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魔女一怔,心裡暗暗驚訝:這算命先生怎知道我是出來找人的?難道他真的是個神仙麼?便一笑說:“好吧,你既然說我出來找人,你看,我要找的什麼人?能不能找到?”
“既然少爺動問,鄙人只好依相理直言。少爺目光不定,似含隱憂。少爺這次出來,恐怕要尋找的人,是少爺最親近的人了!”
小魔女又是暗暗驚訝:這算命先生算得可真準哪!轉而一想,不禁又笑了:這人目光敏銳,定然能從面色看出人的隱憂。既然是出來找人,當然是親人了!不然怎麼會風風火火地跑出來呢?不管怎麼樣,這位算命先生在察言觀色方面是有些本事,不是騙人錢財的江湖騙子。不禁問道:“先生,你看我能不能找到她?”
“這一點,鄙人不敢憑空武斷,最好請少爺寫個字來,鄙人便可測出少爺能不能找到。”
小魔女心裡想:這一下就要看你的真本事了。於是隨手寫了一個“燕”字。
算命先生想了一下,說:“這個‘燕’字嘛,燕是燕子的燕。燕子南來北往。我想少爺從南而來,準是北上尋人的。燕子屬陰,渾身玄色,少爺要尋找的親人,恐怕是一位身穿黑衣黑裙,或者是面目黝黑的婦人。
小魔女聽了更是驚奇不已:這不是我韋媽媽的寫真嗎?
算命先生繼續說:“‘燕’字中間是個口字,而這口字,又在北字中間,那麼說,少爺所要尋找的親人,只有到北方去才能找到。不過。‘燕’字下面是個火字,火是不祥之兆,少爺此去尋找親人,恐怕途中有驚恐和危險,望少爺千萬小心纔是。”
小魔女這時不得不信服了,暗想:此人本事既然高強,我何不再問問那渾人的下落?這時,她再不敢開玩笑了,真誠地向算命先生說:“先生,請坐下來,先飲杯茶,吃點東西,我還想問一個人,望先生指點。”
“不敢。少爺想問,請說好了。”
這算命先生也不客氣,在小魔女對面坐下來。小魔女叫店小二添上杯筷,親手爲算命先生倒了一杯茶,雙手捧上,然後說:“我想再問一個人,請先生給我算算,看能不能找到。”
“少爺既然相信鄙人,請少爺再寫一個字來。”
小魔女略一思索,便寫了一個“寧”字。
算命先生一怔,看了小魔女一眼,慢慢道:“鄙人斗膽問一下,少爺要找的人,是不是自已的心上人?他失散有多年了吧?”
小魔女十分驚訝:“先生怎知道我尋我的是心上人?”
“這‘寧字中間有個心字,鄙人故此推算而已。”
“先生真不愧‘半仙’!請問,我能不能找到他?”
算命先生掃了茶肆裡面那幾位漢子一眼,見那幾個漢子都凝神注視小魔女和自己的一舉一動,略想了一下說:“少爺不必去尋找此人了吧。”
小魔女一怔,忙問:“爲什麼?”
“此人恐怕已不在人間了。”
小魔女一驚:“你怎知道他不在人間了?”
“你看這寧字是空蓋頭下面藏着‘心”‘皿丁三個字,‘丁’是孤苦伶仃之意、‘皿’是器皿的皿,心放在器皿上,是不祥之兆,所以……”
小魔女本來就擔心董子寧,現在一聽到算命先生說他死了,心裡一急,“唰”地一下站起,怒視算命先生:“你怎敢胡說八道咒他死了?”
算命先生一時手足失措:“鄙,鄙人怎麼是胡說八道了?”
“你不胡說八道?你憑一個字便說人死了?他要是不死,我就將你的舌頭割下來,看你以後還敢不敢胡說八道!”
小魔女忘記了剛纔還贊這算命先生是半個神仙哩!現在一下翻了臉,可見世人喜歡聽喜,不喜歡聽憂,小魔女也不能例外。
茶肆裡面有人突然冷笑一下:“占卦測字嘛,信不信由你,怎能亂割人舌頭的!”
小魔女已經惱怒這夥人的無禮,現在聽到他們這麼一說,更如火上添油,她怒視那人一眼,正想發作,一下又想到自己的確不近情理。占卦測字信不信由你,怎麼能遷怒於算命先生?便忍了這口氣,丟下茶金,轉身走出茶肆。正欲上馬。突然,一位陌生漢子縱身躍在小魔女馬前。小魔女怒問:“你想幹什麼?”
那漢子冷冷地問:“你這就想走嗎?你還沒給這位先生的卦金哩!”
“我給不給關你什麼事?”
算命先生慌忙搖手對那漢子說:“多謝阿哥好意,既然公子不高興,這卦金就算了。”
那漢子睨視算命先生一眼,一臉鄙夷之色,口裡罵道:“你這窩囊貨,老子爲你鳴不平,你卻來充好漢。不行,這事老子既然管上了,就一定要管下去。”
小魔女怒極,反而微笑地問;“你想怎麼管法?”
