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雪萌不喜歡童佳期,因爲童佳期和田野之間有某種關係的原因,她甚至覺得童佳期很礙眼,至於她嘴裡的那對男女是否有她嘴裡說的那樣不堪,這並不在邱小姐的思考範圍內。而且,章雪萌似乎並不想讓她帶着童佳期的設計出席自己的生日宴會……邱小姐陷入了短暫的沉思。
當初邱小姐到伊寧珠寶公司去找童佳期的時候也沒有想過要把這個初級設計師設計的珠戴着出席自己的生日宴會,她去找童佳期設計項鍊,其實不過是爲了接近某個人罷了。但是童佳期的設計實在是太出色了,她實在想不到有哪條項鍊能比“年華”更能配的上高正陽設計師的旗袍,因此帶着“年華”出席生日宴會是她早就做好的決定。而且,這麼做不但能夠和童佳期打好關係,也許還能得到那個人的青眼……
章雪萌並不急着讓邱小姐做什麼決定,她細緻的塗着指甲油,眼皮一下都沒擡過,倒似不經意的說道:“這家會所的地點真好,你說十年以前誰能想到這片荒地現在會那麼繁華呢?就是不知道北郊那塊馬上就要競標的破地皮以後會變成什麼樣了,說不好是會建新興高檔住宅區,也許會建大型娛樂場所。哎,我倒是希望雁門市裡面多幾處遊玩的地方。”
邱小姐一聽她提到北郊的土地競標,眼睛裡閃過一絲亮光。
北郊那塊地原本是工業區,後來上一屆市委書記爲了城市綠化以及維持城市空氣質量達標將工廠區移到了更遠的地方,這塊地皮就這麼閒置了很多年。對於那塊地皮好多人都持保守觀望態度,畢竟新的政策還沒有下來,沒人敢說那裡就會成爲另一個城市cbd,但也沒人敢說那裡一定會繼續荒廢着而沒有人去開發。
去年,老書記退休,雁門市市委書記暫時空缺了幾日。原本大家以爲老書記走了,章市長就該調到那個位置了,誰知道橫空殺出一個年輕又有手腕的青年書記來。關鍵是這位青年書記不喜歡打無把握之杖,所以有關城市規劃案,經濟發展方針計劃,地區法制改革方案捂得那叫一個嚴實。包括她父親在內的投資者都有一種找不到門路的感覺……
上個月,溫承宣佈要開始着手北郊工業地皮的開發利用問題,幾乎是將拓川省所有的地產投資上打了個措手不及。包括邱啓明在內的幾個雁門市本土地產大亨之前沒有收到半點消息,而且想要像以前一樣得到某種信息上的便利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在生意場上,比別人的消息快,比別人有魄力,比別人動作快纔是關鍵。
麻煩的是,這一次沒有人能繞開溫承,也沒人能知道這塊地的標底,不然她也不會爲了爸爸的事業搞那麼多的麻煩事了。抱着抓住一切機會的決心,邱家藉着自己生日和聯姻的機會請來了很多平日不常在這個圈子裡走的人物,他們也不過是爲了更好地發展前景。
現在章市長千金主動提出了北郊的地皮問題,就說明這個事情在章市長這邊會鬆口,但前提是她能讓章小姐感到心情舒暢。
邱小姐覺得自己在面臨一個進退兩難的境地。
肖宸和章雪萌,她總要討好一方,總要把自己交際的着力點放在一處。兩邊討好,有可能會落得竹籃打水一場空,不但誰的關係都攀不上,還有可能兩邊得罪。
不一定會被激怒的肖宸,還有不能拒絕的章小姐,她幾乎在幾個轉念間就做出了取捨。她笑了笑,對章雪萌說道:“君子有成人之美,如果章小姐喜歡這條項鍊,我就做個順水人情,將這條項鍊送給你可好?希望章小姐不嫌棄我的東西太寒酸。”
“寒酸?怎麼會?這麼‘漂亮’的東西我自然會有用處的。”對於邱小姐十分“上道”的表現,章雪萌感到十分滿意,她站起來,拍了拍裙子的下襬,好像自己剛剛坐的並不是豪華轉椅,而是哪裡的臺階,那麼髒那麼廉價:“好啦,我就不拉着邱小姐說體己話了,省的耽誤了你的時間,外面可還有一大羣人等着你呢。”
邱小姐親自送章雪萌到門外,臉上的笑容燦爛如花:“章小姐,如果你不嫌棄的話,想要出去走走或者度假的話可以聯繫我,到時候我們一起去放鬆放鬆。”
“再說吧。”章雪萌晃着手裡的“年華”,笑了笑,轉身就走。
amy和蘇兩個人並排站在門口,擰着眉頭看着章雪萌離開的方向。這位市長千金好大的架子,高高在上的來,又驕傲無比的走,雖然沒說上幾句話,可卻比平常有錢人家抖威風還要拽,別人的心頭好,她說拿走就拿走……
果然傳聞都是真的吧?章小姐真是被章市長寵壞了。
“邱小姐,首飾的事怎麼辦?”蘇看着邱小姐空空如也的頸項,臉色十分不好看。這場生日宴會意味着什麼邱小姐知道,她也知道。
邱小姐倒是十分淡然,那張精緻的臉龐看不清喜怒:“不是還有另一條項鍊麼?就戴那一條。”
蘇猜不透邱小姐的想法,但邱小姐怎麼說,她就會怎麼做,這是做助理的本分。
邱小姐頓了頓,透過通往宴會廳的大門縫隙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要快點換裝了,貴客到了。”
amy不是邱家的員工,因此說話就比蘇忌諱少一些,更隨意了點:“邱小姐,你說這個章小姐是不是故意的……偏偏等到你馬上就要出去的時候來這麼一下。”
邱小姐看她一眼,語氣有些冷淡:“amy,你如果不太會說話,最好閉嘴。”
amy心中一凜,趕忙低下頭,再也不敢多說一個字兒了。
邱小姐坐回椅子上,amy立刻重新拿起吹風機爲她做出造型,可她心裡還在爲剛纔的事嘀咕,章小姐來的也太過匪夷所思了吧?她這脾氣恐怕眼睛裡容不下半點沙子,那個和她老公有某種不正當關係的設計師,恐怕日子不會好過吧?
