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袖要出國,傅老太太不大讚同。
她說:“你一個女人家,帶着孩子在異國漂泊,人生不熟的,何苦找罪受?就算想躲避他,換個城市生活就是,做什麼要躲到國外去?”
姥姥以爲她想躲慕奕,才選擇出國的。她笑了起來,如果真是爲了躲他,她也不用大費周章跑到國外去。那樣的話,她還不如到揚州蘇州這等江南的寧靜之地,好好度過餘生。
“姥姥,我此番遠去,主要是想到卡爾丹翰音樂學院進修,不僅僅只是躲避着慕奕。”
聽盈袖這麼說,老人家頓時無話可說,好半晌,她才道:“你若要到外求學。帶着孩子太麻煩。不如你就把真真留在我這兒?”
盈袖搖頭,“我不能給您添麻煩。還有,真真留在這裡,我不放心。”這個不放心,指的是慕家。
她怕他們要把真真接回去。
此時此刻,她十分慶幸沒有和慕奕有任何實質的關係,她不是他的妻,所以無需辦理什麼離婚手續。只要她想走,就隨時可以抽身而退。
傅老太太愛憐地看着她,“袖丫頭,去年姥姥給你的那塊白玉璽,可還在?”
盈袖忙點頭。“在的,我不敢將它弄丟。”
“在國外生活,處處要花錢,需要足夠的資金。你要是遇到經濟的危機,那塊白玉璽便拿去賣了吧。這東西不要留着,留着沒用。不如換點錢來用實在些。”
盈袖眼眶一熱。點了點頭。
夏天的風,帶着溼氣,讓人悶得慌。
她揹着真真,上了一艘大郵輪。
盈袖買的是貴賓廂,有海員引領着她前往廂房。
船上的廂房佈置精緻,滿滿的英倫風。船上三餐的伙食也是極爲不錯的,只不過食材都是輪流着換,坐了整整兩個月的船,船上大多乘客都要吃吐了,寧願買點零食吃,也不要吃正餐。
打開?色的玻璃窗,就見一望無際的深藍,海鷗在半空中撲騰着雪白的翅膀,海中央一座面積很小的孤島,草木青翠。
盈袖望着遠方,她不知道前路如何,等着她的又會是什麼。但她想,她絕不會懼怕。
郵輪行駛了七十三天,終於抵達南洋的港口。
盈袖揹着孩子,拉着行李,隨着人潮上岸。
站在十字路口,她看着街頭上打扮潮流的外國人,心中有些雀躍。
相比約束而封建的國內,她更愛國外的奔放和自由。
“真真,你看,咱們到南洋了。”盈袖側頭,對初初醒來的女娃娃說道。
她打了個小小的呵欠,睜着?溜溜的眼睛,瞧着周圍陌生的環境。
盈袖不像第一次出國那般、站在街頭茫然無措。有了上次的經驗,她很熟練地、用外語向人打聽附近的落榻酒店。
最後找到一家由國人經營的旅館。
老闆是?發?眼?膚的中國人。盈袖打算先在此過住三天。然後在這三天內找到合適的公寓租用。
一個人帶着孩子在外,確實是艱難許多。但是她的真真很聽話,基本上不會哭鬧讓她煩憂。
沒有慕奕的日子,生活變得很輕快,時間彷彿一眨眼就過去。
盈袖換算了國外的錢幣,租了一套一室一廳的房子。房子的地點位置。離卡爾丹翰學院很近。
丹翰每年都招生,且招的學生,都具備一定的音樂基礎,盈袖毫無懸念地被錄取。
面對那些洋人同學,盈袖的態度不會很親和,也不會很疏離,她的禮儀是恰到好處的。
在打扮時髦的洋人眼裡,來自中國的盈袖在他們看來,很有東方女人的古典韻味,標準的女神範兒。
當然,如果忽略她背後的小娃娃的話……
她是學院裡唯一一個帶娃上學的學生。老師們對此沒有發表任何意見,因爲新來的這位中國女學生很勤勉很用功,還有那麼點天賦,讓老師生出惜才之心。
但,那些愛潮流的女孩子總是以嘲笑的眼神看她。
“howoldareyou?”一個奧地利的女孩子好奇地問她。
盈袖看了她一眼,“nineteenyearsold。”
那女孩得知她十九歲,驚呼道,“天吶。你十九歲就當媽媽啦!”
盈袖皺眉。國外的女人性情奔放,無拘無束的,十五歲就跟一羣男孩子玩在一起,徹夜狂歡。但是她們是熱愛自由和享樂的,在外尋歡,也會做好安全措施。絕不會在大好的青春裡,爲男人生兒育女,組建家庭。
所以,洋人女孩很不能理解,爲什麼她這麼早就當媽媽。在他們看來,養育孩子是件很浪費時間。也消耗精力的事情。
“今晚,要不要陪我一起度過激情與浪漫並存的一夜?”金髮帥氣的男生戲謔地看着盈袖。他將她當成初來異國,不懂英文的小菜鳥了。
記得有些亞洲人初來南洋時,都是一副土鱉子的模樣,他們不會說英語,也看不懂英文。甚至在進廁所的時候。也分不清男廁女廁。還有就是,他們被人坑了好多錢。
外國人看笑話般地欣賞着中國人的窘態。
然而盈袖並沒有如洋人男生所想的那般,露出膽怯又迷茫的神色。她的臉冷了下來,用流利的英文說:“請你自重,否則我將舉報你性騷擾!”