“你當衆給老子叩三個響頭,然後再看老子高興不高興放你過去。”
這不是什麼鳴不平的事,是要當衆侮辱小魔女。小魔女一笑問:“就這樣嗎?”
那漢子一瞪眼:“誰跟你嘻皮笑臉的?你先給老子滾下馬來!”說時,便動手去揪小魔女。
小魔女一馬鞭朝那漢子抽去,不料這漢子身形一閃,一手便抓住了小魔女的馬鞭,順勢一拉。小魔女沒提防他有這一手,險些兒給他拉下馬來。她定一定神,暗運內勁,一抖馬鞭,喝聲:“給我滾開!”便將那漢子抖到半空中,摔到鎮口外的草地上去。
衆人一見小魔女抖出這一手武功,相互愕然,連那算命先生也吃驚了。頓時,茶肆裡那幾條漢子,一齊亮出兵器直取小魔女。算命先生更是大驚,他害怕鬧出了人命,自己吃不起官司,慌忙伸手攔住衆人,說:“各位有話好說,別……”
一位濃眉環眼的大漢一掌推開了他,罵道:“去你媽的!”這一掌竟將算命先生推得在地上翻滾。另一條漢子又準備一腳將他踢開。小魔女大怒,一躍下馬,朝那漢子一馬鞭揮去:“你們爲什麼打這先生?我與他的事,要你們來管?”
那漢子閃身躲過馬鞭,順勢一刀朝小魔女劈來,喝道:“誰叫你這小子來這裡撒野?”
這一刀竟是山西雙俠的刀式。小魔女倏然避開,心裡一怔,暗想:這一夥到底是哪路貨色?武功倒是不弱。看來,他們並不是爲這算命先生打什麼不平的,而是有意來找自已的麻煩。於是大喝一聲:“你說我撒野,我就撒野給你們看看。”說罷以鞭代劍,一招貞女劍式,朝那漢子手腕劈去。那漢子刀光一抖,如白練橫空。小魔女正欲招架,那濃眉環眼的大漢斜出一劍,劍勢詭異。在刀劍交錯中,小魔女突出一招西門劍,人似輕燕閃了出來,跟着又是一招西門劍的“擊波分浪”,雖然使的是一條馬鞭,卻殺氣森森,招式倏變,令兩條漢子不能近身。正所謂藝高人膽大,小魔女使出了一兩招西門劍術後,又使出自己原來的貞女劍法,力戰五條大漢。她要看看,這五條大漢到底是什麼人。
算命先生從地上爬起,不顧自己的生死,又上前阻攔衆人。小魔女急了,擔心他會無辜被殺,罵道:“你這糊塗蟲,不要命了?快躲到一邊去。”
算命先生像瘋了似的,充耳不聞。他跌跌撞撞地奔過來,一邊喊:“別打了!別打了!小心出人命呵!”他跌跌撞撞的步法,卻奇蹟似的,既避開了刀劍,又妨礙了那五條漢子的手腳,無意中竟也幫了小魔女的大忙。其中一條漢子竟叫他撞倒了,爬不起來。濃眉環眼大漢一見大怒,一劍朝算命先生腹下刺去。想一劍打發了他,省得他礙手礙腳。算命先生嚇得抱頭就地一滾,又撞倒了另一條漢子。濃眉環眼的漢子的劍幾乎刺傷了自己的同伴。
小魔女見這算命先生闖了進來,怕他讓旁人傷了,“唰”地一聲,將自己束腰的軟劍拔出,招式一變,出劍如風,只聽見“嗤嗤”幾聲亂響,五條漢子手中的武器,全部給小魔女的寶劍削去半截。跟着又是一招驟出,劈去了濃眉環眼大漢的一隻手臂,嚇得這五條漢子狼狽向鎮外山野逃去。
算命先生從地上爬起來,吐了一口大氣:“嚇死我了!”
小魔女上下打量着他問:“你沒受傷?”
“沒,沒,沒受傷。少爺,你快走吧,我算出你出來尋人。一路上會有驚恐兇險,這不應了?”
小魔女奇怪他怎麼不會受傷的,正想動問,算命先生說:“少爺,你還不快走?你已經驚動鎮上的人了,再不走,會有麻煩的。”
小魔女沒想到這位江湖算命先生竟會這樣的好心,問:“先生,那五條漢子是什麼人?”
“他們是祿布山的五位寨主。”
小魔女一怔:“哦!?他們就是江湖上人稱的鎮東五虎?”
“可不是,少爺。你快走吧,惹了他們,今後麻煩可多了。”
“你不怕他們找你麼?”
“鄙人與他們無仇無怨,何況只是勸勸架,他們又怎會來找我?少爺,你快離開這裡,遠走高飛,他們就是想找也無從找了。”
小魔女一聲冷笑:“惹得我性起,我將這五虎全挑了,看他們如何找我的麻煩。”
“少爺,在下也看出你武功極好,正所謂強龍難鬥地頭蛇,他們人多地熟,防不勝防,還是離開此處的好。而且少爺還要尋找親人,又何必與他們糾纏,誤了自己的事?”
