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很多公司同時投去了簡歷。”齊珊兒閉上眼,輕聲說着,臉色尤爲慘白,幾乎看不見半點血色。
所以是誤打誤撞嗎?
梟墨騫心頭暗暗好笑,銳利的眼眸緩慢的閉上,細長微卷的睫毛被白霜覆蓋着,輕輕發顫,“做我的助理還習慣嗎?”
“還……還好……”齊珊兒努力保持着清醒。
他們倆不斷交談着,用着這樣的方式鼓勵對方,但有時候,人得低頭,得學會放棄,半個小時後,寒流依舊肆無忌憚的颳着,身體僵硬得使不上力,彷彿五臟六腑都被冰霜凍住,四肢根本不再屬於自己,完全感覺不到它們的存在。
齊珊兒微弱的呼吸在梟墨騫的耳邊縈繞,可她的聲音,卻消失了。
“齊珊兒?”梟墨騫心頭咯吱一下,頓時害怕起來,她又一次暈過去了嗎?
想要看看她的情況,但他的身體根本不受他的控制,緩緩轉過頭去,看着靠在他肩頭的女人。
她的臉上佈滿了一塊一塊的雪花,雙眼緊閉着,整個人透着一股死氣,呼吸一次比一次緩慢,連心跳彷彿也時有時無。
“齊珊兒?齊珊兒!”梟墨騫用盡了力氣,叫着喊着她的名字,但那聲音,卻如同細小的蚊子的叫聲,極爲虛弱。
他努力擡起手臂,明明平時很簡單的動作,這一刻,都顯得格外艱難,嘴裡不停喘着粗氣,手指終於探到了她的鼻息下。
還好,還活着。
心底升起一抹慶幸。
梟墨騫微微鬆了口氣,剛準備放下手,卻在看見她被雪花遮蓋住的鏡框時,微微一愣。
說實話,他很難理解一個女人爲什麼不喜歡打扮,甚至用這樣的眼鏡將自己的容貌遮蓋住,自卑嗎?因爲其貌不揚,所以不願讓人看見?
梟墨騫心想,如果今天這一關他真的過不去,那至少滿足他最後的心願吧。
感覺到生命正在一點一點流逝,他的手也正緩緩朝着齊珊兒的眼鏡挪動過去,想要看她一眼,至少到了地府,還能認得她的樣子,黃泉路上有個伴,似乎也不錯。
視線開始模糊,她的身影彷彿出現了兩三重,梟墨騫清楚,這是他即將休克的徵兆,手指搭上她的鏡框,剛要扯去。
“哐哐哐。”鐵門被人用力敲響。
“老闆--”金洛沙啞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
梟墨騫瞬間收回手,喉嚨裡已經發不出絲毫的聲響,只能艱難的敲擊着鐵門,迴應着他,告訴他,他們還活着。
聽到裡面傳來的細碎的聲響,金洛緊張的情緒纔得到了緩解,謝天謝地,老闆還活着,他擦了擦頭上的冷汗,身後的警察也是一副阿彌陀佛的模樣,當他們知道,裡面困住的人居然是梟氏的總裁的時候,一個個嚇得差點暈過去。
梟氏啊,那可是國內數一數二的大集團,要是梟氏的老總在他們的地盤出事,可想而知,他們要面對什麼。
“快,把門打開。”金洛指揮着警察,將橫在鐵門外的鐵棒合力推開,大門極其緩慢的打開一條縫,一股冷氣從裡面躥出,在場的人不由得紛紛打了個寒顫。
他們只感覺到了一瞬間的冷氣,就已經打起了哆嗦,那在裡面堅持了一個晚上的人呢?會不會……
有人在禱告,有人在許願,他們只盼着梟墨騫福大命大,千萬不要有事。
當門打開後金洛第一個朝着裡面衝了進去,環顧四周,最後在鐵門後的角落裡,發現了已經成爲冰雕的兩人。
“老闆?”金洛擔心的喚了一聲,伸手想要去碰梟墨騫。
他艱難的睜開眼,臉色極其慘白,神色虛弱,“救……她……”
說完,梟墨騫終於鬆了最後一口氣,閉上眼,暈了過去。
聲音低不可聞,但看一眼他懷中已經昏厥的齊珊兒,金洛哪裡還有不明白的?
“快叫救護車!”他朝着愣在冷藏室外的衆人大喝一聲。
“快快快!”署長在瞬間回過神來,指揮着警員撥打救護車,一定要用最快速度趕來啊。
金洛彎下腰和一個警察一起,想要將渾身冰冷的兩人扶起來,但他們的手一直緊握着,以十指緊扣的姿勢,不論兩人怎麼用力,都無法分開分毫。
警員茫然的眨了眨眼睛,難道他們是情侶?這種同生共死的情誼,連他這個旁觀者也爲之動容。
“該死,”金洛惱怒的咒罵一聲,“算了,把人先擡出去。”
既然分不開,那就只能放任着,他朝外招招手,又叫了兩個人進來,四人架住梟墨騫和齊珊兒的四肢,像扛麻袋一樣,將人扛出了冷藏室。
救護車呼嘯着抵達酒店外,記者們瞬間舉起手中的攝像機,對準酒店門口,擔架從救護車上擡了下來,金洛脫下身上的外套,蓋在梟墨騫身上和齊珊兒身上,兩人被送上擔架,在記者們的瘋狂圍堵中,終於上了救護車。
這幫記者可不管人是死是活,他們只知道,明天的報紙頭條又到手了!
