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閣。
小桃紅像是活見鬼了似的,一雙杏子眼瞪大好似銅鈴一般,雙瞳在眼眶之中瑟縮,那張精緻的小臉上沒有絲毫的血色,黃豆粒般的汗珠子順着小桃紅的臉頰滾落了下來。
鳳七七撥開了芙蓉閣外的姑娘們,猛地一巴掌拍在了小桃紅的肩膀上,頓時,小桃紅不由得縮了一記哆嗦,顫顫巍巍地別過了頭,當她瞧見了鳳七七後,緩緩地擡起了顫抖的手,朝着芙蓉閣中指去。
鳳七七順着小桃紅的手看了過去,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芙蓉閣中像是被人塗上了紅漆似的,滿是灼目的紅,一股濃郁血腥味傳入了她的鼻端當中,她深深地皺起了秀眉,朝着紅木貴妃榻上看了過去。
倏然,鳳七七的心頭一驚,憑藉着兩世的見識,她險些沒跌坐在地上。
紫嫣上身不着寸縷的倒躺在貴妃榻上,染上了鮮血的輕紗幔帳遮住了她的下身,她瞪着一雙凸出的眸子,褐色的雙瞳之中滿是驚恐的神色,像是見到了這個世界上最可怖之事,她的臉色蒼白似鬼,七竅流血,那嬌弱的身子上滿是紫紅色的手印。
她一隻手垂在了地上,手腕上有一道一寸來長深可見骨的口子,可卻沒有一滴血流下來,瞧着房中鮮血的量,顯然紫嫣的身體當中已經沒有了血液。
鳳七七側目,凝眉瞥了一眼小桃紅,沉聲吩咐道:“去衙門報案!”
“是、是……”小桃紅的聲音顫抖,可想要轉身,卻發現自己的雙腿怎麼都不聽使喚了。
鳳七七舉步走進了芙蓉閣中,精巧地避開了地上的血跡,她回過了身子,瞥了一眼小桃紅,沉聲道:“還不快去。”
小桃紅鎮了鎮心神,深吸了一口氣,用力地捶了兩下自己的腿,方纔衝出了怡紅樓當中。
鳳七七眉心扭成了麻花狀,沉聲道:“給我支簪子。”
無雪將雲髻之上的簪花摘了下來,朝着鳳七七扔了過去,鳳七七接住了簪花,撩開了垂下的輕紗幔帳。
頓時,鳳七七一陣頭暈目眩,連忙衝出了芙蓉閣中,扶住了房門狂吐了起來。
“嘔……”
鳳七七感覺自己就像是喝了一杯將女兒紅、竹葉青、燒刀子、花雕混合的烈酒,恨不能將自己的胃都吐出來。
半晌,鳳七七扶着門框緩緩地站了起來,捲起了手中的帕子,試了試自己的脣角,深吸了一口氣,折返回了芙蓉閣中。
深吸了一口氣,鳳七七再次撩開了輕紗幔帳,紫炎是被人開膛破肚的,五臟六腑被從身體當中溢出,一股子刺鼻的惡臭,讓鳳七七險些再次吐了出來。
鳳七七以帕掩口,忽地她深深地皺起了眉頭,不由得她猛然瞪大了一雙眸子,琥珀色的雙瞳在眼眶之中猛然一縮,她竟赫然地發現,紫嫣的心臟不在了!!
她猛然側目,朝着門外的姑娘們問道:“紫嫣不是應該在牡丹亭嗎?爲什麼會在這兒?她的恩客易青人呢?”
“易青人?!”
姑娘們一個個面面相覷,好似從來沒有聽見過這個名字似的。
“說話啊!”鳳七七從芙蓉閣走了出來,面色陰沉的好似籠了一層陰霾,她擡手按住了伺候紫嫣的丫頭巧兒的肩膀上,沉聲喝道。
“奴、奴婢不知道,七姑娘所說的易青人是何人!”巧兒縮了一記哆嗦,顫顫巍巍地擡起了睫眸。
鳳七七不惑,昨兒跟在紫嫣身邊的正是巧兒,她爲何會這麼說!
她凝眉,環視衆人,“那你們呢?!”
一衆鶯鶯燕燕的姑娘們皆是朝着鳳七七搖頭,表示自己都不曾聽過鳳七七口中的易青人!
鳳七七猛然一驚,連一絲絲的吐意都沒有了,下意識,鳳七七朝着房中的紫嫣瞟了一眼,須臾又問:“那昨兒紫嫣接的什麼客人?!”
“昨兒紫嫣姑娘並沒有客人,原是應該在她自己的房中,可卻不知道怎麼會出現在芙蓉閣中!!”巧兒的聲音依舊顫抖着。
咯噔!
如巧兒這般說,那昨天晚上所發生的事情,難道就只有她一個人記得嗎?!昨夜紫嫣明明頂替了無雪,以一千五百兩黃金,招攬了一位名喚易青人的恩客爲入幕之賓,她還曾大方的讓出了牡丹亭,怎麼才過了一個晚上,好像所有人都不曾見過易青人似的。
下意識,鳳七七攥緊了水袖之中的雙手,將泛白的指節捏地沒有絲毫血色,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倏然,鳳七七推開了身前的巧兒,衝回了自己的房中,那個放着一千五百兩黃金的錦盒就在擺在繡牀上,也就是說昨兒晚上的確是有這個易青人的存在,可是……
“七姑娘,衙門來人了,請您過去。”小桃紅雙手撐着膝蓋,氣喘吁吁地站在房門口,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鳳七七收回了眸光,徑直地朝着門外走去。
正廳中站滿了衙門官差,爲首的正是府尹衙門的孫捕頭,他瞧見了鳳七七前來,便朝着她迎了過去,他爲人正直,素來不喜這些青樓女子,他深深地皺起了眉,沉聲對鳳七七質問:“鳳老闆,您解釋解釋吧!”
鳳七七眉心微蹙,琥珀色的雙瞳瀲過了一絲霜華之色,冷然道:“孫捕頭,您這是什麼意思?!”
“人是你們怡紅樓的,又是死在你們怡紅樓當中,難道,鳳老闆不應該跟我說說嗎?”孫捕頭的面色陰沉,冷聲對鳳七七說。
“孫捕頭的言下之意,這人是我殺的嘍!?”鳳七七微微地眯了眯雙眸,眼底涌上了一片冰封霜華。
孫捕頭面如寒霜,沉聲道:“有什麼話,鳳老闆還是到衙門說吧。”
“孫捕頭您是請我協助調查呢?!還是將我當成了嫌疑犯嗯?!”鳳七七一雙星眸好似被烏雲所掩蓋,聲音清冷地問。
“是協助還是嫌犯,那要經過調查才知道!”孫捕頭說着,便擡手去抓鳳七七的手。
“本王倒是要看看誰敢動她!”
倏然,一道冷如寒風的聲音刮向了孫捕頭,孫捕頭朝着門口看了過去,正瞧見君莫黎坐在輪椅上,冷冷地凝視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