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二郎回鄉

36鄧二郎回鄉

宋氏的語氣很是無奈,隱隱含着怒火,“扔她的是個年紀大的婆子,想必不是她娘,要是能找到她娘,必要勸她把孩子抱回去好好養着,孩子離了娘哪能行?”

朝英娘勸道,“你也別想得太多了,既然是扔到河邊,總歸是沿河的這幾個莊子上的,跑不掉的。到時候找着了好好勸一勸,我就不信有哪個做孃的捨得丟下自己的孩子。”

這幾句對話在溫華的腦子裡轉了幾圈,終於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她坐起身揉揉眼睛,“嬸子,是要找到這孩子的娘麼?可她不是把她扔了麼?不會要她了吧?”

宋氏和朝英娘不提防溫華突然的問話,俱都愣了一下,宋氏開口嘆道,“這孩子能送回去還是送回去,跟着誰也不如跟着親孃。”

可事實還是讓人失望了,鄧知仁出去打聽了一天,也沒有找到一家丟孩子的。

一個五六十歲的老婆子腳程能有多快?能走多遠?

鄧知仁把附近的□個莊子都找遍了,一點消息也沒有,甚至他還想到是不是誰家偷偷生下來的,可這種事多因有傷風化而使人們閉口不言,他也沒有辦法,再說他在家裡待不了多長時間,只好將事情託付給鄰莊要好的朋友,請他們代爲打聽,有了消息就趕緊通知他家。

宋氏聽到結果以後沉默了許久,溫華看着她的背影,眼睛有些發脹,爲了這孩子,宋氏必是十分爲難的吧!

如果那孩子是男孩的話,說不定就能找一家沒有兒子的養在膝下,可偏偏是個女孩兒,誰家會要個“賠錢貨”的女孩兒呢,好不容易養大了,還要搭上嫁妝,早晚是人家家裡的……不過話說回來,如果真是男孩兒的話,可能也不會被扔在河邊了吧?

可宋氏年紀大了,精力有限,帶孩子是十分辛苦的,再說這個孩子來歷不明,長大以後聽到別人對她身世的談論,她會怎麼想?

這些都是必須要考慮的問題……

平羽沉默的坐在小杌子上,不知在想些什麼,過了一會兒,他擡起頭來,見溫華仍然低頭沉浸在思考中,便伸手輕輕扯扯她,指指外面。

兩個人在院子裡的雞舍前站定了,平羽看着她,抿了抿嘴脣,“那個小妹妹……”

“什麼?……哦,”溫華反應過來,知道他是擔心那個小嬰兒,“別擔心,總會找到的。”

平羽看看正房東屋的窗口,不太確定的問道,“如果……一直沒找到呢?”

溫華看着他有些惶然的眼睛,心下暗歎,他這樣在乎這件事,不僅是對小嬰兒去留的關心,更是對自己將來的不確定吧——她咬咬脣,“沒找到也不可能再把她扔出去了,要不然抱回來幹嘛?讓她自生自滅不就省事了?她還這麼小,不喝奶根本活不下去,能養一天是一天吧。”

孩子因爲餵奶的緣故仍然留在朝英家裡。

宋氏從糧倉裡取了一小袋高粱,讓鄧知仁去換了幾條鯉魚回來,養在水缸裡,當天晚上就燉了一罐乳白的魚湯,讓溫華給朝英娘送過去,一同拿過去的還有一頂小紗帳,新做的襁褓,舊衣裳裁成的尿布。

朝英娘問了鄧知仁出去尋找的結果以後沒說什麼,只是讓溫華轉告宋氏,讓她不要着急,孩子她會仔細照顧的。

溫華回來告訴了宋氏,正在織布的宋氏長嘆一口氣,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因爲明天鄧知仁就回縣城了,溫華抓緊時間寫了一封長長的信,對秦遠一行人順利到達表示欣喜和祝賀,還有自己最近的生活瑣事和一個八歲小孩子的些許困惑。

溫華把信交給了鄧知仁,她看看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小小聲的問了,“二哥,要是一直都找不到那個妹妹的親孃……怎麼辦?”

鄧知仁看看她,把信裝在包袱裡,揉揉她的額頭,“這是大人的事,你小孩子操什麼心?嗯?”

溫華扭頭看看宋氏所在的東屋,轉過來坐在鄧知仁腳邊的小杌子上,兩手扒着他膝頭,放低了聲音道,“二哥,嬸子是不是很爲難?”

