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睜大眼睛,臉色慘白的站起來死死的盯着那隻狗脖子上的東西,那顆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黑色珍珠,在亂糟糟的狗毛中若隱若現……
那精美的雕花上還留着狗狗啃咬過後的黏膩口水,狗的毛髮掛在寶石的支爪上,一切都如此骯髒凌亂,讓人難以接受。
怎麼回事?!
爲什麼她耗費了全部心血設計的“年華”爲什麼會被掛在狗脖子上?那不是邱小姐的生日禮物嗎?
在肖宸疑惑的目光中,童佳期朝着那隻狗走過去,她仍覺得是自己眼花了……直到某個熟悉的身影走過去,牽起那條拴着狗狗的繩子,語帶譏諷的說:“賤東西,給你幾分顏色就覺得自己像個人了是吧?就算讓你登堂入室了又怎麼樣,你算什麼東西?!不知天高地厚!”
章雪萌惡毒的話一字不落的傳到童佳期的耳朵裡,就像在她耳邊炸響的一聲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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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賤,難登大雅之堂,不知天高地厚……這些話明明就是暗有所指,想要藉着那條狗來罵她這個人的吧?
童佳期只覺得火氣從胸腔難以抑制的衝到了腦子裡,指甲幾乎掐進柔嫩的掌心,肩膀不住的發抖。她一步步的朝着章雪萌走過去,積壓在胸腔裡的恨意不停的催促着她走過去,然後狠狠撕碎那個女人的嘴巴!
她的設計,她的心血,她的辛苦……統統被這個女人踩在腳下肆意碾壓,憑什麼?!憑什麼!
最先發現童佳期異狀的人是田野,他離着兩個女人很近,但他很顯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知道童佳期正氣勢洶洶的朝着章雪萌走過去了。這個樣子的童佳期他太過熟悉了,大二的那一年,童佳期也是這樣的表情這樣的姿態,爲了沈夢瑤的設計圖和人打成一團,兩敗俱傷,還險些背了處分。
如果讓她在這裡打了章雪萌,別說童佳期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單單是他就會被章市長活活扒掉一層皮!
他的動作幾乎是和思想同步的,走上前去一把抓住童佳期的手腕,手中溫潤滑膩的觸感讓他莫名貪戀,他的腦海裡極不適時的映出了她燦爛的笑容,從前的童佳期,顧盼之間留給他的只有笑容。
可現實不是田野憑記憶產生的空想,童佳期擡起頭,用冰冷的眸子看着他,眼睛裡除了淡漠,還有憤怒以及淡淡的恨意……
她恨他?
這個認知讓田野胸口好像被人堵上了幾層油紙,如同酷刑般令他窒息。
“鬆手。”
“佳期,你想幹嘛?”田野將手指收緊,生怕童佳期腦子裡那根理智的弦就這麼斷了。
“田野,和你有關對不對?你也參與了對不對!”童佳期紅着眼睛看着他,眼睛裡有藏不住的痛。如果說心血被人踐踏是對她的侮辱,那麼曾經的愛人爲了討好其他的女人任意的輕賤自己就是對她最大的傷害,如同一把鋒利的刀,順着她的骨縫一寸寸的削下她的皮肉,直至讓她的全部感知分崩離析,卻仍能看到他們嘲諷的笑。
田野不懂她在說什麼,只知道如果自己不好好的抓住面前的女人,她會發瘋,會把整個會場還有他未來的生活搞砸。
章雪萌看到他們倆之間拉拉扯扯的樣子,嘴角露出刻薄的笑。那個笑容映在童佳期的眼睛裡,讓她的情緒變得更加激動。田野能夠清楚的感覺到面前的女人加大了掙扎的力度,他皺了皺眉頭,手底下用了蠻力,幾乎是將童佳期“拖”到了會場僻靜的角落裡。
他們的動作惹來了一些人的注意,田野顧不得其他,只希望童佳期不要再搞出什麼大的動靜來,這樣誰臉上都不好看。他沒有注意周圍的人,全部的注意力都在童佳期身上,因此沒有發現一個人影朝着他們兩個的方向走過來。
他的手腕突然被人抓住,下一秒鐘就被人扭到了身後,連帶膝蓋彎處也別人踢了一腳,在田野腦子還沒轉過彎兒來的片刻功夫,他的身子已經朝着牆角“撲”過去了。根本沒有人注意到肖宸的動作,也沒人看清他有沒有接觸到田野。在外人看來,不過是田野自己的右腳絆了左腳自己摔出去的,不僅跌了個狗吃屎的造型,連他身上那件休閒西裝的袖子不知道爲何都撕開了一個大口子,整個人狼狽的不得了。好多人見了田野這幅鬼樣子,想笑又不能笑,乾脆憋着笑僵着臉快步離開。
肖宸順勢將童佳期護在了自己的懷裡,看都不看田野一眼,反而拉起童佳期的手腕仔仔細細的看了看,好像她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疼嗎?”