小魔女不由點點頭,便留下一綻銀子,說:“先生,這是你的卦金。”說完,便縱身上馬而去,離開了小鎮。小魔女沿着南盤江而下,跨山越嶺,兩天後,便出現在黔桂邊上的八渡小鎮上。這裡有司毒幫下屬的一個堂口,叫“百草堂”。百草堂堂主是司馬英,與小魔女的媽媽翠女俠有八拜之交,善使一雙吳鉤劍,在江湖上也頗有名氣。小魔女爲了打聽韋媽媽的蹤跡,特意趕到了此處。司馬英一見小魔女突然到來,真是又驚又喜,問:“燕燕,你怎麼來到這裡了?怎不事先告訴我一下?”
“英姨,我匆匆而來,怎麼能事先告訴你!”
“好啦!你來了我也放心了!我還以爲你一直北上去尋找你的韋媽媽哩!”
小魔女略帶驚訝:“英姨,你怎知道我是來尋找韋媽媽的?”
司馬英笑道:“你這丫頭,你一離家,你爸爸便有飛帖來了,要我們注意你的行蹤。燕燕,你別再去尋韋嫂了,先在英姨這裡住幾天,然後英姨親自送你回雲南。”
“噢!英姨,你先別趕我,你說,我韋媽媽現在去哪裡了?”
“你韋媽媽在一年多前,便離開了這裡,北上去尋找她那失蹤了的兒子。”
小魔女一怔:“一年多前便離開了這裡?”
“是呀!你不相信?真的,英姨不騙你。最近她還託人帶了口訊來,說最遲在今年底,不管找不找到兒子,都會回雲南。她是頂守信諾的人,你就別費心了。再說,你韋媽媽行蹤不定,你又往哪裡找去?聽英姨的話,回雲南去。別叫你爹孃爲你擔心。”
小魔女哪有心思去聽這一段話?心裡卻想到另外一件事去了。她暗思:既然韋媽媽一年多前便離開了這裡,那麼說一枝梅不會是韋媽媽了。不是韋媽媽又是誰呢?她想了一會又問:“英姨,我向你打聽一個人。”
司馬英笑道:“燕燕,不用問,英姨便知道你要打聽什麼人了。”
小魔女有點奇怪,問:“英姨,你知道我要打聽什麼人?”
“鬼丫頭,是不是董少俠?”
小魔女一下睜大了眼睛:“董少俠?是董子寧麼?”
“你難道不是打聽他麼?”
小魔女真是又驚又喜:“英姨,你見到他了麼?”
司馬英搖搖頭:“我沒見過董少俠,不過,韋嫂子也一直在追尋他的下落,知道他自從給玄武派三大掌門人廢了武功後,便隨三不醫徐神仙在衡山上封寺學醫。不久,他便離開上封寺,趕去雲南看你。”
小魔女聽到這一句,心裡又高興又難過:三年多了,這渾人音訊全無,看來,他多半不在人間了!
司馬英繼續說:“燕燕,有人曾經在祁陽地方見過董少俠,他曾經捨生忘死地救了他的什麼師兄師妹後,便失蹤了。”
小魔女心裡一動:“別不是這渾人跟了他師兄師妹回武夷吧?”
司馬英搖搖頭:“韋嫂子爲這事,曾親去武夷問過。的確,他師兄師妹也曾勸他回武夷,他爲了去看你,拒絕了他師兄師妹的好意……”
小魔女聽到這裡,不禁眼淚奪眶而出,喃喃地說:“這個渾人,你武功全廢,怎麼還千里迢迢跑去雲南見我!你不會託人捎個信來,讓我去見你麼?”她問:“英姨,以後這渾人就失蹤了?再沒人見過他麼?”
司馬英點點頭:“韋嫂子幾乎跑遍了祁陽一帶的山山嶺嶺,四處向人打聽,都傳說他死了,也有人傳說他沒有死,不單是韋嫂子尋找他的下落,連嶺南雙劍和武夷的徐冰女俠,也在四處找尋他哩!”
小魔女傷心地說:“這渾人多半不在人世了!”
司馬英安慰她說:“燕燕,英姨雖然沒見過董少俠,聽韋嫂子說,董少俠的人品,的確是當今武林中少有,正所謂吉人自有天相,還是慢慢尋訪吧。”
“他要是仍在世上,三年多了,怎麼不來看我?”
“燕燕,你也別太難過,也許……”
正在這時,一位少女興高采烈地跑進來,高興地說:“堂主,十里狼昨夜裡叫人幹掉了!倒免了我們動手呢!”她一下子看見一位年青華麗的公子坐在一旁,不由怔了怔。
司馬英笑問:“盈盈,你不認識燕燕?這是燕燕呵!”
盈盈這時才認出了小魔女,一時高興得跳起來:“原來是燕姐姐,我還以爲從哪裡跑來了一位貴公子哩!”
盈盈是一位苗家少女,是司馬英最心愛的弟子之一,今年才十四歲,一派天真爛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