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幾個護衛圍過來,莫小野咬牙,強忍着想動手的衝動,她知道,這是竹石開始逼她就範了。
司陵會成爲竹石的幫手,她沒想到,卻也能理解……畢竟,這裡是竹石的地盤,司陵和她的地位,其實相差無幾。
更何況,他也不是自己的什麼人。
她看了眼司陵,嘴脣動了動,原本準備說的感謝的話,現在是怎麼也說不出口了,她扭頭看向竹石,強忍着想要把他碎屍萬段的衝動,咬牙,淡淡開口:“我沒有!”
竹石冷冷笑了笑:“有,還是沒有,不是你說了算的,帶回去好好調查纔算數!”
莫小野死死咬牙,看着竹石滿是志在必得笑意的臉,強壓着心裡滔天的恨意。
看着莫小野被竹石強行帶走,司陵站在那裡,臉色很難看。
漣漪在旁邊看到司陵的神情,眼中閃過冷色,柔聲開口:“師兄,你已經盡力幫她了,忘恩負義的人是她,再說,她作弊也是事實,你不用覺得對不起她!”
司陵沉沉太息一聲,緩緩道:“我沒有,就是覺得……”
他沒說完,心裡卻是默默想着,他只是覺得好像失去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
漣漪有些着急道:“師兄,你別多想了,那是少主想要她,少主想要的人,我們怎麼也護不住的,反正最後結果都一樣,趁着這個機會讓少主對我們有些好印象,不是挺好麼!”
司陵擡頭看了眼漣漪,沒有說話,只是沉默着朝一旁走去。
他其實心裡是有些幽怨的,因爲他教了她這麼久,她卻不信任他,而選擇那個孤僻的人,可是……這麼對她也並非他所願。
莫小野手腕被縛妖索捆着,她不想動,可是縛妖索卻不是她能掙脫的,她就那麼被捆着雙手,直接被縛妖索拖進了竹石的綠竹殿。
一邊被拖着,莫小野就是一邊奮力想要掙脫,可是那縛妖索就像是活的一樣,根本掙脫不了,她越是掙扎,反而越緊,讓她的手連活動的空間都沒有了。
碰的一聲被拖道到地上,莫小野兩手撐地咬牙擡頭,冷冷看着竹石。
這時候的小狐狸,還沒學會喜怒很恨不形於色的淡然。
竹石冷冷看了眼將她拖倒的護衛,那護衛身體一震,連忙跪下求饒,竹石冷哼一聲,勾了勾手指,隨即有人從後邊搬出來一個沉重的十字銅架,莫小野雙手從頭頂被綁到那銅架上面,只能夠腳尖觸地。
竹石高高坐在榻上,手指捻着酒杯,勾脣冷冷笑着看着她,開口,聲音矜貴,說出來的話卻帶着濃濃的陰邪。
“爲了不吃苦,小狐狸,你還是老老實實交待了吧……”
莫小野嘴脣死死抿着,不發一語。
她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是沒有用的,這個無恥的人,根本不在乎她說什麼,只是想逼她而已。
而她還太小,卻不知道,她越是這般神色,落在竹石眼中,就越是可口。
將一個渾身是刺的絕美小東西身上的刺,一根根拔掉……變成自己懷裡的柔軟寵物,這樣的感覺……一定很有成就感!
竹石端着酒杯緩步走下臺階,走到咬牙不做聲的莫小野旁邊,勾脣伸出手……然後就是將一杯酒從她的領口灌了進去。
充滿下流**味道的行爲,卻因爲莫小野看起來還只是個稚氣未脫的小少女而變了味道,只是讓人覺得她像是個被欺負的咬牙切齒卻不發一語的小獸,看不出任何**感覺。
可竹石似乎就喜歡她這樣,看着順着少女脖頸流進去的酒,俯身靠近,低啞着嗓音說道:“說我想聽的話,不然,我的酒……我還是要喝了的……”
說罷,他嘴脣就朝少女脖頸舔舐過去。
莫小野牙齒死死咬着,自始至終都不發一語,只是眼中一片冰寒刺骨加絕望,被縛妖索捆住的手在拼命掙扎,拼命掙扎着……縛妖索已經深深陷進血肉中,讓她的手腕血肉翻卷着,猩紅的血液流水一般順着她白皙纖細手臂流淌下來,染紅的月白的紗裙。
感受到竹石近在咫尺的氣息,莫小野像是感覺不到縛妖索已經深陷進皮肉,要摩擦到骨頭了,只是咬牙,滿眼兇光掙扎着,卻不說一句話。
可她越是掙扎,竹石眼中的情動就越濃……四周的護衛婢女都已經被他喝退,根本就已經是一個肆無忌憚的環境。
莫小野感覺腦中已經一片空白了,腿被竹石死死按着,除了拼命掙扎手上的縛妖索,她再沒有別的辦法,眼眶默然發燙發漲,卻並沒有一地淚眼,然後她就感覺到竹石伸出舌頭舔舐在她鎖骨上……
就在這時,門砰一聲被從外邊踹開了!
