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五日,磨磨蹭蹭的王麟終於到達了興慶府,其實他有些後悔跑這麼遠,沒必要,若不是有趙雲靈、耶律特里相伴,塞外風光無限好,他都要悶死。
韓威見到他便是一拳,打得這個雙料元帥連退了好幾步,“想死哥哥了!”
“站住!我是元帥,不是武將,離我遠點!”王麟急忙制止還要朝他撲來的韓威。
“好啦,是某手重了些,來,讓哥哥抱抱!”
韓威這話讓趙雲靈和耶律特里笑得花枝亂顫,王麟臉紅了,飛起一腳揣在韓威身上,“說甚胡話?”
“當真是元帥架子,抱抱都不肯!某又不是女子,你怕什麼?某辛苦這一趟,就這點要求……”
“行!行,怕了你了,抱吧。”王麟頭大。
韓威哈哈大笑,過來狠狠抱了他一下,仁多保忠算是經過多了,十分淡定的看着二人鬧,一幫替韓威打理興慶府的原西夏官員算是開了眼,尤其那薛元禮更是以一種不可思議的眼光看着王麟。
抵達興慶府的王麟根本沒處理任何事情,整日都是和兩位妻子四處遊蕩,薛元禮幾次都沒找到他,悶悶不樂的與仁多保忠說着王麟和他想的不一樣。
仁多保忠呵呵笑,“這纔是他。”
五月初五,結束一天遊玩的王麟剛回來,韓威就樂呵呵的來找他,“猜猜誰來了?”
想了一圈,王麟都不知誰會來這,唯獨有可能的便是折可適北上興慶府,“折將軍來了?”
“怎麼就想不到是我呢?”
門外的聲音讓王麟愣了好一會,太熟悉了,腦中靈光一閃,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雲慧!”
“哥哥!”
門外一名女子輕盈盈的走了進來,王麟忘情的撲過去將她抱在懷裡,韓威含笑悄悄轉身走了。一陣熱吻後,二人拉着手相互看着,撲哧,宋雲慧笑了,嬌嗔道:“哥哥眼神好壞!”
王麟忍不住也笑了,他剛纔確實有些心猿意馬,“雲慧,你不是在大同府麼?怎麼來了?”
“在大同府攻了幾日,玉兒見難以攻下,便停了下來,想等火炮到了後再攻,王厚將軍哥哥清楚,他那裡閒的住,便磨着玉兒要去打周邊幾個州,玉兒無奈,只得讓他帶了三萬兵馬四處看看,誰知他這一竄就沒了蹤影,好幾天後纔派人告訴玉兒,說西京道太大,人都沒找到幾個。”
王麟呵呵大笑,“這和你到了這沒啥干係啊?”
“怎麼沒有,玉兒好容易等到一批火炮,卻少得可憐,一打聽才知道被特里姐姐扣下了,氣得玉兒好幾天都不說話,然後就是宋遼講和,兵部下了加急文書,說不能再打大同府,讓玉兒準備撤兵。”
王麟微微笑着,他可以想象得到蕭玉兒接到文書後的表情,“後來呢?”
“既然是開始講和,那王厚將軍也不能亂來,玉兒怕他不聽,就讓我和張正哥哥帶了一萬兵馬去尋他,好在王厚將軍還知道向玉兒稟報行蹤,我才和張正哥哥找到他。”
“一定是很遠吧?”王麟笑問。
“何止是遠,都到了東勝州了!”
這地方王麟知道,他最早的計劃當中就有從東勝州進入西夏的打算,“我明白了,王厚一定是不捨得回去,便鼓動你和張正哥哥一起來了西夏!”
“哥哥真聰明,我本來還不答應,怕玉兒擔心,王厚將軍真能說,什麼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我也聽不懂,稀裡糊塗的就跟着來了。”
“咦,北面還有不小西夏軍,沒遇到?”
“怎麼沒遇到,只是沒打,到了那個什麼朝司……”
“是朝順軍司!”
“對,朝順軍司,王厚將軍還說要好好打一仗,卻不料那領兵的將領見到我們就降了,氣得王厚將軍大罵他們沒骨氣。”
王麟又一次哈哈大笑,“那王厚將軍呢?”
宋雲慧小臉一下子通紅,羞澀了好一會,諾諾道:“他說讓我和哥哥先親熱會,晚些他再來。”
見宋雲慧羞澀的面容煞是好看,王麟低聲道:“那我們就再親熱下。”
晚上自然是盛大的歡迎晚宴,張正還好些,這戰功有多少他不在乎,王厚就不同了,一直嘮叨着王麟不帶他玩,和西夏那幾場大戰聽得他口水直流。“我說哥哥,別貪心了,你都想沾邊,別人怎麼辦?”
