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老奴不從命,而是這裡邊還有內幕。”
“什麼都不要說了,妹妹嫁入我們王府,從現在開始就是王府的主子,以前的打人毀物的事就不要再提。”上官映萱說着做着很痛惜的樣子給樊慧看。
“主子,您宅心仁厚老奴深爲敬慕,可這平主子打人的事並不是第一次發生。”顧嬤嬤看着眼前的人都不說話,又繼續道,“平主子以前有個綽號,是失心瘋,不管做什麼事,只要不開心就會罵人咬人,聽說萬家的三小姐還被她煽過好幾個耳光,萬家太太也被平主子一個不高興丟了滿臉雪。”
“胡說,你看平主子是這樣的人嗎?外面人說的話怎麼能相信,你不要說了,我不相信。”上官映萱到最後好像真的生氣了,指着顧嬤嬤道,“出去,不要再說下去。”
“主子,這不是老奴說的,是萬府的丫鬟親口說的。”
“不要再說了,退下去。”
顧嬤嬤聽到這裡不敢再逗留下去,給她們福禮後就準備出去,樊慧發話了,“慢着,你說丫鬟,可是被平主子強行帶到這裡的人?”
“否。”顧嬤嬤裝作懼憚的樣子看着上官映萱,上官映萱衝她連連搖頭,樊慧見狀厲聲道,“說下去,有什麼我爲你做主。”
“噫,老奴遵命。樊姨母,您稍安勿躁,等老奴領了那丫鬟讓她親自給您說。”顧嬤嬤說完,等樊慧暗允了,才轉身出去。
就在衆人等顧嬤嬤的時候,外面有丫鬟唱到,“王爺來了。”
屋子裡的氣氛頓時變得緊張起來。
所有的丫鬟婆子都斂聲屏氣地垂首跪在一旁,樊慧站起來,上官映萱和萬梓川分主次站在樊慧的身後。
韓景軒進門的時候,身後還跟着一個人,那人不是旁人,正是萬梓川的大舅陳軍醫。
萬梓川看到他時更是一愣,難不成王爺從早上到現在一直會見的客人是她的舅舅?看着他的顧盼眼神,想到他還記掛着自己,心裡就涌起一陣感激。
上官映萱給韓景軒見了禮,見到陳軍醫的目光,沒來由的一陣戰慄,卻又說不出來爲何見他會生出敬畏之心。但是當她以爲王爺上身邊的人穿着簡單,只是一個來投靠的知客時,萬梓川的話卻讓她心裡大叫不妙。
“臣妾見過王爺,見過舅舅,舅舅的身體一向可好?”
“好,早該來看你的,因爲王爺臨時發了些活,一直耽擱到現在,還勞你費心掛記。”
“舅舅言重了,能夠記掛舅舅是梓川的最大快樂。”陳軍醫一臉祥和的樣子,讓萬梓川想到她的生母陳氏。“梓川知道舅舅是個大忙人,又怎能因爲自己的一己之私耽誤軍務。”
見到唯一的孃家人,她的心情很激動。
上官映萱見王爺和進來的時候,不似往日那樣冷峻,又偷眼瞧了他一眼,這才發現眉宇之間的確跟萬梓川有着神似的地方,正狐疑他怎麼在這個時候來這裡,會不會是萬梓川搬來的救兵?
不管了,反正局勢對她們現在是大大的有利,而且打人的話也是她親口承認,就算王爺不信她的話,難道憑他個什麼舅舅就能讓先前樊慧聽到的事重新反悔不成。
韓景軒見到樊慧,上前探身叫道,“姨母也在這裡?”
“是,軒兒怎麼來了,快坐。”
樊慧面前,韓景軒就算是王爺也不敢平起平坐。他把樊慧請到廳裡的左手位,自己在右手位坐了,又叫人給陳軍醫看坐。上官映萱和萬梓川則挨着樊慧一字坐開。
衆位主子坐下之後,韓景軒叫着起來,滿屋的婆子們這才起身。
“怎麼了,這樣熱鬧?”
“發生了一些小事,正在處理呢,你來的正好,你聽聽,也給我們個明示。”樊慧想起顧嬤嬤先前說的話,又見萬梓川今日這樣的狀態心裡不禁替她感到惋惜。
都是你選的妃子,冒了這麼大的風險,跟太后較勁,跟丞相抗衡,倒是把自己的半生清譽給陪了進去。
“姨母,有什麼事儘管說,無須遮掩。”韓景軒直言不諱。他確實不想管內宅的事。
樊慧見韓景軒說的誠懇,揮手稟推屋子裡的下人,把剛纔的對話一一給韓景軒說了,然後又搖着頭,問他,“你說這事怎麼處置好?”
韓景軒聽完樊慧的話,和陳軍醫相互對視了一秒。然後把詢問的目光看向還在捂着肚子靠在桌子上低聲叫疼的上官映萱,最後到萬梓川身上時,明顯帶了鄙夷的神色。
“既是內宅之事,我不便插手,還是要勞煩您了。”韓景軒主動把話語權又交給樊慧。
樊慧領他意思,便着人向外叫着,“顧嬤嬤回來沒有?”