童佳期氣的渾身都在抖,她從肖宸的懷裡掙出,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章雪萌牽着的那隻狗,胸腔劇烈的起伏着。肖宸也朝着那個方向看了一眼,臉色立刻沉了下來。
“童……”他本想對她說不用去管那些無聊的女人,可回過頭來時卻發現童佳期死死的咬着牙,眼淚從眼眶裡洶涌而出。她的眼淚像斷線的珠子,一顆顆的砸在肖宸的心裡,讓他堅硬的心都痛了。他從來不屑與小人物計較,可這會兒,他突然難以抑制的開始厭惡那兩個人,甚至覺得剛剛應該讓田野的“意外”更嚴重些。
肖宸傾吐了一口氣,手指掃過她的臉頰,爲她擦掉眼淚:“童佳期,不值得。哭什麼?”
是啊,她自己在這裡哭什麼呢?
章雪萌無非就是想看到她生氣痛苦的樣子,她何必遂了她的心願?她一個堂堂市長千金,淨做些針對她的事,實在是無聊透頂。丟掉面子和身份的人只能是章雪萌,她一個無權無勢也沒什麼形象要求的女人,能有什麼損失?
肖宸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因爲童佳期能爲他簡單的兩三句話收斂了脾氣,這讓他覺得心裡又軟了幾分。他攬着童佳期瘦弱的肩膀,讓她的身子離他近一些。他身上的溫暖和熟悉的味道讓童佳期煩躁的內心平靜下來,心間涌動委屈和憤恨也像一隻乖巧的貓,靜悄悄的沉睡在了角落裡。
他用手指摸了摸童佳期眼底的淚痕,輕笑說道:“還好那陣子沒讓你畫太濃的晚宴妝,不然妝花了,別人會以爲我懷裡抱了個女鬼。”
溫馨的氣氛被這個傢伙的毒嘴打破,童佳期眯着眼睛,撇着嘴瞪他。
他們兩個之間的氣氛實在太好,似乎壓根就忘了剛剛肖某人就用了兩下子將某位駙馬爺,他從地上爬起來,長時間心裡積壓的不滿和怒氣瞬間被點燃:“肖宸,你什麼意思?!”
肖宸用眼角的餘光掃了掃面色狼狽的田野,一臉的迷惑:“田主任,你叫我?”
就是這副目中無人,誰也不在乎的樣子!每次見到肖宸他都覺得心裡發堵:“你裝什麼?!”
“裝?田主任,你現在看起來是狼狽了點,可我也不能裝不認識你吧?”肖宸根本不想理他,說出的話更是能將人起個半死:“我知道你工作忙沒有時間好好休息,不過我還是推薦你找個健身房鍛鍊一下或者每天下班後跑跑步。別說你平地都能摔跤的事了,你看你才說了這麼兩句話就臉紅氣喘這個樣子,以後還要怎麼陪着章市長開展工作?”
“你!”田野氣急,紅着臉根本說不出什麼話來。他不過是個早年家裡沒落的公子哥兒,論心計手腕尚且不如章雪萌一個千金小姐,論手段和彪悍,就更比不上傳說這個當過兵讀過書還有錢的肖宸了。這會兒人家諷刺挖苦他,他也只有乾瞪眼受氣的份兒。
肖宸沒說什麼話,反而是童佳期站到了肖宸的身前,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的“前夫”,言語裡有這說不出的厭惡:“田野我不管你們倆到底骨子裡賣什麼藥,我也不想知道。你們喜歡羞辱我,好啊,那就來吧。我童佳期還年輕,以後會設計出更多更好的珠寶首飾,你們有能力就一樣樣的買來、搶來、要來,一件件的把它們輕賤到泥裡!不管你們怎麼折騰,我還是個靠手藝吃飯的女人,我恐怕還要謝謝你們給我提供了那麼多的薪水吧?我真是太謝謝你了!”她那個謝字說的咬牙切齒,仔細聽來,好像還在磨牙。
“童佳期你什麼意思?”田野被她這番強硬的措辭弄暈了,他不過是參加了一場舞會,多看了她幾眼又碰了碰她的手腕而已,什麼設計什麼輕賤,他怎麼就聽不懂呢?
童佳期嘲諷的笑了笑,她怎麼忘了,眼前這個男人最擅長的就是揣着明白裝糊塗:“話說多了就沒意思了,你太太很不喜歡你接觸其他女人,所以你還是別給別人找麻煩了吧?”她指的自然是章雪萌。
周圍的賓客好多人都用好奇的目光看着他們三個人,這個圈子裡最喜歡的便是是是非非,這兩個身份敏感的男人一旦起了爭執,高興的只會是旁人。
這邊的劍拔弩張很快就被門口的騷動所掩蓋。
“邱小姐真是太漂亮了。”
“林家真是好福氣啊!”
“怎麼不見林家的公子?”
迎着別人的仰慕的眼神,邱小姐笑的越發像個美麗的女神。
金錢,家世,美貌。
她不需要其他的點綴,她就已經是比絕大數女人都要耀眼的女子了。過了今天,有誰還會忘了邱家掌上明珠?
如同巡視領土的女王,邱小姐穿着端莊的旗袍,踩着高跟鞋,儀態萬千的走入場中。她的眼睛掃向角落裡的兩男兩女,那端莊如美麗畫像的臉,終於在看到那隻帶着項鍊的狗時變得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