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小黑是那麼的陌生,他的神情,他的眼睛,完完全全變了一個人。我瞪着他,狠狠地瞪着他,突然間,後脖子處吃痛,眼前一黑,我摔在了地上。
在腦袋腫脹的疼痛當中,我醒了過來,寒風冷冽,似乎,我是在一處非常空曠的地方,好像距離市區很遠,向周圍掃了一眼,我看到了陽瑞和小黑,還有那一批在皇朝會所的打手。
我從地上慢慢站了起來,發覺手被繩子綁在背後。用力掙脫了幾下。綁的很緊。擡頭朝前面的小黑和陽瑞看過去,他們兩個人朝我走了過來。
小黑掏出煙來說:“抽吧,抽完這根菸,我送你上路!”
“爲什麼,爲什麼要這麼對我,爲什麼!”我沒有理會他手裡的煙,悲憤地看着他和陽瑞。
小黑看了陽瑞一眼,陽瑞點了點頭,小黑將煙叼起來,打開火,點上,狠狠吸了一口,再吐出來,他微微皺着眉頭說:“陳陽,我先跟你講一個故事吧。”
空曠的原野上,寒風吹過,將小黑手裡的菸灰吹散在空中。
“大概是二十年前吧,在這個城市。最有錢的人家姓吳。吳家人很有錢,可他們從不做違法犯罪的勾當,而且對慈善事業十分積極,不但四處幫助窮人,還建了一個孤兒院,這個孤兒院收養了很多被遺棄的孩子。我和瑞哥,都是裡面的一員。那一年,我四歲,瑞哥五歲。”
“除了做善事,吳家對於扶持朋友的事業也極其熱衷,他們不計較宋家和段家的出身,給了他們地旁,幫他們做起了事業,後來,還讓他們入股到吳家的家族產業當中。那個時候,吳家從未計較過宋家和段家的黑道史,就算好多人在背地裡說宋家和段家的是非,他們也從未放在心上過,還寬仁地說,過去不能代表一個人。”說到這裡,小黑有些憤怒地哼了一聲。
“可是,就在吳家家主小女兒八歲生日的那個晚上,來了一批戴着猴子帽手拿片刀的人,他們進闖進吳家,什麼都沒說,逢人就砍。那個晚上,我們孤兒院的一批小孩也在吳家給吳家小女兒過生日。在看到那些惡魔拿刀衝進來的時候,我們嚇的大哭起來,尿溼了褲子,吳家的人在保護我們,而我們,無力的我們,只能看着吳家人被砍倒在地上,看着那些鮮血在眼前飛濺!”
“就在我們最無助的時候,是吳二叔將我們和吳家的小兒女帶到了後院,他讓他的兒子,帶着我們先跑。吳二叔的兒子那年十二歲,他吃力抱起被嚇壞的家主小女兒帶着我們被救出來幾個孩子一直狂跑,可我們跑到前面的時候,卻是看到外面的大路上有車堵着,出不去,從旁邊的樹林走又擔心被發現,我們只能在樹林裡躲着。躲了好一會兒後,吳宅突然起火了,起了大火,看到大火燒起,我們十幾個孩子嚇的又哭了,是吳二叔的兒子要我們捂住嘴。我們只能緊緊捂住。我永遠忘不了那天晚上吳家家主小女兒的樣子,她嚇的雙手緊緊捂住了自己嘴,眼淚不停地流着,她的眼裡,是吳宅的熊熊大火……”
“我們藏了好久,一會兒後,看到有人從大路上的車上下來了,這其中有三個人,一個是段正德,一個是陸鴻濤,還有一個是宋元龍的父親宋明洪!有一個戴猴子帽的傢伙向他們彙報了吳宅的情況,在知道被跑了幾個小孩後,宋明洪和段正德暴跳如雷,他們向那些人下了死命令要將我們給找到。”
“看到帶猴子帽的人轉身散開,四處尋找起來,我們都嚇壞了,一起看向吳二叔的兒子,他看了我們一眼,要我們跟他走。我們就在樹林裡繼續往回跑,一直跑到了後面的河邊。已經無路可走的我們只能是躲在河裡,在那些戴猴子帽的人過來時,我們一起憋氣躲在了水底裡。”
“他們在河邊站了很久,我們幾個夥伴,有兩個沒有撐住。他們爲了不讓大家被發現,一直緊緊捂住自己的鼻子和嘴,在月光下,我看到他們活活被淹暈了過去,就那麼在我們的眼前活活被淹死暈了!等戴猴子帽的人離開,我們從水底裡出來,想要去救他們,卻是已經來不及了……”
“一批小孩,到最後。就剩下我們四個人……只一個晚上,他們三個家族爲了吞下吳家的全部地盤,爲了吳家的家產,謀害了吳家所有人……我們本以爲會有人將他們繩之於法,會給我們一個公道。可是,我們等了好久,卻只等到了一條新聞,新聞說吳家半夜起火,將全族人活活燒死!”
