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青熬了一整晚，纔將申請經費要用的pp做好。
因爲昨晚的那場意外，她倒不再顧忌與閻王見面，反正鬧得再怎麼難看，也不會比昨晚更慘。
她是踩着上班的點去的閻王殿，到門口的時候發現路邊停了一輛格外引人注目的寶藍色跑車，她不由多看了兩眼。
跑車的敞篷開着，駕駛座上的女鬼正對着後視鏡補妝。
喬青正伸長了脖子想看看這拉風跑車的車主到底長什麼樣的時候，身邊似有一陣風颳過，等她轉頭去看時，只看見了一抹白色消失在了偏殿的門後。
她還沒猜到剛剛過去的鬼是誰，一個穿着黑色西裝、身材高大、面無表情的男鬼就從她後邊走上了前來。
喬青認識，這位便是白無常的搭檔黑無常了。她從前見過他幾次，但因爲他實在太沉默寡言而沒什麼存在感，他們倆的交情也僅僅停留在路上碰見會打個招呼的程度。
黑無常自然也看見了她。他稍稍放慢腳步，衝她微微頷首，還不等她迴應，他就移開了視線，大步地走進了偏殿之中。
喬青現在可以肯定，剛纔她看見的那一抹白色，就是白無常無疑了。
可她又想不通他這麼一大早上風風火火的，到底是要做什麼。
喬青抱着玉落新給她配的筆記本電腦去了閻王的辦公室。
見她進來，閻王不免有些意外。
“有事？”他挑眉詢問。
“嗯。”喬青點頭，將電腦擺在他的面前。
“有兩件事。”她開門見山地說，“第一，我需要回一趟月老祠，和我師父討論一下修訂《地府婚姻法》的事，如果您批准的話，我希望下午就能走；第二，就是這個——”她指着電腦屏幕上的pp標題。
“婚姻介紹所月度宣傳方案？”閻王對着那一行字唸了出來。
“沒錯。”喬青的手指在觸摸板上輕點一下，pp就翻到了下一頁。
“大人也知道，受某些客觀因素的影響，最近婚姻介紹所的聲譽和客戶數量都跌到了最低，因此我打算通過傳統媒體與新媒體雙管齊下，打造出一個全新的婚姻介紹所的形象，順便再推一下我們的新業務。”
pp再翻一頁——
“相親結婚婚禮一條龍，不滿意還包離婚。”
閻王的眼角使勁地抽了抽，看着屏幕上碩大的“離婚”兩個字，問：“你確定這個標語打出去還有客戶上門？”
“到時候我們會請專人寫更有吸引力的廣告文案。”喬青頭也不擡地回答，隨後開始介紹重點：“至於我們的宣傳方案——”
“你直接告訴我，你們需要多少經費？”閻王擡手打斷了她。
喬青愣了一下，對上他漆黑如墨的雙眸，不知怎的竟有些緊張。
“一千八百萬。”她鼓起勇氣說。
“一千八百萬？”果不其然的，閻王的眉心皺緊，對她也多了些打量，“這可不是個小數目。”
“我這邊有進行過縝密的計算……”喬青又趕緊去翻pp找她做的詳細的預算條目。
“不用了。”閻王卻直接將她的電腦合上。
“嗯？”喬青的動作頓住，半彎着腰呆呆地看着他。
“一千八百萬我可以批給你們，但是你們必須要做出成績來讓我看到，否則這些錢我會從你與翠柳的工資當中扣回來。”閻王說。
他的這個態度是喬青沒有料想到的，她以爲以他們倆的關係——不提從前，單單隻說昨晚，他多少都是要刁難她一下的，結果他這樣好說話。
“你放心，我不會給你機會亂扣我們工資的。”喬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抱起桌上的電腦就往外走。
走到門口的時候，她又被閻王叫住。
“你今天下午走，什麼時候回來？”他的語氣十分平靜，就好像一個普通的上司那樣詢問下屬的行程。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他有多麼的慌張。
每每面對她的離開——哪怕只是短暫的，他都會感覺到心緒不寧。
“不知道。”喬青轉身，一臉的坦然，“這次的問題有點棘手，我師父那邊不太好搞定，估計會耽擱幾天。”
“什麼問題？”閻王下意識地問。
“等我從天界回來會向您做一個詳盡的報告。”喬青抿脣微微一笑，客氣禮貌，卻不帶半點誠意。
她毫不留戀地開門而出，看着她的背影，閻王的心慢慢地下沉，眼裡光芒暗淡。
這一次回來，他能夠很明顯地感覺到，她和從前不一樣了。
在人間經歷了兩世的歷練，她似乎獨立成熟了不少，再不是當年那個喜歡與他撒嬌、遇到困難會死皮賴臉地求着他幫忙的小姑娘。
她不再需要他了——這個認知讓他非常的惶恐，但也讓他生出了一些欣慰來。
起碼以後如果他不在了，她也能好好地生活下去。
只是回去短短的兩三天，喬青並沒有帶什麼東西。
她沿着來時的路慢慢地往外走，突然一輛車出現在了她的身邊，用着與她同樣的速度緩慢地前行。
這實在太過奇怪，讓她忍不住側目看去。
汽車副駕駛座的窗戶是開着的，她一轉過頭，就看見那位年輕俊秀的男司機正衝着她微笑。
喬青不覺得自己撞到了什麼桃花大運，但她的記憶當中——包括在人間的那兩式，都不曾出現過這樣的一張臉。
於是她收回視線，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那隻男鬼也跟着提高了車速，甚至還按了兩下喇叭示意她停下。
喬青依舊不理，直到他叫了她的名字：“紅娘嗎？”
看來不是個神經病。
“是我。”她整了整衣服，挽起一個得體的微笑，“有什麼事嗎？”
“先上車吧，我們找個地方好好說。”男鬼傾過身來，爲她打開副駕駛座這邊的車門。
大約是“喬青”這一世看過了太多少女坐陌生人的車遇難的社會新聞，喬青在面對男鬼的邀請時並沒有急着同意，而是存了一分戒心。
“我現在急着出去，如果你真有事找我的話，一個星期以後，可以來婚姻介紹所。”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