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不會明白我當時複雜的心情,其實......我也動容過......眼看着她氣息奄奄地掙扎着,嘴巴一張一合,有氣無力地喊着‘樑老師......救救我......’我也猶豫過......可是,就在我的手即將觸及到她的那一霎那,一個罪惡的想法突然間就從我的心底萌生出來......她告訴我,不知道是誰在黑暗裡襲擊了她......照此看來,顯然,那個人,想要她的命......既然如此,倒不如......我親手爲她了結,她的死,本就是個必然,即便我不動手,也還有人想要她的命,我如此安慰着自己,心裡覺得一陣釋然......我反覆告訴自己,她受了重傷,這麼痛苦,還不如死了的好,她就不用受苦了,她就可以解脫了......於是,我本想拉她一把的手,猶豫着,哆嗦着,緩緩地掐向了她的脖子......哈哈哈,是我,是我親手了結的她,這個世界如此冷漠陰暗,是我幫她得到了解脫,脫離了苦海......哈哈哈......”樑雨怡說着說着,便開始開懷大笑,笑的言不由衷,笑的歇斯底里。
悅晴的心感到揪緊的痛楚,雪婷......竟然就因樑雨怡一念之間的選擇而喪命......爲什麼在那一刻,樑雨怡那人性的善良一面沒有徵服罪惡的一面......爲什麼......她看着樑雨怡,感到無比痛心,無比失望,她同情她,同情她命途多舛,諸多坎坷,同情她孤苦無依,一個人苦苦撐着度過了這麼久的歲月......可是,她恨她,恨她對善良的雪婷所做的一切,恨她那一瞬間的無情和冷漠。
“你瘋了麼,你爲什麼不放過自己,你對方耀琪的怨恨不僅毀掉了他的女兒,他的家庭,同時束縛住了你,這種扭曲的情緒把你緊緊鉗制在一個巨大的牢籠裡,你恨他,你折磨他的女兒,可是你又如何,你快樂過,你滿意過,你沒有,因爲你自己也在是可接受良心的拷問和譴責。”悅晴怒吼着,早已淚眼朦朧......這一切,是一個多麼滑稽的故事,所有的人在這個圈子裡,無限輪迴,彼此傷害......他們錯過了多少本該擁有,本該珍惜的東西......
“我瘋了......我就是瘋了,在方耀琪將我拋棄併發誓永不見我的那一天,我就瘋了,我行屍走肉般活在這個世界上,只剩下呼吸而已......從那一刻,我活着,唯一的信念,便只有‘恨’。”樑雨怡也已經泣不成聲,多少年來,她就這麼孤獨地活着,沒有絲毫的愛和溫暖,只有心底堆積的那一道道傷痛,在時間的長河裡,卻越發清晰可見,她從來沒有哭過,從來沒有這麼肆無忌憚地疏泄着自己的情感......
“對不起......對不起......雪婷......這輩子,從來都是別人負我,唯有雪婷,卻是我這輩子唯一悔不當初的事情......可是,即便是我再後悔,再傷痛又能如何......她回不來了,哪怕用我的命去換,她也回不來了......”樑雨怡痛苦地蹲了下來,抱住頭,歇斯底里地哭泣着,毫不隱瞞自己心底的想法,是的,她真的後悔了......那個善良的小姑娘,是她永遠的虧欠,她欠她的,只能等到來世了......
悅晴看着樑雨怡痛苦地表情,心裡說不出的難過酸楚。
思瞻冷冷地看着樑雨怡,他的心事,沒有人懂,儘管他向來冷漠堅毅,可是面對這場人性的論戰,他無法不動容,對與錯,不過都是一念之間,結局,卻是天差地別......其實錯在誰,誰又能說得清,世間萬事,都拗不過自己的心,就這麼簡單而已,倘若所有人都能把心放寬,又何來這些恩恩怨怨,事事非非......
“很精彩的內容,只是,這一場戲演的太久了,我站的腿都麻了。”一個聲音突然在空蕩蕩的教室裡響起,緊接着,一個黑影走了進來。
樑雨怡愣愣地擡起頭來,突然地聲音讓她的心猛地一抖,緊接着,一股很不好的感覺狂風急雨般席捲而來。
“樑雨怡......不,我應該稱呼你樑蕾,對麼,你對我還有印象吧。”黑影說話間,身後陸陸續續又跟進了幾個影子。
樑雨怡呆呆地從地上站了起來,面無表情的看着眼前的這些人......剛纔說話的那個,皮膚有些黑,筆直的身板,精明的目光......即便是不穿制服,樑雨怡也認得出,他正是刑警隊隊長,薛警官,自己和他在方倩的案件中有所相識,那個案子是他全權負責的。
而跟在他身後進來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學生,悅晴的室友,津津,曉芸還有嘉筠......
樑雨怡忽然意識到,也許......今天這一幕,並非只是巧合而已......她不由得暗自佩服思瞻的周到,縝密。
樑雨怡很認真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儘管,那身血紅色連衣裙在這樣的場景下顯得非常不合時宜,隨後,她整理了一下齊耳短髮,輕輕擦了擦臉上殘掛的淚痕,笑了笑,說道:“原來是薛警官,呵呵,你們......來的不會這麼湊巧吧。”
“對不起,今天這齣戲,是我導演的,只是......我剛纔沒有告訴你,這並不是彩排,所以,會有觀衆在席。”思瞻看着樑雨怡的眼神,依舊是冰冰冷冷,但是他的心裡,對樑雨怡的憎惡已經在她將一切如實相告以後減輕大半,她縱然有錯,卻也同時是一個受害者,正如悅晴對她的又愛又恨一般,思瞻對她,也是辯證地看待。
“呵呵,不要緊,事已至此,我已經無需再次隱瞞什麼了,我應該謝謝你們,我好久沒有像今天這麼輕鬆了,被仇恨堵塞的心臟又被恐懼不安壓垮,我一直都過的好累......今天,終於解脫了......”樑雨怡深深呼出了一口氣,如釋重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