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早晨空氣異常清新,只是冰冷的寒風讓人很難去體會這種清新的感覺,天剛亮,易州南門就完全大開,耶律特里騎着馬,身披紅色披風和耶律家奴緩緩走出城門,寒風將她的臉凍得微微有些紅。
遠處傳來馬蹄聲,緊接着地平線上有了一羣小黑點,慢慢的越來越大,耶律郝奴心情開始緊張起來。
沒多久,一隊騎兵來到城門,領頭一人身着銀色鎧甲,耶律特里一見到他就驚呼道:“他怎麼來了?”
“誰來了?”耶律郝奴問道。
耶律特里也不回答,她翻身下馬朝前跑去,那身着銀色鎧甲之人見到她也是飛身下馬,跑到她面前將她緊緊抱住。
敢抱公主之人傻子都知道是誰,耶律家奴暗自吃驚,他沒想到王麟會親自來,這隻能說他對耶律特里的信任極深。
牽着耶律特里的手,王麟來到耶律家奴面前,耶律家奴此時已下馬,見到他便要跪拜。
王麟一把拉住他,“不必如此,我要謝謝你將特里完好無損的還給我,讓我不用兌現誓言。”
這和以往見過的投降完全不同,耶律郝奴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王麟笑了笑,“郝奴刺史,不請我進去?”
“啊!駙馬……元帥……請入城。”
幾人也不上馬,就這麼朝城裡走去,護衛可不敢怠慢,騎馬越過王麟幾人,朝前開道,緊接着是五千雄威軍軍士,清一色的火槍。五十名契丹護衛成了一道風景,城中原有些疑慮的契丹人一番打聽後,放心不少,敢用契丹人做貼身護衛,這大宋元帥真不簡單,爲人如何不知道,但就衝着護衛中有契丹人,城中百姓都覺得王麟不會亂來,不管怎樣,人家也算是大遼駙馬。
這一路前行,王麟就沒鬆開耶律特里的手,護衛和雄威軍軍士見怪不怪,耶律郝奴和城中契丹人可沒見過,“三郎,還不鬆開,讓人笑話。”
“不鬆,你進了易州我便後悔了。”
“你放心不下,得到消息就來了?不怕我害你?”耶律特里嗔怪道。
“不會,你是我心愛的妻子。”
兩人的情話聽在耶律郝奴耳裡又是另一種滋味,也許投降真的是最好的選擇。
來到刺史府,耶律郝奴便將打印等物品交給王麟,站在一邊等候王麟發落。
王麟隨手將這些事物放到一邊,“先坐,等幾位將軍到了,咱們再商議。”
沒多久,趙雲靈、宋雲慧和賈巖等人都到了,兵不血刃拿下易州,幾人都面露紅光,非常興奮。
見到趙雲靈,耶律特里便不再管後面的事,拉着她和宋雲慧到邊上嘰嘰喳喳說着話,楊應詢羨慕道:“三郎這後院調教的真是沒話說!”
幾人都是附和,嚷着讓王麟傳授經驗,耶律郝奴聽得一愣一愣的,這題跑得不是一般遠。
“好啦,別瞎扯了,咱們說正事。”王麟道。
“傳言三郎的正事就是陪好幾位夫人,不知是否屬實?”賈巖問道。
他這一扯,又扯遠了,王麟無奈的看着幾人瞎扯,耶律郝奴低聲問道:“駙馬不管管?”
王麟嘆了口氣,“怎麼管,我一說話他們更來勁,罷了,一會便消停了。”
前後瞎扯了一刻鐘,衆人才算坐下後等着王麟發話,“郝奴刺史,你先說說這易州吧。”
“這易州城方圓六裡,有一千七百六十戶,易州兵馬也分契丹軍和漢軍,各有統領,總計有兩萬六千七百人。易州城分內外兩城,契丹人有七成,漢人有三成,城外有村莊六十七個,兩千多戶,田地三千七百頃。”
“想離開的有多少人?”
“百姓不多,只有些大戶人家想離開易州,不過軍士……,有一萬二千多人想離開。”耶律郝奴小心道,有一半軍士不願降,其中居然還有漢軍軍士,這是他沒料到的,好在耶律特里出面保證,纔沒亂,可王麟會不會不認?
“給他們三日的糧,讓他們離開。不過要告訴他們,如果擾民,格殺勿論!”
