擒故縱,慕晚安,你利用他的同時,是不是還打算順便報復他?”
晚安挑眉,“這麼生氣,心疼了?”
“慕晚安,你別太過分!就算你要對付我也沒必要拉他下水!他爲你做的夠多欠你的也從來不是他,他至多是沒有給你你想要的愛情……但是不代表他如今的感情就合該讓你這樣肆無忌憚的踐踏!”
踐踏。
晚安靜靜的看着她憤怒的眉眼,“看來陸小姐……是真的心疼了。”
“我心疼……你踐踏得更加過癮嗎?”
“我記得你說過,要我永遠不要原諒他……不希望他得到幸福。”
剛纔那男人態度那樣冷漠,眼睛只有他的寶貝女兒,她此時卻如此勃然大怒,似乎真的……愛得足夠深。
“慕晚安,”她深吸了一口氣,“你想曝光當年的事情,不必非要借他的手,你既然不打算原諒,爲什麼要再給他機會?就算他當年維護我,他也有選擇的權利,他不欠你!”
緋色的脣波瀾不驚的吐出一句笑言,“學你啊――借刀殺人。”她閉了閉眼,再睜開,淨是漫不經心的笑,“這樣來,不是更有意思麼。”
那笑逐漸的豔美,“至於他,我給他他想要的,他給我我要的……我可從來不像你,拿感情做欺騙的籌碼,勾搭的還是有婦之夫。”
“簡雨天真的說我在騙顧南城,你認識他十多年,應該不會也蠢得認爲他會被我騙吧。”
無非是心知肚明,心照不宣。
他想知道的誰都騙不過他,只不過這些,他不在意罷了。
“慕晚安,你拿四年的監獄換他的愧疚,對自己這麼狠,對他能仁慈到哪裡去?他如果真的愛你,你不會良心不安嗎?”
良心不安。
四年前,顧南城對她好的時候,她常常會想他應該是愛她的。
如今,她已經不再去想了。
華燈初上,時間已經很晚了。
陽臺上,晚風吹起她的長髮,站在顧南城臥室的陽臺上,能看到江景,身後一暖,男人的身軀自後面擁了上來,“外面風大,會着涼。”
“風很舒服。”
他低低的道,“抱你回去,嗯?”
女人轉而埋首他的懷裡,“好。”
顧南城將她打橫抱了起來,回到臥室,放在巨大的新的雙人牀,被褥也是新的,兩個人的重量上去,中間很快塌陷了下去。
深夜,沒開燈,四周寂靜無聲,整座城市都在休眠中。
她擡手又倒了一杯酒,舉杯喂到自己的脣邊,一飲而盡,沒什麼姿態的倒在沙發裡,慢慢的舒緩着氣息。
勞累過度,閉着眼睛蜷縮在柔軟的沙發裡。
顧南城是突然驚醒的,手下意識的摸向一邊,已經是一片冰涼的空。
腦海有幾秒鐘短暫的空白和遲鈍。
還沒適應的陌生環境,他看向窗外深藍色的暗光,又做夢了嗎?
不過他很快的反應過來,臉色一變,直接掀開被子,連鞋都沒穿就下了牀。
擡手擰開臥室的燈,不算很大的空間仍是顯得空蕩蕩的厲害。
有多深入骨髓的歡愉,這一瞬間就有多深的空虛和孤寂,席捲全身上下每一寸的神經末梢,流入毛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