竹石刷的擡頭:“想死……”
話沒說完,看到來人,他微微一怔,然後就是似笑非笑挑眉:“是你……”
莫小野眼睛還睜着,卻好像已經失去意識,只是雙手拼命掙扎着想要掙脫已經陷入手腕中的縛妖索,並沒有看到來人是誰。
而一腳踹開門,逆光走進來的人,赫然是秦梟。
看到殿內的情形,看到被高高綁着的纖細手臂上幾乎佈滿整個手臂的猩紅鮮血,他瞳孔驟然緊縮。
竹石看到破門而入的秦梟,先是錯愕震驚,接着就又變成濃濃的暴戾,他停下動作,卻依舊站在莫小野身邊看着秦梟,咬牙冷笑着開口。
“秦梟……你來做什麼,怎麼,聽說你最近和這隻小狐狸走得近,如果是真的,那就乖乖等本少主好好享受完之後,說不定能分你一杯殘羹冷炙,畢竟……”
竹石的話沒說完,就被秦梟冷冷打斷:“我來帶她走!”
竹石微怔,接着就是失笑:“哦,是麼……我想知道,你準備怎麼帶她走,殺出去?”
秦梟的視線從莫小野觸目驚心的手腕上收回來,看着竹石,冷冷說道:“我接了主上的任務,要出島……她也是任務執行者。”
竹石又是一愣,接着就是噗嗤失笑,眼底卻是濃濃的冷光,看着秦梟嘲諷開口。
“我還真以爲你再也不接父親的命令了,沒想到……”竹石看了看被綁在銅架上的少女,邪邪勾脣:“看來,你對着小狐狸,還真是不一般呢!”
秦梟淡淡挑眉:“她假假跟我學了幾個月的本事,好歹算我半個徒弟,雖然我是個禽獸生的,但不代表我自己也要做禽獸!”
“你……”竹石面色頓時一變,指着秦梟想要說什麼,終歸,卻什麼也沒說,只是冷笑一聲。
秦梟沒有理會竹石,只是一步步直接走過去,直到走到莫小野身邊才發現,她依舊不發一語,還在咬牙想要掙脫手腕的縛妖索。
看到那已經深陷進血肉中幾乎將她手腕勒斷的縛妖索,秦梟蹙眉,伸手,直接一把拽開了縛妖索。
縛妖索被拿開,莫小野手腕的鮮血驟然大量涌出來,秦梟低咒一聲伸手在她手臂上接連點了幾下,才總算止住血。
看着神情還有些木然的少女,秦梟眼底閃過無奈,上前伸手就準備抱她,剛一靠近,就看到莫小野倏地想要後退,他頓時挑眉,一把按住她肩膀,接着就是不容分說一把將她打橫抱起,轉身徑直朝外走去。
秦梟走出去,竹石的心腹連忙跑進來有些擔憂的看着他。
“少主,您沒事吧?”
“我,我能有什麼事!”竹石滿眼冷光看着秦梟的背影,咬牙:“一個賤種而已,總有一天,我要把他踩成一坨狗屎,踩到腳下,踩得稀碎!”
