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之中議論紛紛的情景,北冥道人看在眼裡,並沒有阻止。但捱到中午時分,卻仍不見天劍和海龜二人回來,議論的人少了,竊竊私語的人多了起來。秦嘉更是冷笑不已,其中意味不言自明。修仙者大會也並不像人們想象的那麼高潔如蘭花。
但在北冥道人冰寒的面孔的威壓下,除了錢大清不屑的淡淡表情,秦嘉的冷笑表情,其餘的人反而陷入了緊張的狀態,氣氛爲之緊繃。午飯也都是在大廳之中吃的,就這樣,衆修仙門派的掌門們在大廳之中又度過了一個難熬的下午。但仍不見霍缺的蹤影。
這時,秦嘉站起來發難:“看來,海龜道人和天劍道人對於我派的武功也是垂涎的很,他們是不是受到某人的指使也是說不定的呢。”北冥道人的臉青了紅,紅了青,怒道:“秦仙友,你說是老夫貪圖你們明華派的秘籍經典了麼?”秦嘉想要爭辯,卻被錢大清給拉住了袖角,這才淡淡問道:“那麼海龜和天劍道人這麼久還不回來,你可能給大家一個合理的解釋麼?修仙者大會雖然多法力強橫之輩,但明華派也從來沒有怕過誰。”
就在此時,三個人走了進來,兩人在前,一人在後,在前的赫然是海龜道人和天劍道人,後面一人便是霍缺了。海龜道人和天劍道人看起來非常狼狽,連道袍也破破爛爛的,都是劍傷刮出來的細長口子,兩人頭髮散亂,宛若瘋子一般。霍缺也強不了多少,只是身上卻是毫髮無傷。海龜道人和天劍道人沒有想到一路上會遇到這麼多次的暗殺,簡直防不勝防。他們個個都是爲了霍缺心中的魔典和聖典兩本絕世秘籍而來。就如蚊子聞到了血一般,緊緊跟隨。天劍道人和海龜道人一路再也沒有閤眼,一路耽擱,捱到今日黃昏纔來到這裡。
海龜道人將一路上的遭遇戰戰兢兢的說了,秦嘉看向錢大清,臉上有責備之義。錢大清苦笑,這些刺客都是他派去的,目的便是阻礙三人的行程,釜底抽薪,讓今天的修仙者大會開不成。顯然,他低估了海龜道人和天劍道人的實力,以致讓他們仍然能夠及時趕到。
北冥道人聽到海龜道人合理的解釋,並不損害修仙者大會的名譽,也對於在場的猜疑做出了明確清楚的解釋。心中也很高興。但卻沒有表現出來。既然人已經來到,那麼審判就可以順利進行了。
其實,既然前面的投票已經很清楚了,於是北冥道人也是很莊重的問了海龜道人和天劍道人的意見。海龜、天劍兩人既然知道北冥道人的意思,當下都附和說應該對霍缺重罰,不應該姑息養奸。
秦嘉嘆了口氣,抽出長劍,護在可霍缺身旁。錢大清搖了搖頭,卻沒有跟上去。秦嘉看向仍坐在原位的小識,問道:“小識,你——”小識卻道:“師叔,眼下各大掌門既然知道了修仙者大會並沒有藏污納垢,那麼支持我們的恐怕不多。霍缺的命運已成定局,你既然是明華派的一份子,也應該多爲明華派的前途考慮。”
秦嘉沒有想到想到小識會講出這樣理智的話來,問道:“難道你要放任霍缺死在這些人的手裡麼?”小識道:“是的。”秦嘉現在忽然明白了一切。當看到了小識和錢大清沆瀣一氣的眼神,她什麼都明白了。
眼下,她有兩個選擇。一是保護霍缺,與北冥道人來個魚死網破,但最大的可能是自己和霍缺都要雙雙死在這裡。二是任憑修仙者大會對霍缺殺害,那麼自己在明華派的威信將會蕩然無存。因爲派中她的支持分子都是因爲她對於林珏的愛而選擇站在她這一面的。這無疑是個兩難的境地。此時,此刻,她該如何選擇?