王厚呵呵笑,“某也是說說,那神衛軍宋琪纔是最苦悶的,前前後後折騰一圈,硬是一場都沒撈到,某估摸着他眼下日子不好過,他手下那些將領怕是很想收拾他一頓。”
王麟笑道:“你說他會不會找我麻煩?”
“難說,幾十萬禁軍,就他沒幹一樣正事,三郎,某覺得回京後他一定會找你。”
“那我就和兵部說說,早些將他輪換到江陵府。”
“你這元帥,下手也挺黑的!”
“王元帥,不知可否和下官喝一杯?”薛元禮端着杯子猶豫了半天還是湊了過來。
王麟笑着和他喝了一杯,“薛大人,我前幾日有些貪玩,有些怠慢了你,不要見怪。”
薛元禮心中好笑,還知道是貪玩,“不礙事,不知元帥可有空?我有些事想請教元帥。”
“明日你來找我吧。”
得到王麟明確答覆,薛元禮心情明顯大好,不但又與他連乾兩杯酒,還笑眯眯的扯着韓威斗酒。看這文人弱不禁風,韓威那裡放在眼裡,沒料到這一應戰,韓威終於稀裡糊塗的倒下,多日以後,四處打聽後韓威才知道塞外苦寒,加上要應對党項人,就算是薛元禮這樣的文人也早就練就一番好酒量,他根本不是對手。
答應了薛元禮的王麟絕沒想到他一大早就被薛元禮守在府中大堂的消息弄得手忙腳亂,匆匆梳洗後,看着剛剛露出些光亮的東方,王麟心中直罵薛元禮太過分,有些惱火的來到大廳,剛想挖苦幾句,薛元禮倒是有自知之明,急忙行禮道:“沒想到元帥不習慣早起,下官多有得罪,請元帥不要見怪。”
這下子把王麟一肚子話堵了回去,指着薛元禮本想說點什麼,張着嘴一時無話,隨即嘆口氣道:“來都來了,還說什麼廢話!”
“是,是,下次下官一定晚點來。”
“下次啊……好說,好說。”
見王麟並沒有大發雷霆,薛元禮也鬆了口氣,他很想和王麟聊聊,今日一早也沒多想,就冒失失來了,等做到大堂時才發現自己來得太早,要是元帥一個發火,不見了,還真是要怪自己。
等使女上了茶,王麟示意薛元禮一起先喝,清茶下肚,王麟算是緩過來很多,見薛元禮有些小心翼翼,撲哧笑了,“薛大人敢一早逼着我起牀,怎麼這會膽子小了那麼多?”
薛元禮忍不住也笑了,看來這元帥還是好交往的。
“說吧,我到了興慶府你就一直盯着我,到底何事?”
薛元禮微微一欠身,想了想道:“下官自幼便喜讀孔孟之書,對這仁義二字……”
聽到孔孟兩位老前輩,王麟嗡的一聲頭大入鬥,“等等,我可不懂那些。”
薛元禮先是楞了下,然後微微笑了笑,“元帥莫急,下官可不是來與元帥探討這孔孟,下官只是見元帥所作所爲,對多年來這仁義二字有些疑惑,想請教元帥。”
“請教不敢,有話直說。”
“就仁義而言,下官以爲元帥所做可當得這二字,如這良都府,德州府,都讓下官佩服,元帥愛民當真可做大宋楷模。”
王麟一臉狐疑的看着薛元禮,不知道他到底想說什麼。
“下官有些疑惑,不知能不能問元帥?”
“你問吧。”
“下官只是不明白,扶桑人、契丹人、党項人在元帥眼裡,真的與大宋的百姓一般無異?還是元帥爲征服西夏和遼國刻意做的?仁義真的天下無敵?可元帥有時又毫不手軟,下官很想知道如何去做。”
問的有些過,但王麟心中明瞭,恐怕不只是薛元禮有疑問,很多人都有疑問。
起身來回走了幾步,王麟道:“若真是掛上仁義二字,我還無法回答,這樣,我說說我的想法,你也聽聽,看看對不對。”
“在我看來,人與人不同,一味的仁義會放縱那些心懷不軌之人,但治理天下確實要以仁義爲本,我所想的是,仁義是對大多數人,只要做得事對絕大數數人是好的,那就應該去做。扶桑人、契丹人、党項人,還有天下好多其他種族的人和我們漢人確實有差異,也有將領提議殺光他們,可這只是一廂情願,我是不贊同的,天下不是漢人的多了,殺得完麼?既然不可能這麼做,那就不要成仇人,我想,你也不願意身邊整日都跟着個仇人吧?”
薛元禮微微點了點頭。
“在我看來,接納他們成爲大宋子民是唯一的辦法,既然要這麼做,就不要假,該給他們的要給,該信任的地方要信任,真的把他們當做大宋子民來看待,當然,該處置的也不能手軟,用心去做,一視同仁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