秦梟打橫抱着莫小野走過訓練場一直朝後山走去的情形驚動了很多人,尤其是司陵還有漣漪。
看到莫小野一動不動貼在秦梟胸口的樣子,司陵忽然就有些恍惚,有一種什麼東西,剛剛萌芽,還沒來得生長,就已經被掐斷了的感覺。
尤其是看到莫小野垂下來的,幾乎被幹涸的鮮血染紅的手臂,他眼中就滿是暗光,忽然間竟是有種感覺。
莫小野在山洞裡面選擇秦梟,也許……是對的。
而漣漪則是一臉的震驚。
所有人都知道秦梟的神秘和深不可測,可是,她怎麼也想不到,秦梟能從少主的手中搶人。
對於秦梟這種強大而孤僻的人,這些少女在畏懼而遠之的同時,其實都會有一些淡淡的異樣,甚至也許會時不時幻想,這種神秘陰森的人,某日若是對自己動情,該會是怎麼美妙的感覺。
當然,這只是幻想。
長久以來的事實證明,秦梟根本不是正常人。
看到他那溫和無害的清秀面孔,她們就情不自禁想到每一次大廝殺的時候,那清秀的面孔,也是帶着這種溫和的笑容,手起刀落的樣子。
這種濃濃的反差,讓他們一直都認定,秦梟根本不是正常人,理所當然也不會有正常的感情。
可是,當看到他就那麼打橫抱着那隻小狐狸走過的時候,所有人,尤其是場中的女弟子,都有些恍然了。
秦梟以往在他們心目中的印象越是詭譎陰森,現在這種充滿溫情的情景給他們的衝擊就越大。
原來,他並不是沒有正常人的感情,只是,看對誰!
看到莫小野一動不動倚在秦梟胸口的模樣,漣漪冷笑一聲,原來是這樣。
男人,都是這麼膚淺……一張精美絕倫的臉蛋,再加上那不要臉使勁往前湊的樣子,就能成功的吸引秦梟這樣的人。
這樣膚淺的情感,來的快,自然消失的也快!
只是在收回視線的一瞬,她仍舊忍不住幻想,早知道,自己也主動些,找秦梟做靠山,臉皮厚一些,會不會,現在被秦梟抱在懷裡的,就是她了。
秦梟當然不知道這些關於他的臆想,莫小野更是似乎還沒清醒過來,直到被秦梟一直抱到後山,放到唯一那處山泉水邊,她纔是緩緩回過神來,怔怔扭頭看着蹲在她眼前的秦梟。
“你不想活了?”秦梟淡淡開口看着她,情緒沒有多少起伏,只是顯得很認真。
莫小野怔怔看着秦梟從泉水邊採下一些綠色的葉子,然後沾着泉水輕輕滴到她手腕猙獰可怖的傷口上,他低垂着眼睛,睫毛很長。
莫小野想要開口,嘴脣動了動,才覺得自己好像失聲了一般,半晌,才發出乾啞的聲音。
“我……想活!”
她也不知道爲什麼自己當時連疼都沒感覺到,好像已經什麼都不顧了,但是,她明明白白的知道自己不想死,因爲……自己不能死!
聽到她的聲音秦梟才擡頭,似笑非笑:“我以爲你想自殺呢,還好奇,爲什麼選了這麼個笨法子!”
想到自己趕到的時候,她已經幾乎將自己手腕勒斷的模樣,他都有些頭疼!
無害的毛絨小動物發起狠來還真的挺嚇人的……
看到小東西依舊有些發懵的樣子,秦梟沒有再逗她,而是低頭專心給她手腕塗藥。
那藥先是涼涼的,很快就變得火燒火燎,這疼要是放在以前那個嬌氣的莫小野身上,估計她現在都哭出聲了,可是,莫小野現在卻像是沒有感覺一樣,只是靜靜看着秦梟,須臾,試探性開口。
“你會嫌棄嗎?”