說到這裡,小黑的眼眶紅了,他緊緊握住了拳頭,我震驚地看着小黑和陽瑞,因爲我已經猜到了,吳家的小女兒和吳二叔的兒子是誰了。
“陳陽,以你的聰明,你一定猜到了吳家的小女兒是佩姨,而吳二叔的兒子就是吳老闆了吧!沒錯,他們正是佩姨和吳老闆!那個時候,我們四個人害怕被他們找到滅口,被迫離開了這個城市,四處流浪,有時候只能吃剩菜剩飯,睡在大橋下面……那種日子我們過了好幾年,一直到後來吳老大帶着我們進了一個會所,在那裡紮根下來,我和陽瑞還有佩姨,在十幾歲就開始在會所裡打工。打拼了十多年,我們終於獲得老闆賞識,老闆將那家會所交給我們搭理……之後,我們又用了近三年的時間,這才發展出了屬於我們自己的勢力!”
“有了實力,我們也想要報仇,於是,我們回來了,佩姨和吳老闆開了皇朝會所。爲了不引起人的注意,佩姨做起了媽咪,而吳老闆則是裝出一副土鱉老大的樣子……但是,等了兩年我們都沒有等到機會,因爲,過去了十幾年,雖然我們有了能力,可宋洪明,段正德和陸鴻濤卻是用分割到的吳家財產創建了東興集團。不得已。我們也只能繼續發展勢力,那個時候,市區已經沒什麼好的地盤了,於是,佩姨將我和陽瑞被派去了鳳凰街。”
“在等待報仇時間裡,佩姨將當年很多事情都查清楚了,宋家,段家和陸家犯下那麼大的罪行能夠瞞天過海,是因爲宋家背後的政部勢力和段家背後的軍部勢力,政部的勢力佩姨一直沒有查清楚,可軍部的勢力,佩姨查到了,那個人叫凌傲海,也就是段飛宇的舅姥爺。除此之外,當年還有一個人也分了一杯羹,這個人就是喬爺!狡猾的喬爺一直在暗處爲三大家族提供幫助,這些是佩姨一點一滴從喬爺的一些朋友口中挖出來的”
聽着小黑的講述,我彷彿看到了佩姨從一個大小姐淪落爲風塵女子的憔悴模樣。彷彿看到了佩姨獨自一個人在空曠的房間裡哭泣,彷彿看到了佩姨爲了復仇喝下那一杯杯烈酒,和一個個色眯眯的男人周旋……
小黑已經抽了好幾支菸,他又點了一根說:“那幾年,雖然沒有好的復仇機會,可我們一直沒有放棄!我們都相信,皇天不負有心人,只要熬下去,總會有機會的。”說着。小黑突然停住,朝我看了過來。
我知道他這個眼神的意思,我咬着牙問道:“爲什麼會是我!爲什麼!”
“一開始,並不覺得你能夠成爲爲我們復仇的關鍵人物!一開始佩姨只是想要利用你來挑起宋家和沈家的戰爭,想要將宋明洪的兒子被戴綠帽子的事公佈於衆,讓所有人嘲笑宋家。”
聽到小黑說佩姨利用我,我的心就像是被狠狠捅了一刀,我仍舊是不願意相信,我說:“這種事別人也可以,爲什麼要是我,爲什麼……”
“因爲你長的和李飛羽很神似……”小黑的這句話讓我的腦海中瞬間浮現出許多畫面,我怔住了!
沈婉茹第一次看到我的時候,她的眼神有些發愣;之後我在醫院裡戴着口罩,她看我的第一眼,眼睛也是一愣,後來那次我和她被扔進山溝裡,我送她回家,給她擦藥她看我的眼神也不對勁;之後她看到我戴着草環戒指。也是恍恍惚惚的眼神……
還有昨天晚上在皇朝會所,當我和沈婉茹不受控制地抱在一起時,她也是叫出了“飛羽”……
猛然間,我也想到了那些照片,心裡面突然間像是被重重壓上了一塊石頭,我瞪着小黑說:“那我和沈婉茹的那些照片,那些照片……”
小黑立即說道:“沒錯,也是佩姨提前找人去裝了針孔攝像頭,偷偷拍下來的。原本,我們只是想要利用那些照片來讓宋家出醜,可後來,佩姨因爲覺得利用了你,有些愧疚,就去了你家裡看看,這一看之下,她無意當中發現了你爺爺的過去,查到了你爺爺有一個很好的兄弟,蕭正雄!”