男生一愣,而後摸摸鼻子。笑說:“你真不可愛,我只是開個玩笑……”
盈袖沒理他,拿出筆記本,聽着臺上的老師講解鋼琴的音階。
“嗨,我叫傑西。能跟你做個朋友嗎?”那個男生探過頭來,小聲問道。
盈袖說:“請不要打擾我學習。”
她當然知道這人對她感興趣。假如她答應跟他做朋友,下學的時候,他就會提出送她回家。回到家門口,便會裝作很紳士地問,能不能請他上去喝杯水。只要上了樓,便水到渠成地發展到牀上去。
這大抵,就是洋人泡妞的一個套路。
當然,這其中不乏有你情我願的。女孩子若無伴侶,一般都不會拒絕那種事。
傑西見她神色疏離,可見她不太愛搭理自己。他的目光不由落在她背後的孩子臉上,藍色的眼眸裡盛滿笑意,“孩子真可愛,我能知道她的父親是誰嗎?”
“你不認識的。”
傑西不死心地繼續問。“你結婚了嗎,還是未婚呢?我看你的情況,好像屬於後者。未婚先孕,對不對?”
盈袖轉過頭來,面無表情的,“爲什麼這麼說?”
“哈,我猜對了,”他笑了起來,很得意的樣子,“如果你是已婚,不可能把孩子帶到學院來,而是將她放在家裡,給她爸爸或者她的祖父母看管。”
不得不說,這男孩說的很正確。但那又如何?
見她沒有答話,傑西問道:“你沒有結婚,可不可以給我個機會追求你?”
說到這的時候,學院裡的鈴聲響了。盈袖摸出一塊懷錶,正好是上午十一點半。是下學的時間。
卡爾丹翰音樂學院的教學時間向來是短暫的,禮拜一到五,每天只上一個上午的課,下午不用開課。
盈袖將一些教材書疊放整齊,放進布袋裡,拎在手上出了門。
傑西走到大門口,猶豫了會兒,終究沒有跟上。
一個棕色頭髮的中年男人瞅了瞅盈袖窈窕的背影,站在傑西的身側,拍拍他的肩膀,說:“兄弟,你不去。我就去了。”
“哎,巴里!”傑西叫住他,“你不會也想追她吧?”補充了一句,“她很不好接近。”
巴里扶了扶?框眼鏡,“你知道她爲什麼拒絕你嗎。”
“爲什麼?”
“因爲,像她這種未婚媽媽,不想跟你談戀愛。人家要的是一個能照顧她的人,比如我。”
傑西哼了一聲,“你長的沒我帥,也沒我年輕。她既看不上我,想必對你更沒有興趣!”
巴里寬和一笑,“兄弟。等我消息吧。”
巴里是個是四十二歲的帥大叔,又有那麼點才華,在某個圈子裡混得很開,那些女人都喜歡他的體貼和風趣。他覺得,這個東方女人應該不會拒絕他。
巴里很自信。
穿過馬路,盈袖便到了一座公寓樓。
樓下的洋人保安跟她打了聲招呼。她掏鑰匙。準備開門,身後響起一個聲線醇厚,頗有些質感的聲音。
“嗨。同學。”
盈袖回頭,對上巴里褐色的眼。
他穿着紅白相間的格子衫,腮邊一層厚長的鬍子。
盈袖認得,他是學院裡一個資歷很深的作曲者。
“你跟着來幹什麼?”她矜淡地微擡下頷。多了幾分不可侵犯的高貴。
巴里搓搓手,盯着她說:“大家同學一場,我想到你家裡作客。”
“不好意思,”她掀起眼皮子,拒絕道,“我的房子只允許熟人朋友進入。”
她的態度讓巴里明白,她對他不感興趣。
他咳了咳說:“同學。我想你只要給我幾分鐘的接觸,你就會對我感興趣。”他數家珍一般地說道,“我這個人性格寬和開朗,不會做出家暴這種事,你完全可以放心和我在一起生活。還有,我是學音樂的,你也是學音樂的,我們興趣相投,在一起之後,也不會沒有話題。另外,我年紀大點,很懂得照顧人。也會照顧孩子。因爲我之前有過孩子,不過後來離婚了,孩子被前妻帶走……綜合以上,我覺得我們兩人,很適合。”
“說完了?”盈袖插入鑰匙,開鎖。
巴里點頭,期待地看着她。
然而她卻叫來了保安,讓人將他帶走。
下一章在今晚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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