秦梟不解擡頭,莫小野認真問道:“我們九尾狐身體恢復能力很好的,你不用擔心以後留疤,我一定會長成一個大美人的,你不會吃虧。”
秦梟微怔,然後就是有些哭笑不得。
這隻小狐狸,你說她傻吧,她好像又不那麼蠢,至少還知道找他這個幫手。可要說她不傻吧,自己今天差點被……明明害怕的把自己手腕都要弄斷了,現在又冒出來這些有的沒的。
“你……剛剛就不害怕?”秦梟眼底閃着些邪惡。
他知道她一直在忍着,一直在假裝,所以,他要揭穿,要讓她被壓抑的太狠的心緒能稍有釋放。
她還太小,轉變太突然,不注意的話,有可能心裡會發生扭曲。
他話音落下,就看到眼前小狐狸大大的眼睛抖了抖,然後微垂眸,須臾,纔是低聲開口。
“害怕……我剛剛,很害怕……”
她的聲音有些發顫,卻又在強行逼自己平靜,那副狠狠的模樣下的脆弱,竟是讓秦梟瞬間有些後悔,是不是不該故意這麼問。
他沒有安慰過人,更不會哄女孩子,只是有些不自然的想說什麼,然後就聽到眼前的小狐狸再度開口,能聽出來聲音還有些隱隱發抖,卻已經開始變得平靜。
“我以前很膽小,特別膽小……因爲,我所有家人從小到大都會保護我,不會讓我受任何傷害,就連我姐姐生了豆豆後,她都把我和豆豆一視同仁的對待,我像豆豆的姐姐更多過像他小姨……”
似乎想起了以前和家人一起生活的畫面,莫小野眼中滿是柔和晶亮,可緊接着,就迅速沉了下去。
“可是那天……我看到他們把我爹孃還有姥姥,我姐姐的耳朵,割下來,放在托盤裡,把我家豆豆……也放在托盤裡……”
莫小野的嗓子很堵,像是裡面塞了石頭一樣堵得生疼,她深呼吸幾次,才能繼續說下去。
“……然後我就知道,一切都變了,一切都和以前不一樣了,他們都死了,只有我活着,只有我了,我害怕也沒有用,因爲爹孃,姐姐,姥姥,他們再也不會來救我保護我了,所以害怕是沒有用的,而且……”
秦梟看到少女稚嫩的面孔涌出狠戾。
“而且,我也不能害怕,我都害怕了的話,誰來勇敢,誰來給他們報仇,誰能給他們報仇。”
自言自語完了,她緩緩扭頭看着秦梟,認真說道:“所以,我沒有不想活,不論今天發生什麼事,我都會活下去的,我還沒報仇,怎麼能死!”
秦梟看着眼前一臉平靜且認真的少女,一時間有些發愣。
他見過很多人,卻還沒見過一個人。用這種平鋪直敘就像是講故事一樣的語調,把自己粉身碎骨一般的蛻變說出來,那麼平靜,那麼脆弱,卻又……這麼強大!
秦梟想到了自己,一時間竟是有些恍然,自己這種從就在寒冷中長大,早已經習慣了寒冷的經歷,和眼前這隻小狐妖在一瞬間看到家破人亡的慘烈而瞬間被砸破骨血重新後重新站來,究竟哪一種,更殘忍一些!
很久,秦梟都不知道要說什麼,只是看着再度安靜下去的少女,想到第一次見面她嬌氣的樣子,暗暗嘆息一聲,他緩緩開口。
“你說的對,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要活着,活着才重要,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如果那個女人,他那個脆弱的孃親,也能像眼前這隻小狐妖一樣,咬牙堅強一下,堅持一下,也許……他今天也不會這樣活着。
沒有活着的希望,沒有目的,看不到希望。
他想給自己的孃親報仇,可是,仇人是生他的父親……
看着眼前小狐狸精緻小臉上的平靜,秦梟緩緩伸出手,揉了揉她的頭,緩緩開口。
“你以後可以害怕,我會去救你,保護你……”
可能,在山洞中見到的第一眼,就已經註定了些什麼,他預感到了,所以纔會讓她滾……然後在她遠離後,自己卻不知不覺靠近過去。
正想着,他就聽到眼前小狐妖看着他一本正經保證。
“我保證活着長成大美人,不讓你吃虧……”
秦梟微怔之後就是無奈,搖搖頭轉移話題。
“你準備一下,我們這兩天就出島,有件事情需要去做。”
這是在那個人面前爲了救她而答應的交換條件……否則他不會幫那個人做事的。
“出島?”
莫小野微怔後就是有些不敢置信:“我們可以離開這裡,那是不是……”
她那些尋找以前爹孃朋友幫忙報仇的打算還沒說出來,就聽到秦梟說道:“沒人會幫你的。”
還沒反應上來,就聽到秦梟再度開口:“你出去還打算回來嗎?”
莫小野怔怔的:“不回來怎麼報仇?”
秦梟垂眸,看不見眸中的神色。
可憐的小狐狸並不知道,回不回來,已經不是她能決定的了……
莫小野又有些奇怪:“我們出去要做什麼任務呢?”
秦梟轉過來看着她,齜着森森白牙:“抓鬼除妖……你害怕嗎?”
然後就看到莫小野怔怔道:“我……自己就是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