鄧知仁的視線移向了燈影恍惚中的母親,這幾年她頭上的銀絲越來越多了……

溫華見鄧知仁神色不變,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心裡有些着急,她現在能力有限,除了手上的銀錢以外並不能幫到什麼,“二哥,要是找不到那個妹妹的親孃,嬸子肯定會留下她……嬸子現在就已經很辛苦了,秦管家不是給了銀子麼?我還有些我娘給我的碎銀子,回頭找人把家裡的房頂修修吧,再盤個火炕,不然到了冬天就太冷了。”

鄧知仁搖了搖頭,“不成,那是你將來的嫁妝銀子,不能動。”

溫華聽了心裡一熱,又有些酸酸的,勸道,“二哥……有秦管家在,將來還會有別的銀子……”

她暗想,真要是秦遠那邊指望不上,還有秦家老宅的銀子呢,當然這話不能說出來。

哪知鄧知仁搖了搖頭,說道,“妹子,你想想,秦管家他們在福州,離這兒太遠,一個來回要走幾個月,萬一有什麼變故,你將來怎麼辦?二哥說的這些你未必明白,只要記得二哥是爲你好就成。等將來你嫁人的時候用那些銀子備上一份厚厚的嫁妝,到了婆家也能挺直腰桿兒。”

他想了想,又說道,“若真是留下了那孩子,咱也不怕,二哥又不是不能掙錢,不就是多雙筷子麼?沒啥,只是二哥不常在家,你是個懂事的,要多幫幫你嬸子呀。”

聽了他樂觀的話語和託付,溫華咬咬脣,使勁點了點頭,“二哥你放心吧。”

第二天一早鄧知仁離開家回了縣城,和以前一樣,溫華早早的就起牀幫他預備了飯菜,包了頭天晚上煮好的鹽水花生和烙餅讓他帶着路上吃。

接下來的日子過得飛快,溫華每天除了燒飯洗衣,還要給朝英娘送補品,多數時候是魚湯,偶爾送些豬蹄過去。

朝英娘因爲還要照顧自家的事情,好些時候忙不過來,只好把髒了的尿布扔在盆裡,等有空了再洗,溫華一開始沒注意,後來知道了就每天勤去兩次,把堆積的尿布裹回來自己洗,好在給孩子墊尿布的時候裡面鋪了細土,因此洗起來倒也不費事,爲了這,朝英娘沒少誇過她。

小嬰兒的生母一直沒有消息,眼見得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很快就入了秋。

這期間鄧家二哥又回來了兩三次,知道沒有小嬰兒生母的消息也沒有露出驚訝的表情,只是溫華覺得他似乎是藏着心事。

果然是有事!在秋分的第二天,鄧知仁從縣城回來了,他辭了鏢行的工作,決定回來專心務農。

這件事讓衆人都很吃驚,宋氏把他訓了一頓,他卻不改初衷,只說在外面辛苦打拼了幾年,也小有積蓄,不如回來種地。

在溫華看來,務農是藉口,伺候宋氏纔是本意,家裡的地都租給了別人,只有院子裡還有一塊菜地,除此以外沒有其他的。

此時正值秋收,廂房裡的東西都收拾出來擺到了正房,而這間廂房則預備放置羊兒過冬的各種草料。

兩隻母羊仍留在圈裡,那六隻小羊已經長得肥壯,賣了個好價錢,宋氏如約將賣羊所得的三分之一分給了朝英和朝益兄弟。

芮光和他媳婦穀雨在入秋之後不久就來了鄧家莊,同時還帶來了秦大管家的信,信裡介紹了福州茶山如今的情形,提及雖然一開始遇到了困難,但目前茶山已經步入正軌,各處都井井有條,從晉州帶過去的人也都安排妥當,今後茶山的茶葉生意一部分和大茶商合作,銷往京城,另一部分則通過自家的茶行賣給西北的商人。芮光也直言道茶行的生意不錯,自家的茶葉很受邊貿商人的歡迎。

從來沒有外行領導內行的,何況溫華也相信秦大管家的安排,因此她也就不再多問,只問了問芮光他們在此地的生活。

芮光和秦池一個主內,一個主外,他負責絳縣的茶行,而秦池則在外面聯繫各地客商,芮光說最近他們搬了家,和秦池一家租住在茶行后街的一座院子裡。

這次芮光過來的主要目的是請溫華和他們一起回縣城過冬,畢竟鄉下房子破,冬天又冷,實在沒什麼好待的,萬一有個咳嗽頭疼的,連看病都不方便。但是溫華此時又如何能跟着他們離開?如今小嬰兒仍在朝英家養着,宋氏和她幾乎是一天三次的往那邊跑,如果她走了,宋氏又怎麼忙得過來?

