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流攜裹着冰晶洶涌呼嘯，但終究還是被黑色的薄霧阻擋下來，即使再努力掙扎，也只是駐足不前。
當然對於黑霧的擴張也是同樣的道理。
紀雪妍雙眼微微眯起，膝蓋彎曲身體前傾，宛如箭羽搭弓，只等鬆手就會直衝目標。
她心裡其實泛開了些許的不安——之前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敵人，雖說從冰雪與黑霧佔領的區域來看，兩人絕非勢均力敵，但面前這個傢伙終究是擋住了自己的攻勢，這和一直以來的碾壓態勢完全不同。
是條大魚——她深信，如果某個長髮飄飄的身影在場，肯定會說出這種話，然後毫不猶豫地甩出火焰撲上去。
她其實也想，只是面前的人……不，現在都不能確定到底是不是人類。
黑球散去，小丑面具的傷口也暴露了出來。被冰刃刺中的是他的右臂，因爲被手掌捂住，所以看不清具體傷勢如何，只能看見滾滾黑氣自指縫中冒出。
沒錯，不是猩紅的鮮血，而是如墨般深邃的黑氣，簡直就像——這個傢伙的身體裡填滿了這不詳的氣體一般。
“還是聯繫不上外面，看來只能解決掉這個傢伙了。”阿爾法的聲音從旁邊響起。
點頭以示對魔杖所說表示理解，紀雪妍隨即皺眉問道：“他還是人嗎？”
“老實說我可感受不到他身上有人類的氣息。”阿爾法的聲音低沉，藉着風聲呼嘯，他們倒也不怕對話被人聽去，“不過也不排除人類氣息被掩蓋住的可能。”
“那我到底要不要留手？”
“不需要，只要不死，我總有辦法把人治好的。”它原本自信滿滿的聲音卻不知爲何在短暫的停頓後低沉了下去，“雖然我想這麼說，但凡事無絕對，還是要看你的選擇了。”
“我知道了。”
紀雪妍動了起來。
既然遠程的攻擊很難起到效果，那就換成近戰，她的右掌心，一把弧刀正在悄然成型。
眨眼間就衝到了黑白領域的交界處，然後……
勢如破竹！
黑色的霧氣宛如被熱刀切過的黃油，起不到半分阻擋的效果，一條冰霜組成的白線，朝着小丑面具直衝過去。
他胸膛一起一伏，黑色氣流朝着掌心涌動。
“還真是多出了個麻煩啊。”他微微垂首自言自語，“看來今天是沒法做掉她了，就先試試身手好了。”
說着，他五指合攏握住氣旋向前一甩，濃郁的黑氣四散飛開，露出裡面反射着幽光的漆黑長劍。
順勢也攔下了當頭斬下的冰晶弧刀。
白色的霜雪和黑色的氣流以兩人爲中心，猛地噴涌出去，攜裹的狂風讓阿爾法都不由得倒退了幾米。
“這邊一時半會兒是解決不掉了，”它在心裡默唸，“希望那邊能夠安然無恙，沒有人作依靠的情況下，你應該能自由發揮了吧？”
……
時間在一點點流逝，陳禹卻逐漸急躁起來。
自己這邊還沒有頭緒，會長那邊還出了問題，阿爾法最後傳遞過來的信息說是中了陷阱，之後就杳無音訊。想要聯繫妹妹，但在作爲中轉的魔杖出事的現狀下，也是妄想。
而且自己的手機現在還在妹妹手上沒有拿回來！
“怎麼就這麼巧？”他伸手拼命壓住太陽穴，所有的通訊手段都在此刻失效，實在讓人懷疑是不是被老天爺給耍了。
那要現在回去嗎？他深呼吸，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沒有魔杖的幫助，自己勢必要從正門進去，到時候該如何向柳姨解釋？而且路上這麼長的時間，難保不會出意外，就算不擔心會長，副會長那邊又怎麼可能放下心來？要是因此失去了線索又該怎麼辦？
只能靠自己拼一把了，他咬緊牙關，再次在屋內踱過一圈，突然停下了腳步。
等一下，這個屋子裡是不是少一樣東西？
他壓住激動的脈搏，認真地在屋子裡搜索一遍，最終確認了——真的是沒有鑰匙，保安的身上也不見蹤影。
但牆上確實有個空閒的掛鉤。
難道說有人拿走了？爲什麼，是想進到哪棟建築？
陳禹的腦海中猛然閃過一幅畫面，那是他跳進窗後看到的景象。
窗戶多半不是保安打開的，也就是說……有必要去看一下。
他的目光最後再次掃過昏睡在桌面的臉龐——被搜身還沒有醒過來，果然不正常。
陳禹一路小心翼翼地戒備，總算到達了目的地。
算不得恢弘大氣，但卻裝潢考究的體育館，雖然從佔地上比不過陳禹高中的體育館，不過若只論外表，這裡反而要更氣派一些。
當然他此刻是無暇顧及這些的。一邊四下打量一邊貼着牆壁摸到體育館的門口，陳禹的目光鎖定在大門上。
似乎並沒有關嚴？
他試探着把手探了過去，除了感受到一陣冰涼，更重要的是……沒有任何阻力。
果然是被人打開了。他臉色凝重，握住槍柄的手指散開又聚攏，同時緩緩吐氣。
裡面說不定就是龍潭虎穴，一定要調整好心態。令他感到不可思議的是，自己居然真的遵循着理智冷靜下來了。
沒想到自己身上還有這麼多不正常的地方。感受到之前的日常似乎在想自己揮手作別，陳禹不由得滿臉苦笑。
等有空的時候再好好考慮吧。這樣下了決心，他躡手躡腳地推開了體育館的大門。
然後很快發現自己的努力並沒有太多的意義——看着自己的影子清晰地投射在地板上，陳禹的心情委實有些微妙。
不過既然沒有暗箭之類的襲來，那就暫時是安全的了。
雖然這麼想着，但他的身體卻完全做出了相反的應對，把槍柄握得更緊了。
並沒有察覺自己無意識地動作，他藉着月光掃視了一圈，在發現沒有異常後對着地板默默道歉。
抱歉了，沒帶替換用的鞋子，這次不守規矩實屬無奈。
用讓人傻眼的認真態度做完這件事，他邁開腳步朝着裡面走了進去。
並沒有任何原因，而是下意識地行爲，就像是……身體在擅自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