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長,船周圍的東西越來越多了,幾乎快連成一片了。”果然,屏幕上到處都是白點。
“你確定你們的雷達不會出現故障麼?”我問他。唐洛飛還沒回答,一盤的一個船員搶着說:“這是rì本產的MR-1000R2ICOM船用雷達,具備最新的自動跟蹤功能,提供了可靠的船舶避碰保證。有很強大的4千瓦發shè功率使最大量程達到36海里,上個月纔剛剛裝備的,絕對不會出錯。”
“保持這個速度吧,我去找劉偉,你們派些人去安撫旅客,在讓部分人去加固下貨物層的固定措施。”唐船長點點頭,隨即不解問:“找劉偉作送什麼?”
“我也不知道,但我相信他可以回答些我的問題。”我走出指揮室,但該去哪裡找劉偉啊。等等,如果剛纔的旅客是聽了劉偉的煽動的話,那他應該在娛樂室附近,只有在那裡這個時間段人才最集中。果然,在娛樂室的房間裡,我看見劉偉叼着根香菸,在一個人玩牌。
我走了過去,他頭都沒擡,很專注的地看着撲克。
“你來了?”劉偉悶着聲回答。
“你到底想做什麼?煽動旅客,說船被船蝨困住了,告訴唐洛飛那次他遇見的事船蝨,讓他到現在都活在恐懼中。你到底是什麼人?”我不間斷地盤問他。但劉偉沒其他的反應。
“我有兩位親人,只有兩位,一個是我母親,一個是我弟弟。”劉偉把香菸掐滅,慢慢說着。
“母親死於幾年前的那場大海難。當時死的有好幾百人,如果不是貨艙固定裝置老化,如果不是船橫風行駛或許不會發生那種事故,不過算了,那畢竟不是誰都想看到的。
但是我弟弟,也就是和唐洛飛一起下去固定繩索的六人中的一個,他絕對不該死。”劉偉的口氣變了,變得非常急劇,非常激動,他隨手翻起了一張黑桃K。
“那天本來是我下去的,但腿有點不舒服,你知道長期在海上的人多少都有點老毛病。所以弟弟代替我去了。唐洛飛一定告訴你那次事故不關他的事對吧?而事實上當時我也在現場,因爲我不放心弟弟,負責幫他們看住系安全繩的地方看着。我親眼看見那些怪物從甲板爬上來,在啃咬拉拽那些繩子,當時唐洛飛嚇呆了,他壓根沒去幫忙固定,你想想他一位副船長會去麼?他也和我一樣在裡面用對講機指揮,當他和我同時看見船蝨的時候,他一下就跑了,連對講機也扔下了。我只好拖着病腿,拿起對講機叫他們趕快回來。因爲我也沒勇氣去看那些船蝨,它們像軟體爬行動物一樣,居然可以在光滑的甲板上行動自如。
他們六個人拼命往回跑。我差點就可以接住我弟弟的手了,他渾身是水,歪歪斜斜的伸着手艱難的跑過來,就在那一下,一隻船蝨飛快地從旁邊把他從我面前撲到,雙手夾着他從另外一邊甲板跳下去帶到海里,我只是傻傻的伸着手,弟弟的哀號很快淹沒在暴風雨中,接着是第二個,第三個,六個人要麼被咬斷繩子被吹進海里,要麼被船蝨抓走。
最後幾個海蝨發着咕嚕咕嚕的聲音向我爬過來,我這纔想起自己不能死,我已邊拖着腿往後跑一邊把剩下的繩索綁在身上,好在後來很多人跑了下來,船蝨才跑開了,全部跳到海里。”有部分人看到了,但都嚇得說不出話,因爲船蝨只在傳說中才會出現,沒人親眼看過。”
“現在船旁邊的就是船蝨?”
劉偉沒回答,繼續翻着撲克。我把他提了起來,揪住衣服望着他。他沒有表情的對我說“走吧,你是好人,我不想看着你死,再過幾個小時,你想走都來不及了,船尾有救生艇和救生衣,這裡離海岸不遠,你運氣好可以遇見過往的船,艇上還有燃燒彈和信號燈和一點食品,也不枉你我相識一場。”
“你太殘忍了,唐洛飛是貪生怕死,但你需要用整船人來祭奠你弟弟麼?他們有什麼錯?”
