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忽如其來的變化讓那長老手足無措:“你們到底是怎麼了?”
他話音未落,忽然也用手捂住了肚子,面無人色地緩緩坐在了沙灘上,身子不斷地顫抖着。
我立刻想到了原因。
是良人,是良人,一定是她剛剛化成的陰氣詛咒成效了,所以那些吃過她肉的人都中招了!
那長老的口中吐出了黑色的液體:“良人,你對爺爺都這樣,你太狠毒了!”
我咬緊了牙關:“有你們狠毒嗎?竟然設計她嫁給惡鬼,還殺了她,吃了她的肉,你們是她的至親啊!”
“你知道個什麼!”長老搖晃地站了起來。果然薑還是老的辣,他受的苦楚比那些滿地打滾的黑衣人要少太多了。
“這是良人的榮譽。最至高無上的榮譽!”他喘息着,“整個莫家等了那麼多年,才終於等到了這麼一個命格的良人,她是我們整個莫家出人頭地的希望!她能爲族人做出這樣的貢獻,那是她的福分!”
“那是你們以爲的。”我冷冷地道,“誰不想要青春年華?誰不想要自由和愛情?你們扼殺了她的全部,還要她心甘情願?做夢!”
“不要多說了。”森夜拉了我一把,“走吧,我去找只船。”
他們三人的動作奇快無比,從莫家拉出了一艘船,還把物資都堆了上去,就準備出發。
“你們不能走……”長老已經倒在了地上,絕望地伸出手來,“起碼你們救救我啊!”
“絕不!”我狠狠地道,“就讓良人的詛咒一直刻在你們莫家人的血液裡吧!看誰還敢再吃她的肉,打擾她的安寧!”
良人不惜一切代價都要和他們玉石俱焚,已經說明了她的決心。而我絕不可能對她想詛咒的人施以援手,因爲他們根本就是咎由自取!
剩下莫家的那些人是軟腳蝦,要麼就已經疼得滿地亂滾,要麼就是六神無主,沒有了翟桓和長老的莫家,就是一盤散沙。
誰也不敢來阻止我們的離開,也沒有辦法阻止了。
森夜小心地用斗篷把我的身子攏起,扶到船艙裡休息,而玉臨駕輕就熟地就開始駕船。
沐璃和我擠在了一起,遇到這麼些變故,她都有些難以接受。
她絮絮叨叨地:“天啊,小艾是內應,良人早就死了,而我們還跟他們走了這麼一路,太可怕了……”
她神經質地抱住了腦袋,我安撫地摸着她的發:“你記得玉臨是真的就好了。”
“不一定的。”她苦笑了一聲,“沈眉,我問你,如果有一天我們猛地醒過來,發現我們還在原地,只是做了一場漫長的夢,森夜沒出現過,玉臨沒出現過,那個什麼雲崢也沒出現過,你的內心會不會崩潰?”
我有些擔心地看着她:“沐璃,你到底在說什麼呢?是不是真的我們還會不知道嗎?怎麼會只是一場夢呢?”我把童童遞到她懷裡:“你摸摸,孩子是有呼吸的,皮膚是溫熱的,這都是真的。”
我把手按在她的小腹上:“你肚裡孩子的心跳也……”
我的話戛然而止了。
她肚裡的孩子?
她的小腹是微隆的,可是肚裡一點動靜都沒有,看起來就跟懷裡揣了塊石頭一樣,又硬又大,可是毫無生息。
趁她不注意,我把一絲陰氣灌了進去,那縷陰氣卻虛無縹緲地,落入她的懷裡,就跟落入大海一樣,沒有任何迴應。
按照正常的狀況,陰胎有外界陰氣侵入的時候,都應該本能地反彈一下,爲什麼沐璃的肚子一點動靜都沒有?
我壓下疑惑,勉強去安慰:“你肚子裡的孩子也告訴你,這都是真的呢。沒有玉臨,你怎麼會懷孕?”
沐璃的表情有些恍惚:“不是這樣的,眉,我覺得我肚裡懷的根本不是一個孩子,你說我都懷那麼多個月了,它怎麼也不長大,也不胎動呢?你的孩子都生了,我的孩子也比你的小不了多少啊……”
“想太多了。”我勉強笑道。“我們一道睡吧,休息好來,你就不會胡思亂想了。”
沐璃總算聽我的話,乖乖地閉上了眼睛,不久之後,我就聽見她傳來了勻稱的鼻息。
一個聲音在我耳邊道:“她懷的孩子沒有了。”那聲音很輕,不過我一下認出來了,那是小芙蝶的聲音。原來她一直隱藏在我身邊呢。我的心一緊:
“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反正,她懷的是個死胎,應該在之前一段時間就死去了,現在只剩下一個軀殼,所以……”
小芙蝶露出了身形,盤膝坐在了船板上。“你身邊那幾個太厲害了,我不得不一直隱形着,否則人家一下把我揪出來了,我就完了……”
“爲什麼你會怕人家把你揪出來?”
一個聲音冷冷地響起,小芙蝶大吃了一驚,本能就要反抗,我連忙喚道:“森夜,別!那是救我出來的丫頭!”
“她是阿濃的人吧?”森夜冷峻的眼神出現在小芙蝶身後,他一伸手,小芙蝶就像只小雞一樣被他拎了起來,只能用力掙扎着。
“預料着阿濃會完蛋了,就投奔我們了?”森夜的笑容略帶嘲諷,“看不出這麼個小鬼,年齡還不小啊。”
小芙蝶連連求饒:“沒有。我沒有幫着阿濃害過任何人……我只是想出來得到自由。我也幫了姐姐的,不信你問姐姐啊!”
我也連忙道:“放下她,森夜,她不是壞的。”
“鬼鬼祟祟,隱去身形,跟上了船,眉兒,她比你想象的有心計多了。”森夜瞪着她,“說明來意吧。”
“我想跟你們回地府。”小芙蝶毫不掩飾地道,“我想投胎轉世,真正成爲一個人。我不想再當孤魂野鬼了。”
“你不知道投胎轉世也要排隊的嗎?而且你手下肯定傷過人命,跟着我,不會是想撈個現成便宜吧?”森夜一針見血地道。
小芙蝶咬緊了下脣:“如果下地獄後能重新爲人,我也……”
牀榻上的沐璃身子動了動,我忙做了個噓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