聽到蕭爺爺的名字。我猛地就明白過來了!佩姨的真正目的是想要借用我蕭爺爺的勢力來對付三大家族,來對付凌傲海!
“佩姨知道你爺爺是個有骨氣的男人,可他有一個軟肋,那就是你!爲了逼他去找蕭正雄,她讓我們趁着你在學校裡落難的時候,暗中挑撥離間,讓段東盛和你的矛盾更加惡化,尤其是知道你有李新宇那樣一個室友後,事情就更好辦了。花錢讓他挑撥你和段東盛之間的關係,將你逼的無路可走。”
“所以,你幫我追到陸香香,其實是爲了讓我和段家的關係更加惡化?”我的手在用力掙扎着,我想要將繩子給掙脫掉,想要狠狠給小黑一拳!
“沒錯,只有讓你和段家的關係惡化,纔會逼的你走投無路,才能逼的你爺爺去找蕭正雄!包括當初你和陸香香離開,段東盛第一時間來砸至尊酒吧,還有後來你在老家被警察找到……總之,你的一切行蹤都是我們透露出去的……”
兄弟,這就是兄弟!我拿他們當我的生死兄弟,我擔心他們會被段家人害死趕回來救他們,可沒想到,從頭到尾就是他們設計的一個局……我哭了,我也笑了,可笑。我覺得自己是那麼可笑,我搖着頭說:“那這麼說來,我和沈婉茹被扔進山溝裡,也是佩姨的安排了?爲的就是要拍下那些我和沈婉茹親密的照片了!好,好,真好啊……”
這麼一來,後面的事情我都明白過來了。那天晚上喬爺找我去龍泉山莊不是偶然,是故意要我過去,讓我遇到宋元龍打沈婉茹。佩姨很瞭解我,知道我不會見死不救,故意讓我救到沈婉茹,之後又告訴我草環戒指的事,一切的一切其實就是爲了讓我擔心沈婉茹。再後來,在喬爺帶着我去提前的那天,她又找人去告訴陸香香沈婉茹出事,將我和陸香香誘騙到沈婉茹的私人住宅……
後面的種種我都沒有再想下去,因爲,不論我做了什麼,都是佩姨小黑和陽瑞在誘導我,甚至包括當初我去找喬爺!
我看向了陽瑞,笑着說:“所以,陽瑞撞死也是爲了讓我更加仇恨段家了?利用我對你們的兄弟情,讓我失去理智,讓我更加瘋狂地去段家戰鬥,是嗎?之後,你們和喬爺給我挖下一個大坑。告訴段飛宇是我去砸了御花園山莊,提供給段飛宇那些我和沈婉茹的親密照片,之後等到宋家和段家開戰,你們又專程我去偷襲段家人,對嗎?”
小黑和陽瑞沉默地看着我。
很多不明白的事,我全都明白過來了!陰謀!一切都是佩姨陰謀!
那個我曾經很多次懷疑的大手,是佩姨,是佩姨將我玩弄於鼓掌之中,她想要利用我蕭爺爺的勢力,故意牽着我的鼻子,讓我將這個城市攪了一個天翻地覆!
不,不僅僅是我,就是喬爺,他也被佩姨利用了!
佩姨,那個我曾經當她是大姐姐一樣的女人,沒想到,她爲了報仇,將我當成了工具!
原來。佩姨從來沒有對我有過真正的感情,一切的一切都是逢場作戲!
只是,爲什麼,我又不願意相信佩姨真的那麼殘酷無情呢?爲什麼我的心會這麼這麼痛,我喊了起來,大聲喊了起來!
這一刻,我感覺自己要瘋了!我仰天大喊着,喊到撕心裂肺,整個人無力地摔在地上!
我的聲音在空曠的原野上散了出去。散到了高空,散到了遠方!
良久之後,小黑問我說:“還有什麼想知道的嗎?”
再知道其他的事還有意義嗎?沒有,不會有了!我只是覺得心很痛很痛,我想就這麼趴在地上不再起來……忽然間,我想起了她,我想起了最愛我的她。
於是,我慢慢擡起頭,“昨晚的事是怎麼一回事,你們都已經復仇了,爲什麼還要給我和沈婉茹下東西,爲什麼要讓香香看到,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