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梓川沒想到韓景軒會回答的如此爽利,再看向他時,神情又多了一些平和。
看來王爺這關是通過了,太醫院的事,他多半是贊成有實料的。就算現在她求他會有父親想要的結果,那她將永遠被別人看不上,倒不如破釜沉舟拼一次。
“既然王爺也看好這這樣的做法,那我回去就和內人商量把適合開鋪子的地方看好,然後量尺寸做櫃子,藥材什麼的也只有先去泗水郡運些來,只是等藥鋪開成的時候,還須王爺和王妃去多多指教一二。”“只是?”說實話,他要不是手頭緊澀,也不會找不到合適的理由來看女兒。
“如果是因爲錢的問題,你可以直接跟我說。”看到萬梓川臉上流露着不忍,韓景軒直接道,這種情況之下怕是有爲難的地方,她也不會向她開口。
她好像從來都沒有開口向他要求過什麼,更沒有提過她需要幫助的事。
“不,不是錢的問題,若是貿然在京都開個藥鋪,必然會涉及到其他鋪主的利益,我怕他們知道我是個外鄉人會排擠我。”
在泗水郡那麼個小地方,他和成威就多次因爲病人多寡的問題明爭暗鬥,好幾次還因爲搶病人打架而告到官府,而且同行如仇家,若是因爲覺得他的鋪子只是冰山一角就姑息可怕的後果,以後漸漸因爲他的醫術而搶走普別的鋪主原本的病人,只怕會影響他以後在京都城的發展。他不得不深考慮一些。
而這個時候的萬梓川也皺起了眉頭,不消說,萬康年肯定是因爲缺前不好意思開口,就像他前面所說的,來到京都之後花了很多錢,如果那些大錢的數目去向是真的話,那她猜的除了買宅子其他的可能都被趙姨娘變成“嫁妝”了。
她出嫁的時候沒人管,可萬梓宸就算是被擡個妾也會取之不誤,畢竟人家趙姨娘想要伸手的是楊家以後的地位。
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韓景軒破天荒代她地答應了他,不過那結果也是令她足以噴飯,“我可以贈你一個匾額。”
是想借他們的名聲在京都城落腳吧。
這有何難,只要他以後再京都站穩了腳,而且醫術了得,不用託他的門子太醫院的人也會找他去做太醫。可是若他實在沒有兩下子,要在京都站下腳又談何容易,許多人忙碌了一輩子也不能做到,而他王爺的身分,太簡單就給他一個太醫位做,他習慣了託路子只會恃寵而驕怠慢自己的職責,倒不如此時先磨練一陣子,讓他吃夠苦頭,再摸索着進軍更高的地方。
“那我這就回去安排一下。”
王爺話都說到如此,他再也想不出還有那些地方不妥,只能暫時應承下來。
韓景軒叫了管事去送他,他推辭幾句也就作罷,只是那給他下帖子的到底是誰,看這陣勢分明是個不受歡迎的,那爲何是王府的人給他下帖子?
萬康年思量着如何回去跟趙姨娘說這件事,而帶給他更多疑問的是他心裡又再猜到底是誰這麼捉弄他。
萬梓川目送萬康年走出垂花門之後,晃眼看到韓景軒重新回到座位上,拿起公文又看起來,她幹站在那裡怪不好意思的,於是便來給他見禮,想跟他說聲謝謝。這是個絕好的機會,氣氛也不錯,但是倔強的她嘴上做的和心裡想的總是差一點,“爺,剛纔多虧有您。”
若不是他,那眼光頗高的樊姨母怎會按下疑團跟萬康年平座,要不是他,那上官映萱的嘴下又怎會輕易饒人,若不是他,萬康年還不知要說出怎樣讓她無法招架的事來,她心裡不乏感激,這個時候只能暫時把早上的不悅拋置腦後。
見她低眉順眼地跟自己說話,韓景軒拿着書的手微動一下,斜睨着她一副寵辱不驚地面孔,呆愣了一秒。
這是在感謝他嗎?
是他該感謝她吧,她今日所想的和所作的,確實讓他意外,但他並不滿足,還有點失望。這幾日憋着不見她,多少是有些激動的,就好像心理的某個地方在敲邊鼓,而她竟然一點也不爲那日的行爲感到抱歉,好像當時昏過去是理所當然的一樣。
真是氣人。
難道她一點也不在乎當時的狀況帶給兩個人的尷尬?
“爺,您要不要喝茶。”萬梓川站在那裡靜靜地望着他。
聽水桃說,正王妃在她沒有回來的時候常常陪他看一整夜的書,她知道自己做不到,只是站着等他看一會書就有些站不住了。
她不是沒有耐心,而是覺得還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做,王爺既然沒有功夫理她,那她站在這裡豈不是很多餘。
反正謝意已經表達了,站着礙事,倒不如看午飯弄好了沒,要是沒有就給他上些點心。
這個時辰,也該餓了吧。
“爺,您愛吃什麼樣的點心,我去廚房看看?”