新聞第一時間將兩人被救出的消息全國播放,沈立蘊臉上的笑容驀地一僵,看着新聞中被臺上擔架的兩個雪人,一張臉刷地黑成了墨色。
這樣她居然還沒死?
雖然鏡頭只是一掃而過,但他怎麼可能認不出,那個昏迷的男人是誰?
該死的,他的命怎麼這麼大?
沈立蘊氣得直跳腳,不行,一旦梟墨騫醒來絕對會調查幕後黑手,沈立蘊眼眸中隱過一絲陰鷙的光芒,當即拿出電話撥通了還沒啓程出國的殺手頭領的電話,吩咐他們立即前往醫院,如果梟墨騫和齊珊兒沒死,就給他們補上一槍。
如果計劃失敗,沈立蘊不介意讓這幫殺手徹底從人間蒸發!
救護車穿梭在街頭,金洛跟着上車,齊珊兒和梟墨騫氣若游絲的躺在擔架上,戴着氧氣罩,車內的溫度被特地調高,急救的護士正在爲他們用暖水袋保持着體溫,另外一名護士正用聽診器聽着他們的心跳。
“不行,心率太慢,需要馬上送去急救。”她指了指明顯被凍得已經陷入休克狀態的齊珊兒,輕聲說道。
“他呢?”金洛看了眼同樣昏迷不醒的梟墨騫,急匆匆的詢問着。
如果梟墨騫和齊珊兒同時危在旦夕,他一定會毫不猶豫選擇救他!
“這個病人情況好很多,身上多是凍傷,寒氣入骨,一時喘不上氣,纔會昏迷。”護士在簡單檢查後給出了一個讓金洛心安的答案。
“還好老闆沒事。”他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拍着胸口喃喃道,如今最危險的是齊珊兒,她整個人躺在擔架上,渾身冒着寒氣,長髮、眉毛、嘴脣、四肢,都有着白色的雪花,看上去情況十分不好。
“勞煩車速再快一點。”金洛忍不住催促道。
“再快就要闖紅燈,被交警扣留了。”正駕駛着救護車的司機提醒道。
“都這時候了,誰還管交警?”金洛大聲吼了一句,“要是他們兩個人出事,別說是交警,就是整個f市,也別想脫離干係!”
梟墨騫的命,維繫着的是整個國家經濟的穩定,他出事,可想而知國內的經濟會動盪成什麼樣,到時候,f市的官員,負責治安的警察,一個也跑不掉。
多少人會爲此丟掉飯碗?多少人會因此失去賴以生存的工作?
司機冷不防被他冷冽的表情嚇了一條,隱隱的,他似乎發現了,車上需要急救的病人,絕對來歷不凡。“可……可是……”他一向是奉公守法的公民啊。
黑色的槍口直接對準了司機的後腦勺,金洛一向玩世不恭的表情徹底卸下,氣勢強悍,神色極爲陰冷,“給我加速!要不然我一槍崩了你。”
能夠成爲梟墨騫最信任的心腹,他怎麼可能是普通人?
“啊!”兩名護士見到他掏槍,驚得放聲尖叫。
“閉嘴!”金洛一個冷眼掃去,兩人立即捂嘴,不敢惹怒了這頭暴怒的雄獅。
司機被嚇出了一身冷汗,腳轟上油門,車子如同離弦的箭,飛快的朝着前方開去。
這一夜,不少人都看見了一輛救護車用賽車的速度飛馳在街頭,七彎八拐後,吱嘎一聲在醫院的大門口停下,護士哆哆嗦嗦的將擔架推入急救室,直到進入醫院,看見同事的身影,遠離了一身煞氣的金洛,她們纔有種撿回了一條命的感覺。
金洛守在急救室的走廊外,焦急的看着閃爍的紅燈。
老闆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
因爲分不開兩人緊握的手指,醫生只能將病牀合在一起,拉着一道簾子將兩人隔開,同時爲他們進行搶救。
梟墨騫的情況雖然危險,但比起齊珊兒好了太多。
她身上本來就有傷,又被凍了太久,身體機能自動進入休克狀態,急救室的氣溫保持在二十七度左右,半個小時後,他們緊握的手才緩緩鬆開。
爲梟墨騫進行了緊急的救治,三名護士推着病牀,離開急救室。金洛看着人從急救室走出,馬上迎了上去:“情況怎麼樣?”
“病人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還需要住院觀察。”
看着雖然戴着氧氣罩,臉色慘白,但呼吸卻平穩的梟墨騫,金洛終於能夠鬆一口氣了。
“另一個人呢?”他這纔想起了齊珊兒。
“那位小姐還在搶救。”護士盡職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