“早回來了,老奴正在外面等着傳話呢”聽說王爺來了,顧嬤嬤說話的語氣都變得敞亮許多。
樊慧前腳剛說了個請,顧嬤嬤領着一個小丫頭後腳就進來了。
那小丫寰身上穿的也是王府丫鬟的衣裳,頭低的剛好能看到屋子裡的人,許是看了半天覺得跟想象的情況不一樣,她越靠近在椅子上靜坐的人,越先露出驚恐的樣子。
萬梓川看到她眉宇間的那顆黑痣,覺得眼熟,再想起她知道自己的底細,萬康年來的時候又因爲錢財緊缺,賣掉了幾個丫鬟,她從大太太派人跟着她進京的人裡找,終於想到眼前之人是誰了。
果不其然。
“你叫什麼名字?”樊慧指着地上還在發抖的人問。
“回主子的話,奴婢百香以前是大太太身邊的大丫鬟,因我們家二小姐要隨老爺進京,太太怕別人服飾不周,特意將奴婢賞給二小姐的。後來二小姐在酒館被人劫持,我們老爺就把我們幾個賣了,多虧這位嬤嬤把奴婢買回來,奴婢纔不至於在流落到紅樓。”
“我不想知道你的身世,你只告訴我你可認識我們中間的人?”樊慧見過多少強買強賣之流,雖然並不贊同這樣的事,但是也不會在乎一個和自己不相干的丫鬟現在有沒有飯吃,在哪裡做事。
“奴婢不敢擡頭。”來到王府幾十日了,王府裡的規矩卻是絲毫不敢怠慢,首先她這奴才就不能擡頭看主子的臉,更何況,廳堂之上還坐着風聞京城的冷麪王爺。
“恕你無罪,你只管相認就是。”樊慧提高聲音,似乎給在坐的人提示注意這丫鬟接下來要說的話。
“噫。”百香朝樊慧深深跪拜了一下,站起身來響着右手位坐的女子們一一相望,最後在萬梓川的前邊立定,朝萬梓川做了個福禮道,“二小姐,你可還認識奴婢。”
“認得。”萬梓川現她形容雖沒有在萬府的時候氣勢凌人,較之前也更清瘦些,反而看着更伶俐了。
樊慧很滿意萬梓川的敢作敢爲,點了點頭看向韓景軒的表情變化。
上官映萱見萬梓川沒有賴賬,也是暗自欣慰,顧嬤嬤總算沒有讓她白使這一招。
“你家小姐可有個綽號就失心瘋?”
“有。”百香看了衣着光鮮,頭飾繚繞的萬梓川一眼,迅速閃過一絲狠厲,“二小姐小時候就被老爺禁足,一直關在後院的思鄉居里,直到陳姨娘下葬,二小姐不幸掉入斂坑失了明,才被老夫人按照陳姨娘的遺願住進生香閣。”
樊慧聽完把嘆息的眼神投給韓景軒,韓景軒也不能再視若罔聞,忙把眼睛看向地上的百香,眼神裡對那丫鬟和顧嬤嬤憑空添了一絲憎惡。
陳軍醫聽到百香的話,眼裡涌動着水花,他只道自己的妹妹一心投靠了萬康年,卻不知到死也只是個姨娘的身份,而且自己外甥女也被萬府的人弄成那樣,他的牙根恨得直癢癢。
什麼是失心瘋,失心瘋被人下了藥,就是由心裡的承受能力小於外界的壓力,所產生的行動,意志的扭曲纔會得的。莫非眼看着女兒被禁足,陳姨娘竟束手無策?
“她打過人嗎?”樊慧趁熱打鐵,與其爲平王妃找理由遮掩,還不如讓景軒趁機看清楚她的真面目。
百香看了一眼顧嬤嬤,顧嬤嬤示意她有什麼說什麼,百香這才毫無顧忌地說起來,“不止摔東西毀物,還咬人,打人,每次病一發作,都要奴才們滿地求饒才罷手。”
“姨母,這都是以前的事,提她作甚,下去”韓景軒實在不想聽下去。因爲他發現一向待人平和的陳軍醫,眼裡已經射出殺人般的光芒。
“軒兒莫急。”樊慧安慰着他,又叫顧嬤嬤把外面的嬤嬤們叫進來。
那些嬤嬤一進門見屋子裡的陣勢,給韓景軒見禮之後,都大聲地撫着胳膊揉着腿,叫疼。
“怎麼回事,你們一個個的在地上坐着幹甚?”韓景軒最見不得女人嘮叨,一個顧嬤嬤就已經讓他煩了,再加上後來的披頭散髮,咧嘴叫疼的嬤嬤們,就更是火冒三丈。
“這些都是被平王妃打過的人,王爺,你不信,問問她?”樊慧說着就把由頭轉到了萬梓川身上。這時的樊慧,對萬梓川的態度明顯帶着厭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