萬梓川說着就去看韓景軒的眼神,因他沒有話,連回答他一個不屑的眼神都沒有,她要抽身而退了。
看來,她不是一般的不受歡迎。
“過來。”待她輕手輕腳地走到門口時,韓景軒的聲音響了起來,“坐下看書。”
早該學會等人的,一直到現在也沒有更好的定力,他有些喪氣,看她的眼神也多了份冷凝。
“啊?”萬梓川拖着長音,看着韓景軒站起來踱到櫃子裡找了幾本書,然後走到她身邊,轉了一圈,隨即放在她身邊的桌子上,“今天讀完,給我寫一篇‘自責書’。”
《黃帝正史》,《內經》,《素問病機機構》萬梓川看到那些書名,興奮地叫出了聲。
她找這些書多久她都不記得了,只知道見到那個老者給她手鐲之後她就再也沒有去圖書館的機會,而且今日見到的正是都是關於醫書的,還是正宗的線裝書,怎能控制住心裡的感動。只是自責書是什麼?她要自責什麼,這些日子除了那天在浴房跟他有過交集,其他的時間她根本就沒有見到他啊。難不成他還在爲那天的事跟她置氣,又或者,他知道萬康年來找他的目的,所以給足了她面子之後,就要給她來個秋後算賬?
天啊,這王爺也天小氣了吧。
韓景軒把那些書給她扔到桌子上之後,就又轉回身去看他的公文去了,萬梓川感慨了幾番,後來見他看公文都沒有鳥她,她也樂得清靜,不一會就把筆墨擺好,幾本書擺好一摞,撿着最愛看的《黃帝內
史》看了起來。
“姨母,您一向在別院生活,怎的知道外面人的手段?”上官映萱走上前去穩穩地向樊慧福禮,嘴角眉梢現出一抹憂患的神情,“您不知道,這泗水郡的風水養的是山中仙,野外花,個頂個的都是野心之人。”
“恩?”樊慧看了看上官映萱,“當真有此事?”
“萱兒不敢欺瞞姨母,姨母,你知道當今狀元郎楊邵科吧?”
“恩,略有耳聞,怎麼了他?”
“您可知當初楊家去泗水郡是爲誰?”
“誰?”
“就是爲咱們家的平王妃。”上官映萱說着,揚起嘴角,“她從小就是個憨傻之人,大字不識一個,只因爲自己的祖父曾和楊家人是老好人,所以才因爲陳姨娘的已死想逼來成楊家的姻緣。當楊家人好容易說服王家少夫人和王丞相履行承諾去泗水郡接她做妾時,她藉着救王爺之名,不顧禮義廉恥和王爺有了腹壁相接。王爺回到京都成以後,她後腳就跟着王爺進城了,先用王爺的威嚴恐嚇楊家人,又不顧廉恥把救王爺的小事說成是王爺和她有了肌膚之親,所以我們好心的王爺就在娶我的當天又同時娶了她。”
“真有此事?”樊慧聽後雙目怒放,幾乎要把所有的憤怒連同表面上看到的乖巧小女孩隱藏的齷齪行爲全都找出來,想象着萬梓川那沉斂的形容,突然就好像自己受騙一樣,不能消下心頭的那股怨恨。
這樣看起來乖巧恬靜的姑娘原來是個殘花敗柳?這個消息怎麼景軒從來都沒有說過。
“你的意思是,她的生活不檢點,雖然定親的是楊家,卻又想要高攀我們王爺,這才惹了其中之禍?”
“姨母,凡是都有方圓,若是她行爲檢點,以她的身份地位怎麼可能攀上我們王爺。泗水郡離京都不過是幾百裡的路程,只要派人覈實情況,再同她較論一二,給她個心服口服不是都好。”
樊慧愣在那裡半天沒有動。
韓景軒跟她講過萬二小姐曾經救過他一命,所以在她聽說他娶了身份低賤的庶女爲平王妃時並沒有強烈反對,至於是不是因爲那丫頭的作風問題,他怎麼救的她,王爺根本就沒說,她樊慧也不會因爲這點出身就太刁難她,但是如果身體作風問題,那萬梓川這一家子的心思可不是一般的複雜。
樊慧想着萬梓川的事,還有韓景軒對她的態度,猜想如果那些男人都有着美好的事情那該多難得。只是這樣的想法幾乎不可能,你敬她一尺,她奪你一丈。她是過來人,即使沒有親眼見到也要以防萬一。
拿定主意,樊慧看着時辰快到中午了,就領着上官映萱準備去大廚房看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