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空中,繁星閃爍,似乎在向路人眨眼微笑。寂靜的校道上,稀稀落落地走着兩三個行人,路旁樹叢裡的桂花散發着誘人的幽香。蘇依依和默然並排走在路上,走過一盞又一盞燈光昏黃的路燈,腳下兩人的影子親密地挨在一起,兩人的身高搭配得剛剛好。似乎不忍打破這份幽靜,兩人都沒有說話。
校道上,走過的路人都很不自覺地回過頭去再次看兩人一眼,彷彿是一種吸引,他們下意識地想要把這溫馨的一幕記在腦海裡。
路似乎很漫長,可是時間卻走得飛快。眼看着女生宿舍就在眼前了,蘇依依眼底不捨更濃了,她死死低着頭,生怕默然看見。不知道是不是默然發現了些什麼,他的腳步放慢了下來。
不遠處的咖啡店燈光明亮,溫暖的燈光從櫥窗裡探出來,灑在地上,就像陽光般灑在蘇依依冰涼的心底。陣陣的咖啡香遠遠飄來,暖意迎面襲來,蘇依依突然覺得心溫暖了許多。
“老師,有空我們去那家咖啡店喝咖啡吧!”蘇依依轉頭,對身邊高大的男子說,“我來了之後一直沒有時間去試試呢!”昏暗的路燈下,她的一雙星眸閃閃發光,就如此刻天際的繁星一般迷人。
默然扭頭看她,嘴角掛上了一個帥氣的弧度,聲音也變得柔和。
他只說了一個字:“好。”
蘇依依笑了,兩人之間再沒有其它的話語,但是兩人卻笑得很開心,很幸福。有時候,兩個人之間,其實不需要太多的話語。
轉眼間,兩人就來到了女生宿舍樓樓底。蘇依依心中仲然不捨,也再沒有任何理由留下身邊的人。於是,在還沒有進入宿舍樓的攝像頭範圍時,她突然跳到默然跟前,臉上掛着微笑,說:“好了,我到了。老師你也快點回宿舍吧,已經很晚了。”
默然看了看還有幾步之遙的宿舍大門,點點頭:“好好休息。”
“嗯!我先回去了!”蘇依依飛快地答應了一句,便頭也不回地跑回宿舍。
一口氣跑上三樓,轉角處,蘇依依倚在自己宿舍門口的牆邊,心情不免有些失落。她不敢回頭,生怕慢了一步她就不想離開了。有些生自己的氣,她好恨自己沒有辦法放下,一直想着他,卻又沒有藉口留下他。腦海裡一直浮現那熟悉的身影,久久無法忘懷。
樓上的女生蹲在門口發呆,樓下的挺拔的身影久久駐立。
默然站在女生宿舍前的大樹下,那是燈光照不到的地方,沒有人能看清樹下之人的樣貌,匆匆走過的路人投來了好奇的目光,卻沒有人真正停留過。沒有人會覺得奇怪,有男生在女生宿舍樓下等自己女朋友,這是大家再習以爲常不過的事情了,即使現在是快要閉舍的時間了。
默然的眼睛一直望向三樓306宿舍的門口,似乎在等待着什麼。突然,身後傳來了草被踩踏的窸窣聲,默然回過神來,轉過頭去。
“想不到默然師兄是個癡情漢,這倒是A大的奇聞了!”樹後走出來一個高大的黑影,一雙明眸在漆黑中閃爍着漂亮的藍光,低笑聲中調侃的話語,一字不落地落在默然的耳中:“如果大家知道他們口中的冰山竟然能夠爲了一個女生如此溫柔,大家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一陣微風吹過,帶來淡淡的秋涼之意,送來了淡淡的咖啡香。
默然擡眸看了看沈亦塵,又回過頭去,看着三樓的位置,淡淡地說:“沒想到沈會長是個跟蹤狂。”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睛在暗淡的燈光下,就像漆黑的夜空一樣唯美。
沈亦塵並不在意默然的話,在一旁自說自話:“我是不是應該偷拍一張照片,明天放上校報的頭條?”頓了頓,他又苦惱地說,“燈光太暗了……默然師兄,你可以往燈光裡站一點,讓我照張照片嗎?”