遠在會場角落裡的童佳期突然莫名奇妙的打了個噴嚏,肖宸立刻遞來了紙巾,那張好看的脣瓣一顫,挖苦的話習慣性的脫口而出:“童佳期,一會兒腿疼一會兒感冒,你怎麼那麼弱?”
“你才弱呢!”童佳期不滿的瞪他一眼:“我剛認識你的時候怎麼沒有發現你其實嘴也挺毒的?”
肖宸笑了笑,那雙好看的眸子裡漾滿了笑意:“童佳期,你應該感謝我,我可以給你一輩子的時間讓你瞭解我。”
童佳期聽得目瞪口呆,指着自己的鼻子問他:“您下次在給別人機會的時候能不能先問問那個人願不願意?”
肖宸揚了揚眉,眉眼間充滿了自信和某種能令童佳期抓狂的倨傲:“那重要嗎?”
童佳期鬱結,竟是被氣的連連發笑:“好好好,現在咱們兩個的相處方式我算是明白了。以後你負責發號施令,我負責俯首稱臣,對吧?”肖宸沒回答,可他臉上的表情卻清清楚楚寫着“滿意”二字,童佳期更鬱悶了。
節奏鮮明的舞曲依舊迴盪在明亮的宴會廳裡,衣着華麗的人們在音樂聲中起舞。那些成功的男人們湊在一起高談闊論。談金融,談政策,談投資,談他們的成功人生。而那些陪在他們身邊的女人臉上露出的仰慕,讓男人們的心情更加暢快。
童佳期用溼紙巾細細的擦拭着自己的手指,剛剛剝了那麼多的蝦子殼,她不想讓手上留下一點味道。
眼角的餘光處,有人朝着他們走了過來,語氣裡充滿了驚喜:“肖先生?”
他們坐在這裡後的第四個訪客出現了,童佳期不知道對方是誰,和肖宸有什麼關係,倒是駕輕就熟的把自己僞裝成一個裝飾品——端莊的微笑,保持儀態,總之儘量壓低自己的存在感,安靜的做個壁花就好了。
肖宸依舊是那種既不熱絡也不冷淡的樣子,只是微微頷首,以示對對方的尊重。那人見肖宸有美相伴,態度冷淡,很知趣的沒有繼續纏着肖宸說話,而是很有眼色的離開。可他的心思已經用在了一直陪着肖宸的女人身上,從前沒有聽說過肖宸身邊有什麼女人,也沒聽說過他多麼好女色,顯然要接近肖宸,這個女人才是關鍵。
童佳期沒發現有越來越多的成功人士“湊巧”朝他們看過來,那一雙雙的眼睛裡有試探,也有興奮。
“那個女人是誰?好像邱先生認識。”
“聽說是個珠寶設計師。”
“以前怎麼沒聽說過肖宸身邊有女伴的?”
“女人嘛,只要他想要,什麼樣的沒有?”
……
就在衆人三三兩兩的討論肖宸和他的女伴時,另一個備受關注的女人,牽着一隻狗走進了會場裡。
沒有人去阻止她帶着寵物入內,也沒有人敢和她說半個“不”字。只要有人靠近,那隻嬌小的,蠢笨的狗就會不停的狂吠,原本可愛的小模樣立刻變得可憎起來。
童佳期和肖宸都聽到了狗叫聲,不可思議的擡頭看向聲音的來處。那隻看起來很沒有“教養”的狗正扒着餐桌的桌布企圖將桌上的食物拽下來,而那條掛在它脖子上的“項圈”終於在它脖子上轉了一圈,正面朝向了童佳期的位置。
她突然睜大眼睛,臉色慘白的站起來死死的盯着那隻狗脖子上的東西,那顆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黑色珍珠,在亂糟糟的狗毛中若隱若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