耶律郝奴算是放下了心中的大石頭,“駙馬放心。”
“那剩下的一萬四千人郝奴刺史登記下,想回家的先留一下,等戰事一了給些盤纏,安排他們回去,沒家的,不想回去的,挑一挑,不滿十八,超過四十的人等安排他們田地,其餘的讓雄威軍派人去瞧瞧,有多少合格的。”
“合格的怎麼辦?”賈巖問道。
“送回定州,暫時編入成德軍。”
“不讓他們待在易州?”耶律郝奴有些不安。
“易州難說會有戰事,萬一遼兵來攻,這不是讓他們爲難麼。”
想得周到啊,耶律郝奴心中大定,“駙馬,還有一事。”
“易州存糧不多,軍士都勉強夠,大軍一到怕是難以爲繼,百姓家中也很困難。”
王麟想了想道:“楊將軍,速知會杜大人,再運一批糧食到易州,大軍糧草先勻出一部分來給百姓,郝奴刺史,此時就請你來辦,我不希望易州有一個百姓餓死。”
三萬雄威軍進入易州確實引起城中很大的不安,不過隨着糧食的發放和耶律特里的出馬,慌亂情緒逐漸平復,王麟讓不願投降的人自由離開確實有它的作用,這就是極大的消除了不安定因素,留下來的至少沒那麼大的敵意。
唯一有些棘手的是那一萬四千多遼兵,十八歲以下和四十歲以上的被踢出來還好說,老弱病殘嘛,也不敢反抗,能不能安排不敢想,能保住命就行,可剩下的還要合格纔要,這就炸了鍋,什麼叫合格?
最後還是趙令嗣想了個辦法,將中央禁軍中比賽用的幾個環節拿了出來,凡任何一項過關者方爲合格,這一下就刷下五千多人,遼兵不幹了,說這是故意刁難,趙令嗣二話不說,調來一隊雄威軍,上陣一試,所有人都有一個單項過關,而且絕大多數是兩三項過關。
耶律郝奴看了暗自心驚,幸好沒打,否則真要全軍覆沒。合格漢人和契丹人總共不到七千人,聽說要去定州,又不幹了,等耶律郝奴將王麟的話重複了一遍,所有人沉默,準備收拾東西前往定州。
老弱病殘和刷下來的五千多人居然回家的不多,王麟頭大了,這如何安排?大宋田地倒是多,可這些人願意離開這裡麼?煩心之餘蕭家來人了,蕭凌風的父親蕭布野在遼宋開戰後日子就不好過,被囚困在家中不得離開,他很後悔和耶律幕蓉搭親家,弄得裡外不是人,家族也是爲此分崩離析,痛恨大宋的早已離開,只有三成人還在這易州苦苦支撐,耶律特里入易州並堅決保蕭家的話傳了出去,蕭布野第一次感覺到還有人惦記着他們,想到蕭羽一族在德州過着好日子,蕭布野心動了,兒媳婦可是大宋汴京警衛使,要不到汴京去?
可蕭家在易州也是望族,家產、田地可帶不走,無奈之下他只得來找王麟。
“駙馬……元帥……”蕭布野都不知該如何稱呼王麟。
“伯父不必拘禮,叫小侄三郎便是,我到易州也有幾日了,未能去府上拜見伯父,還請見諒。”
伯父?小侄?蕭布野愣了愣。
“玉兒是我妹妹,凌風就是我妹夫。”王麟解釋道。
乖乖,突然多了個大宋、遼國雙料駙馬,徵遼大元帥的侄兒,蕭布野有些暈,好容易接受了,纔將來意說了說。
這是好事,蕭家去大宋,蕭凌風和蕭玉兒都安定了,家產,田地好辦,王麟正愁沒田地安置人呢。
“伯父,要不這樣,小侄出三萬兩黃金將伯父在易州的家產全部買下,汴京那邊不用擔心,玉兒自會安排。”
蕭布野嘴角有些哆嗦,“三萬兩太多了,兩萬兩就足夠了。”
“沒關係,我以前就說過,妹妹出嫁要給嫁妝,多出來的就算是玉兒的嫁妝吧,現在給她補上。”
這還有什麼可說的?要不是人家一口一個伯父叫着,蕭布野都想跪下磕頭了。
蕭家騰出來的田地派上了大用場,安置軍士雖說少了點,可比沒有強,那些踢出來的契丹人見王麟居然兌現了承諾,蜂擁到刺史府跪得密密麻麻的,有田地便有飯吃,恆古不變的道理。
等聽說王麟是花自己的錢買的田地給他們,契丹人和漢人都感動了,這種情緒迅速感染了那七千多合格軍士,選出人來找王麟,就一句話,不去定州,就在這易州,自己的家自己保衛,就算是耶律延禧親自來,一樣打回去!
收心不能猶豫,王麟將這七千多人全部留下,暫時和成德軍編在一起,守衛易州。
亂完這一切,已經是十二月八日了,雄威軍已在前一日出發,圍攻涿州,這個安排讓楊應詢悶悶不樂,他還清楚的記得兩日前的那場爭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