霍缺卻知道,秦嘉並不需要保護自己。他死後,便只剩下靈魂,只要保護住靈魂,回到黃泉冥府,就可以與另一半的靈魂合二爲一。他已經衝開了丹田的封印,此時若要離開這裡,易如反掌。
北冥道人看向秦嘉,問道:“秦仙友,你難道還想和天下正道一起過意不去麼?要知道,你現在可是單身一人,憑你一人,想要救走霍缺,無異於癡人說夢。我勸你還是收起你的寶劍。不要辜負了大家對於你的期望。”
“不必了,我若是連救走霍缺都不能,我秦嘉算是白活在這個世上百餘年了。”她當下牽住霍缺的手,便欲離開。北冥道人沒有想到秦嘉說做便做,他手掌一揮,一股雄厚的靈力衝向秦嘉,秦嘉早有防備,閃避過去了。但就在此時,錢大清抽出長劍,刺向秦嘉。秦嘉措手不及,雖然閃躲的快,但還是傷到了後背,紅色的禮服後背割出了一條細長的口子,秦嘉**了一聲,卻激發出強大的靈力,施展出天魔劍法,且戰且退。
此時秦嘉抱着一種死志,天魔劍法的精髓完全發揮了出來,錢大清雖然也浸淫天魔劍法幾十年,但是看到秦嘉此時的劍法,卻自知道自己論劍法仍是稍遜秦嘉一籌。他一招沒有得手,知道若是讓秦嘉離開,明華派便有遭受分裂的危險。他原本是來幫助秦家的,此刻卻要殺秦嘉而後快。他看到小識雖然加入了戰鬥,但並沒有盡全力,只是敷衍,當下對小識大聲道:“若是讓師叔離開,你根本沒有可能掌控明華派的那些老頑固們。”
得到錢大清的提醒,小識終於施展出聖典中的靈術,白色的柔和光芒照耀在原本被秦嘉刺傷的傷口上,傷口竟是逐漸的痊癒了。力量此長彼消,秦嘉此刻已經退出了大堂,進入了庭院當中,而各大門派的掌門也步步緊逼,其中以十長老爲首,秦嘉漸漸陷入了被包圍的境地。若不是有人攻擊丹田封印的霍缺時,都被北冥道人阻止呵斥,秦嘉根本不可能支撐那麼久。
霍缺忽然一聲長嘯,奪走了一人的長劍,這出乎意料的一舉瞬間改變了形勢。秦嘉大喜,既然霍缺穴道已經解開,兩人一招快似一招,編出了一張劍網,攻勢凌厲,衆人不得不再次退開。趁這個時候,霍缺和秦嘉兩人攜手飛去。留下面面相覷的各位掌門。
秦嘉和霍缺離開白馬道院,從水路過了黃河對岸,一路向北,到達幷州。兩人就這樣趕了一天的路,卻什麼也沒有說。路上,霍缺買了傷藥,外敷內服,買了平民的衣衫。他們在一個小山村中隱居了下來。有時,也出去,到達附近的城市中打探消息,知道了明華派發生了一起叛亂,原本忠於秦嘉的弟子,在修仙者大會的支持下,全被誅戮,秦嘉和霍缺一樣,也被通緝着。
霍缺有些歉然,但秦嘉反而看得很開。他們在這裡過了一年的平靜的生活。但很快,秦嘉發現霍缺漸漸變得不快樂了。他嚮往着世俗的生活,嚮往着顯赫的名聲,嚮往着絕對的權利。山村中的生活雖然也很快樂,一個有着目標的人,不應該苟安於安逸的生活,人生需要奮鬥進取。
當知道了漢武帝撤銷了對自己的封號,而西域商會也將自己的賬號全部凍結,霍缺徹底明白了,自己和秦嘉兩人竟是已經不容於世了。更從人的口中,得知了自己和秦嘉竟是有了“滅世雙魔”的稱號。
這一年來,霍缺卻也練出了一手好廚藝,原本第一次做飯是秦嘉來做的。但是看到烏黑烏黑的一桌盛宴,霍缺和秦嘉只能到外面吃上一頓,以後便是由霍缺來做飯了。已是春天,霍缺去附近的集市中買了兩斤豬肉,兩捆芹菜,還有一袋麪粉。他回到住處,卻在村門口被悄悄走出來的秦嘉給攔住。他們藏在一個麥垛上,看到自己的房子中冒起了煙火,霍缺一雙眼睛登時紅了,看到十多名官兵魚貫離開,霍缺不顧秦嘉的阻勸,悄悄跟隨,在半路上,將十多名官兵全部格殺。看着手中拿着屠刀的霍缺,秦嘉感到無比的陌生。兩人繼續往北行走,路上,霍缺告訴秦嘉麼,他準備去投靠匈奴,也許能夠在那裡還能夠找到一絲用武之地,聽到這句,秦嘉頓時心涼了。一個帶着驕傲的,帶着無比才能的華夏子孫,居然想要投靠想來被視爲野蠻的匈奴,這是對多麼可怕的事情。秦嘉道:“霍缺,你若是真的投靠匈奴,那麼你再也洗不清別人對你的玷污了,你將會被中原子民永世的詛咒,霍缺,我們可以找個洞府,安心修煉,等到我們實力暴漲之後,我們再來報仇,這比你投靠匈奴要好的多吧?”
霍缺用悲涼的目光看着秦嘉:“中原大地,哪裡有我的安歇之地呢?一旦遭遇到修仙者,甚至那些不自量的官兵,我們都會將野狗一般任憑別人將我攆跑,若是不離開,便會立刻遭受修仙者們的圍毆,我等不及。是整個中原子民遺棄了我,他們剝奪了我的財產,中傷我的名譽,忽視我的功勞。當我帶着匈奴大軍蹂躪整個中原大陸的時候,他們瀕臨死亡的恐懼,面對飢餓的恐懼,他們就會想奴才一般,恭維我,舔着我的腳趾,來希望我賜給他們苟活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