“你錯了,這船一年前就該沉了,船蝨在海底等了一年了,它們絕對不會再放棄這艘船,現在這船上的艘有人,除了你,都是一年前船上的人員。”說着,他又翻開了一張撲克。
我想起趙胖子的話,難道世上真有這麼湊巧的事?
“我不管,既然我在這條船上,就要組織這件事。”我把劉偉提了起來,“你必須幫助我。”
“我沒法幫你,在海上它們是最強的,我們鬥不過它們,我說過了,船蝨是那些死者的怨靈,它們在海上的唯一目的就是把人和船拖進海底。我們阻止不了。你剛剛應該從指揮室出來吧,應該看見雷達上有多少東西,在過會,船就走不動了,然後它們會把船整個拖下去,一個都不留。”劉偉撥開我的手。轉過身又點着根菸。
“你不去我不強迫你,但我不希望這麼多人都和你弟弟一樣長眠在海底。”劉偉依舊沒有說話,我對他失望了,一個人往指揮室走。結果還沒走出這裡,船轟地一聲停住了,我沒站穩,差點摔倒。劉偉的臉sè都變了,菸葉掉在了地上。
“它們來了,船停下來了,很快它們就會把船和我們全部拉下去。”劉偉的嘴脣哆嗦着,絲毫沒注意香菸都掉了,仍舊把手放到嘴邊。
“快告訴我!你一定知道有什麼辦法。”我衝過去抓着劉偉的肩膀搖晃着。
“信念。”劉偉的眼睛恍惚着,只說了兩個字。
“信念?什麼信念?”我急着問他。但已經沒時間了。我已經聽到了人羣的尖叫聲和sāo亂。
“活下去的信念,我說過了船蝨是海難中死去的人化成的,它們只要嗅到恐懼和絕望,就會把你抓走。”劉偉望着我,“只要活下去的信念足夠強烈,就可以逃出去。”劉偉站了起來。“我聽海難活下來的人說,只要堅信自己不會死,纔能有機會活下去。”他的眼睛又恢復了生氣。
“剛纔你告訴那些人又船蝨,就是想讓他們的信心垮掉?”我問他,劉偉點點頭。
“那時候我覺得反正逃不了,當時我要求上船,不過想充當這些人的領路人罷了。”
“你知道會出意外?”我驚訝道。
“只是感覺,因爲一年來,只有這次船是再次經過這個航道。所以我要求上船,當那次你說看見那些東西后其實我也看見了,我不想讓你知道,向讓你一個人走,畢竟和你無關。”劉偉說。
“我製造恐慌,是希望船能開回去,但現在晚了。”劉偉把自己身體縮了起來。
“不晚,你也說了只要有活下去的信念才能活下去。”我鼓勵他,劉偉看了看我。
“姑且試試吧。”他站了起來。
“我們先去指揮室。”我拉起劉偉往前走。過道上到處都是亂跑的旅客,有穿這睡衣的,還有貼着面膜的。臉上都是驚恐和不安。
“船長呢?”我走進指揮室,裡面已經亂成一團,很多人都在準備棄船,都在慌亂的穿這救生衣。根本沒人理會我。
“唐洛飛呢!”劉偉怒吼一句,所有人都停了下來,看了我們幾秒,我在他們的臉上看不到任何想要堅持下去的決心。這時候船又劇烈震盪了一下,我扶着門纔沒摔倒。
“他跑了。”剛纔那個介紹雷達的船員冷冷地說,“我們也要跑了,你們也快點吧,晚點救生衣就不夠了。”說完,大家又忙着收拾衣物。
“都他媽放下!”劉偉喊道。過道里的人也安靜下來,望着我們。
“我們是船員,如果我們都急着逃走,他們怎麼辦?我們又責任最後一個離開這艘船,除非能確定船一定沉沒,否則船員一個都不準先離開,即使要棄船,船員也要最後走!”
“但船長都逃了。”一個船員小聲嘀咕道。劉偉立即喊道:“他不配做船長,現在開始我就是‘天順’的暫代船長,我需要知道船體現在的情況,在決定是否要疏散大家,還有,大家要相信我們,我們一定可以活着回到陸地上!”船員似乎有所觸動,都放下了救生衣,過道里的人們也稍顯平靜了點。
劉偉吩咐大家各守其職,我則被囑咐帶幾名船員去安撫旅客。
在船尾,我意外的看見了唐洛飛。他帶着個大箱子,喘着救生衣正手忙腳亂的解這救生艇的固定繩。我走過去的時候,他也看見了我。
“別怪我,我不想死。”他搖着頭說。我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