芮光見勸不動她,只好回去了,沒過幾天便送來了一車的過冬用品,有給宋氏的皮褥子,還有幾牀棉褥子和加厚的棉被,四套素色的冬服,十斤棉花,甚至還有兩簍木炭和一大罐的燈油。此外他還向溫華提出想幫着宋氏家裡盤火炕,芮光雖是好意,然而這裡畢竟是宋氏的家,於是她婉言拒絕了。

最讓溫華滿意的就是這一次芮光給她帶來了一些書,她之前曾經提出過讓芮光有空的時候幫她“買幾本詩集和講史的書”,然而有一件事她不明白——在這裡“一本書”的意思其實是“一套書”,芮光以前做過幾年書童自然是知道的,雖然有些詫異三姑娘怎麼突然要這麼多書,但他還是買來了一套《史記》和一套二十年前修訂的《通史》,一套《千詩集》,因爲溫華曾經給他看過平羽抄寫的《詩三百》,他索性將現今的儒家經典也搬了一套過來——他從前見過老爺給三姑娘列的書單,裡面就有這幾本,雖不要求三姑娘都能通讀,可對於識字懂禮卻很有幫助。

讓他意外又欣慰的是三姑娘竟主動要求看書,要知道從前光是哄着三姑娘識字就費了不知多少心思呢!瞧見三姑娘驚奇地打量着這些書,他笑着解釋道,“以前老爺還在世的時候就歡喜三姑娘識字,說別家的姑娘哪個也比不上咱們姑娘呢。當初老爺書樓裡可是有着近萬冊書呢,現在這些看上去似乎很多,其實不過是九牛一毛。”

溫華把一隻長條樟木箱收拾出來專門放書,這種木頭據說可以防蟲,也不知管不管用,箱子安置在炕櫥上面,方便隨取隨用又不至於被人隨便翻看。

自此以後,溫華把每天下午練字的時間減半,省下來的時間就用來看書,因爲她以前看過司馬遷所寫的《史記》,所以這一次還是從《史記》開始看——如果真的存在歷史差異也能很快發現。就這樣每天看一些,看的同時訓練自己思索,有什麼想法就用細筆寫在一個她親手裝訂的本子上。

平羽無意間看到她所寫的一些筆記,一開始還對她的字嗤之以鼻,待看了兩篇以後才驚訝的發現原來溫華有這麼多“稀奇古怪”的想法!於是一發不可收拾,每天察看溫華的筆記就成了平羽的重要功課,每天晚飯後則是兩人辯論的時間,有時朝英和朝益也會加入進來。他們都是受的正統的儒家教育,而溫華曾經接觸過的世界則更爲廣大,這並不是說她的見解就一定比傳統思想要來得精深,但是她的思考角度卻可以給接收正統儒家教育的平羽他們一些獨特的啓發。

自從鄧知仁回來以後,朝英朝益的活計輕省了許多,但是也只有那麼幾天而已,之後鄧知仁就經常往外跑,時不時的弄來些磚瓦木料,後來竟還弄來了一座石磨。

看得出來他是要整修房子,可是石磨是幹什麼的?家裡又不是沒有石碾子。

溫華問過鄧知仁,可是他卻說得等,等等就知道了。

好吧,那就等。

氣候一天天的轉冷,鄧知仁選了個陽光晴好的日子,叫了本村的幾個蓋過房的年輕人,幫他收拾了房頂,蓋上了薄瓦,這樣冬天下大雪的時候也不用再擔心房頂會出問題,正房和廂房的三座炕在當初盤炕的時候就留有取暖的煙道,只是因爲捨不得燒太多的柴火,沒多久就給封上了,這次爲了通開煙道可費了不少的功夫,還在各個坑頭砌了一個小竈頭,方便燒炕。

宋氏見到自家兒子把三個炕的煙道都通開了,便覺得他有些浪費,見他又把廂房通了的煙道重新拿木板堵上了,更覺得他折騰起來沒完沒了,“正房的通了不就行了?廂房又沒有人住,何必去費那個功夫?通了再拿木板堵上,也不知你到底想做什麼。”

鄧知仁朝自家老孃眨眨眼,笑嘻嘻的開了口,“孃親,將來你不還得娶兒媳婦麼?我娶了媳婦去住那間廂房,西屋那間得給大哥呢!廂房又沒有人住,不拿木板堵上,時間長了不成耗子窩了?”

“娶兒媳婦”這幾個字正中宋氏的心思,她面上一怔,擡頭看看逐漸開始落葉的樹梢,嘆了口氣,“也不知你大哥的婚事怎麼樣了……”

鄧知仁轉身從廚房抱了一摞柴火進屋,隨意的堆在了竈臺上面,點燃了秸稈塞進竈膛裡,又撿了幾根稍粗的柴火丟進去,過了一會兒,木柴逐漸燃燒起來,他取過一塊泥板擋住了竈口,擡起頭說了一句,“大哥辦事您還能不放心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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