默然無奈地掃了旁邊表情認真的男生一眼,苦笑說:“如果讓人知道他們口中的冰山殿下並不是面癱,而是個孩子氣的小男生,會怎麼樣?”說着,他擡起拳頭,用力錘了沈亦塵的肩膀一下。
兩人對望一眼,不約而同地笑了。
A大里所有人,甚至包括沈亦然和葉家熙也不知道,沈亦塵和默然之間的友情有多麼深厚。
默然上高中畢業班那一年,沈亦塵還是個高二生。那個時候的沈亦塵是個孩子氣的男生,他就像很多追星族一樣,喜歡追逐自己的偶像,而他的偶像就是那個時候的尖子兼校草——默然。
每每課間休息時間,沈亦塵都會準時地站在默然的課室門口,隨時準備圍堵默然。他的理由很簡單,問問題。在他的想法裡,天才就是他的目標,而默然是最符合標準的人。他有時候很纏人,有時候很可愛,有時候很執着,有時候又很孩子氣,讓人可愛又可恨。用默然的話來說,就是少了根筋。
面對這麼一個熱情男生,一向理性的默然終於破功了。一開始默然只把沈亦塵當作是好學,直到後來沈亦塵每天準時出現在眼前,默然才知道自己錯了。
沈亦塵很黏人,讓默然有些不知所從。
有一天,默然終於忍不住問沈亦塵:“你爲什麼每天來問我問題?”
沈亦塵想了想之後很認真地回答道:“因爲你是我的偶像。”
之後,默然沉默了……
雖然沈亦塵的熱情讓他有些無法適應,但是他還是很喜歡沈亦然的直接,於是兩人就這樣成了好友,這一交好就是四年過去了。
默然和沈亦塵經常在學校裡見面,只是大家都沒有發現。默然經常去學生會會長辦公室找沈亦然,沈亦然也經常約默然出來吃飯,只是每一次都沒有人注意到兩人是一起出沒,也沒有人注意到兩人去的目的地是一樣的。
兩人每次出現都可以引起大轟動,可是卻從來沒有人想象過兩人其實是認識的。
“你很喜歡蘇依依?”沈亦塵笑着問。儘管他的眼睛已經看得清清楚楚,但是他還是想跟默然親自確認一下。
默然是他最好的朋友,沈亦塵對默然的事情是最上心的。前些天聽說默然竟然爲了一個女生變了臉色,他就一直很想見一下這個女生。他不清楚這個女生是怎麼認識默然的,他不確定這個女生是否襯得起默然,他不知道這個女生是否真的值得默然去愛……所以今天的聚餐他來了,他聽說聚餐的人員中有一個是那個女生的舍友,於是讓自己哥哥出面邀請她來參加聚餐。
默然看着沈亦塵,緩緩點了點頭。
“爲什麼?她有什麼值得你愛?”
默然一愣,臉色有些發青:“塵,我希望你是真心想交依依這個朋友!”默然黑曜石般漂亮的眼睛裡是警告的意味,冰冷的目光,冷漠的表情讓人害怕。其實這纔是他在學校一向的待人態度,所以纔有了“冰山大神”的稱號。
“然,我不認爲那個女生喜歡你是單純的。”看到好友對那個女生的深愛,沈亦塵皺起了眉,心裡不禁爲對方擔憂了起來。
“塵!依依不是你想的那種女生!”默然盯着沈亦塵的目光猛地收縮,認真地說,“不管你信不信,依依是真的喜歡我。”
“然,你是爲愛情而盲目了嗎?她是怎麼樣的女生,你真的看透了嗎?”
“我不管你怎麼看她,我愛她,我相信她!”默然突然就生氣了,對着自己的好友放下狠話:“如果你還認識我這個朋友,就不要傷害她!”
聽到默然不顧一切說出這句話的那一刻,沈亦塵的腦海裡突然閃過了一絲靈光,雖然捕抓不住,但是他彷彿明白了些什麼。
“呵呵,默然師兄。你覺得你這樣做,是在保護依依?你是害她!即使我不出手,終有一天她會被別人傷害得更深!”沈亦塵突然收起了笑容,又恢復了那面癱的表情,冷冷地看着默然說,“你覺得你這樣一直把她養在溫室裡,不讓她出去,她能長大嗎?”
“那我寧願她不要長大!”默然的聲音不禁提高了一個音節,低沉的嗓音卻依舊迷人。他意識到自己不自覺的激動,聲音沉了下來,他的神色有些黯然,說:“依依太單純了,很容易被人利用。如果可以,我不想她再受傷。”
沈亦塵敏感的耳朵一下子就捕抓住了默然口中的“再”字,腦子遲鈍了一秒,下意識地問:“她之前……受過傷嗎?”
默然看了沈亦塵一眼,沒有說話,但他的眼神卻是在警告自己的好友,不要再有任何有可能傷害到蘇依依的打算。
一陣秋意颯爽的涼風拂過,以樹幹爲手鼓,以樹枝爲石琴,以樹葉爲砂槌,以落葉伴舞,奏出了一段蕭瑟的秋音。樹下的人影早以悄然消失了,就像他們的對話根本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秋風帶來了陣陣香甜的咖啡香味,女生宿舍樓下一切依舊,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