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杜媽媽開懷的樣子,楚良嬈也不禁莞爾。
一行人說說笑笑地回到王府,下了馬車,換上藍布小轎,楚良嬈隱約察覺到府裡的下人怪怪的,氣壓也低了不少。哪想還沒進二門,等候多時的珍兒便飛也似的撲了出來:“郡主,郡主,可不好了!出大事了!”
這麼一叫,原本還樂呵呵的杜媽媽頓時臉色一沉,環顧左右,她斥道:“吵吵鬧鬧的成何體統,這才半日的功夫,就把規矩都給忘了?”
“媽媽先別急着怪珍兒!”楚良嬈止住杜媽媽,說道,“珍兒不是那種不懂事的,許是真有什麼急事。”說罷便下了轎,問珍兒怎麼了。
珍兒也不廢話,長話短說,三言兩語便把事情說了個通透。
杜媽媽更是一臉訝然,想不到方纔看到的那羣風風火火的官媒竟真如自己所想,來了王府求親,這才半日的功夫,怎麼就出了這麼荒唐的事!更讓人不解的則是這些媒人門都沒進,就被楚朝陽武力鎮壓了,而且還十分不留情面地趕了出來。
這些官媒平日裡再怎麼放低身段,至少體面還是在的,被這樣連茶水都沒喝上一口就被趕出來還是頭一回。當下這些媒人也紛紛放下話來,說是這王府的買賣她們高攀不得,日後也不會再接了。
在場的官媒在京都都是頗有些名聲的,這話一說出來,還有哪個媒人肯接楚良嬈這買賣的?老夫人當下就發了威,把看門的幾個小廝抓起來打了板子,只道是他們看門不力,出了事也不知道去請了她,若是有她在場,一定還會由余地。
明明是惱怒的,但老夫人還是捨不得責怪楚朝陽。
收拾過幾個小廝,老夫人又讓邱媽媽帶着人去告罪,但都被楚朝陽攔下了。
眼下母子二人都互不相讓地僵持着,老夫人只當楚朝陽是不想納妾,所以才推了這些上門的姻緣,天知道這會給王府結下多少怨?想着,老夫人就氣不打一處來,不止一次讓人來問楚良嬈有沒有回來。
當琴兒來問第三次的時候,珍兒便覺得應該先讓楚良嬈知道,免得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這纔到了二門上等候。
細細消化了一遍,楚良嬈這纔回了院子裡換了身輕便的衣裳,方將頭上的牡丹摘下,琴兒便又來了。琴兒避重就輕地說了兩句,又道:“郡主,您快勸勸王爺吧,老夫人可都是爲了您和王爺着想啊。”
聽了琴兒的話,杜媽媽不禁腹誹,還好珍兒機靈,知道提前來通個氣,不然憑琴兒這隻言片語,還真當是王爺故意惹老夫人不快。不過她也知道,單憑這事,還真不能斷定誰對誰錯。她承認她是想自家郡主能找個好婆家,可卻是沒想過草率了事。若非今天王爺攔着,楚良嬈的婚事會不會被跑馬觀花地草草了事?
相比起杜媽媽的滿腹擔憂,楚良嬈心裡則似明鏡一般透亮,面上作出疑惑的神情道:“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祖母怎麼跟爹爹起了矛盾,可是有什麼誤會?”
“可不就是誤會麼。”琴兒說道,“之前有官媒上門,王爺不分青紅皁白便把人趕了出去,爲此老夫人很是生氣呢。”
聽了這話,杜媽媽擰着眉頭說道:“琴兒姑娘真是長進了,如今連王爺的是非都能脫口而出。”
琴兒自知失禮,忙道:“是奴婢口誤了,奴婢不是那個意思。”說着,她目光殷切的看向楚良嬈,“郡主您快去看看吧,老夫人和王爺畢竟是母子,母子間哪有多大的矛盾?”
“琴兒你說的沒錯。”楚良嬈微微一笑,說道,“不過眼下祖母和父親都在氣頭上,我這個做晚輩的也於事無補。倒是你,你是祖母的身邊人,此時祖母那邊還要你多看顧着纔是。這事我已經知道了,你回去吧。”
楚良嬈這番話說得不可謂不明白,琴兒愣了一下,似在想挽救的法子一般。
但杜媽媽哪裡會給她留機會,只道:“丁蘭,送琴兒出去,這天就要擦黑了,記得帶上燈。”
待丁蘭送走琴兒,杜媽媽這才問楚良嬈:“郡主,您真的不過去瞧瞧麼?”
見如今杜媽媽知道在外人面前跟自己統一陣線了,楚良嬈心裡暗暗點頭,抿了抿脣,她吩咐道:“讓周媽媽走一趟,讓丁二幫着勸勸,有什麼事,待明日說也不遲。還有,別讓人看到了。”
杜媽媽並不知道這隔了一夜會有什麼區別,但楚良嬈卻是料準過了今夜,今天的事都會有個解釋。
等到周媽媽找到丁二,把郡主的話轉達後,丁二的眸子幾不可查地閃了閃,問道:“這些話是郡主說的?郡主還說過什麼沒有?”
“是郡主說的,別的倒是沒說了。”周媽媽看着丁二問道,“是不是要出大事了?”
丁二不置可否,只道:“媽媽早些回去吧,小的也該去跟王爺報信了。”
看丁二這樣子,分明就是知道些什麼,而且看樣子自家郡主也是知道的,不過他們誰都不透風,但憑着直覺,周媽媽實在猜不出是什麼事。
回到府裡,周媽媽跟楚良嬈回話道:“郡主您一句話,比誰勸都有用,王爺已經回去用膳歇下了,倒是老夫人說是沒胃口,連晚膳都沒擺。”周媽媽是心裡擱不住事的人,又問道,“郡主,王爺平日裡很是溫和,爲何今日……”
見周媽媽有所察覺,楚良嬈迴避道:“這不吃東西怎麼能行,杜媽媽,不是說廚房裡還煨着火腿鮮筍湯?這湯最是開胃不過了,跟廚房吩咐一聲,讓人給老夫人送去吧。”
杜媽媽聽了,面露爲難,說道:“郡主費心了,只怕老夫人是真的吃不下去。”就算吃得下,也會因爲置氣不肯吃吧。
楚良嬈點點頭,本也就是岔開話題隨口一說而已,便道:“也是,祖母房裡的丫鬟們都是心細的,自會服侍好祖母。”這時丁香走了進來,說道:“郡主,熱水已經備好了。”楚良嬈自去沐浴,而周媽媽則懷着滿腹疑慮回了自己房裡,轉念一想,既然王爺和郡主沒有自亂陣腳,她又瞎操什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