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按住胸口,撲通直跳的心臟總算歸位:“這麼好的東西,應該歸你的。你將來還要回歸地府,能力該提升得更高才好一些的。”
森夜淡淡地道:“你的安全,對我來說,是第一位的。其他的,以後再說了。”
我的雙腳發軟,他索性把我背了起來:“這洞穴沒了那條巨蛇,水很快涌進來了,我們得趕緊找到出路才行。你節省些體力。”
我哭了一趟,已經累極,趴在他的肩上,聲音模糊:“森夜,你說,我的父母死去的時候,會不會很痛苦?”
我的聲音哽咽,而森夜並沒有回答我。我想,他也沒有辦法回答我。
他的腳步只是一步一步穩穩地向前方走去,哪怕一絲光線都欠奉。
我的眼皮越來越重,竟然忍不住闔了起來,陷入了夢鄉之中……
我的鼻端飄來了陣陣香氣,那是我最喜歡的竹筍燉雞的味道。
我一激靈,睜開了眼睛。
身上是熟悉的,媽媽常穿的灰色毛衣外套,蓋在我身上,暖暖的。耳邊是咿咿呀呀的京劇哼唱聲音,透過收音機,飄蕩在這被橘色夕陽照亮的屋裡。
我的手心之下,是家裡熟悉的沙發的皮質觸感,我猛地彈了起來,身上的外套也隨之滑落到了地面上。
端着一大盤竹筍燉雞的媽媽被我嚇了一大跳,看見我,那錯愕變成了憐愛:“傻丫頭,幹什麼呢?一驚一乍,你啊,就該好好休息。”
母親把菜放下,解下腰間的圍裙:“老頭子,快把你那破收音關了,阿眉好不容易纔睡着了,都被你吵醒了!”
我猛地撲了上去,把眼前的母親狠狠地摟進了懷裡,小聲地啜泣着:“媽媽,媽媽,真的是你嗎?我……我愛你,媽媽……”
母親愣了一下,才拍拍我的背:“傻丫頭,做什麼呢?你這幾個月沒回家,我還擔心着你呢,沒想到你竟然還學人家去整形……”
父親清晰的聲音從廚房裡傳了出來:“整得不是挺好看嘛。我倒喜歡。女孩子就該拾掇拾掇。對啦,阿眉,你男朋友什麼時候過來啊?我菜都煮好了。”
“不許催。”母親當機立斷的,“我還沒好好打扮打扮呢。阿眉可是第一次把男朋友帶回家裡來,我是要當丈母孃的人,第一次得給人家個好印象。”
她一邊說着,一邊連忙回了房間。而門鈴也在同一時間響起。
我連忙透過貓眼去看,門外的人笑容溫暖,意氣風發,手裡抱了一束花,還提着盒禮物,長相帥氣到街上所有人都定會回頭來看的程度,不是森夜,還能是誰?
我猛地拉開了門:“啊,森夜?”
森夜邁進了門,一手拉住我,一邊微微向我父親躬身:“伯父,您好。”
“小薛來啦?別客氣,當自己家就行啦。稍等一會就能吃飯了。”父親左右打量着森夜,忍不住點了點頭。
我一人在s市工作,我父母雖然嘴裡不說,但事實上卻一直擔心我把終生大事給耽誤了。每回打電話回來說升職了,他們心裡憂慮的,卻是我的工作能力太強,等會婆家更難找。
我爸說是回廚房端菜,卻還時不時地回頭來看森夜,一邊看一邊笑,腦袋都磕到了門上,還是笑個不停的。
我心頭一酸,忍不住瞥向了森夜:“你就好啦,我爸那麼喜歡你,活像我就要嫁不出去了一樣。”
他輕輕地攬住我:“說什麼呢?我媽媽不也一樣喜歡你嗎?”
我的心裡咯噔了一下。媽媽?什麼媽媽……
不到一會,我母親打扮完也出來了,一開飯,就開動了各種旁敲側擊模式。從森夜的住所到他的工作單位,到他的身高體重血型星座,無一不是他們好奇的。
我手裡端了碗飯,卻真正成了一個閒人。
我只負責坐在旁邊,看着森夜進退有度地迴應着我父親的問題,和他碰杯對飲,替我母親佈菜,甚至連如何做涼麪都能說上幾句。
我爸媽點着頭,對他實在滿意得不得了,看着他們的神情,我的眼眶不由溼潤了。
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並不渴望有多強的法力,有多厲害的能力,我只希望,粗茶淡飯,一家團聚。我的男人,就在我身邊,平平安安,普普通通……
我的肚子動了動,我忍不住用手輕輕地撫過,剛好聽見母親道:“既然阿眉也已經有了,結婚的事情也早點提上日程吧,我替你們挑個好日子……”
她站起了身,剛拿起黃曆,就嘟囔了一聲:“我的眼睛怎麼這樣癢?”她揉了揉眼睛,撲通一聲,我清楚地看見了她的眼珠子這麼一揉,就掉在了黃曆上,她卻若無其事地在黃曆上拂了拂,那顆眼珠子就掉在了地上,被她吧唧一聲就踩扁了。
我父親搖了搖頭:“你急什麼呀。森夜,你等一會,我再去給你拿多一瓶好酒。”
他站起了身,身子以人類絕不可能做到的方式轉身。雙腳留在原地,上半身卻已經走到了酒櫃前,打開了酒櫃門:“小薛啊,茅臺你能喝嗎?”
我騰地站了起來:“爸爸,媽媽!你們……”
天,他們怎麼會變成這樣?
他們兩人同時擡頭看我,臉上慈祥的面容就跟受熱的蠟燭一樣,在漸漸地融化着,臉上的肉也成塊成塊地掉落了下來。
父親伸手向我,一根手指掉了下來,連同那枚戒指,也哐噹噹地在地上打着滾,滾落到了我的面前。
“阿眉。”周遭的一切都暗了下來,我只能聽見父親最後一句話:“戒指我已經交給你丈夫了,爸爸也算安心了,阿眉,要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我大喊了起來:“媽媽,爸爸!你們不要離開我,阿眉要把你們給救出來!和你們一輩子在一起!”
我這麼一喊,活生生把自己給喊醒了。
我的眼前已經一片昏暗,滴答滴答的水聲響在耳畔,我的額頭還貼着森夜的手掌,當我這麼一喊,他的手才緩緩地拿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