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成排的商業店鋪到達此行的目的地，在充滿了現代氣息的歐式建築前停下腳步，陳禹嚥下口水，驚疑不定地望向身側：“你確定是這裡沒錯嗎？”
將手機上的地圖反覆確認了幾遍，谷嵐的臉色也難以平靜下來：“應該是這裡沒錯……”
“這種地方真的能讓學生來打工嗎？”
“你問我也……”剛想搖頭表達自己也是一樣摸不着頭腦，她忽然停頓下來，手指在屏幕上點點畫畫，有不明所以地皺起眉頭髮出咋舌聲。
陳禹望過去的目光裡疑惑之色更重了幾分：“怎麼了？”
“沒事，應該就是這家沒錯了。”谷嵐輕輕搖頭，語氣中莫名多了幾分自信，“總之，先進去看看好了，大不了就被人家趕出來唄。”
聽到她將“被人趕出來”這幾個字輕描淡寫地說出來，陳禹的心中忽地有些沉重。
“喂，你那個處理能力低下的腦袋又死機了嗎？”踏上臺階卻發現後面沒有跟上，谷嵐皺起眉頭表達出強烈的不滿，“找個機會換個性能更高的好不好？”
“別把人家的腦袋說的像是計算機一樣行不行？”搖晃腦袋甩掉雜念，陳禹苦笑着跟了上去。
“你以爲自己能好用到那種地步？”一邊說着讓人心頭髮悶的話語，谷嵐一邊從轉門鑽了進去。
去掉了厚重玻璃的阻隔，裡面的裝潢清晰地呈現在兩人面前。
天花板上巨大絢爛的水晶燈散發出柔和的光芒，用上好布料包裹起來的座椅光是看着就能讓人感覺到舒適，桌布下襬露出淡黃色的木質桌腿，舒緩的音樂在耳旁輕輕奏響。
陳禹忽然感到迎面撲來的窒息感，肩膀忍不住微微下垂。眼角掃過身旁的谷嵐，她同樣沒有強到哪去，也是滿臉的不自在。
尤其是當內着白色單領襯衣，外罩黑色西式馬甲，繫着紅色領結的服務員前來詢問的時候，他差點因爲緊張而沒能把話說出來。
“我們是……來面試的。”即使勉強開了口，聲音還是免不了有些顫抖。
服務生愣了一下，對着兩人上下打量一番，微微皺眉：“兩位，雖然我們店有勤工儉學的許可，但是一般來講……”
“我們是有人介紹來的。”終於從恍惚中掙脫出來，谷嵐在一邊強做鎮靜。
“請問是哪位？”雖然對於她的話不怎麼在意，對方還是很客氣地問道。
“顧曼。”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陳禹悄悄瞪大了雙眼。
服務生沉吟了半晌，臉上不耐煩的神情一閃而過，但話語還是相當剋制：“對不起，我不知道有這麼個人，你是不是搞錯了。”
“不可能，我絕對不會弄錯的。”谷嵐猛地揚起腦袋，底氣十足地發出迴應。但是在陳禹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她右手攥成了拳頭，指節正因爲用力過度顯出大片的蒼白。
而且在不知不覺中，她已經把隨行的陳禹撇出了話題，看起來她內心也吃不準顧曼的名頭是不是真的管用，想要爲他留出退路。
真是的，居然讓人爲自己費心到這種地步，還真是失敗啊。淡淡的暖意從心底涌現，陳禹輕輕勾起嘴角深吸一口氣，目光不避不讓：“我們有好好確認過，是這裡沒錯。”
看到服務生眉宇間的不耐越來越重，他在心底暗暗打氣，硬着頭皮說道：“或許你們的經理會知道，不知道能不能通知一聲呢？”
對方終於變了臉色：“你確定經理會認識？要是他不知道的話，我可是要倒黴的。”
“你通知他一聲不就知道了？”陳禹臉上掛着自信的微笑，背後冒出的冷汗卻把衣服都打溼了。
只能看見他正面表現出來的冷靜，餘光瞥到同樣底氣十足的谷嵐，服務生猶豫再三，終究還是選擇了風險最小的做法。
“那好，你們到那邊等一下，我去叫經理。”
看着對方的身影消失不見，兩人滿腔的氣勢瞬間泄了個乾淨。
谷嵐耷拉着腦袋，單眼望了過來：“你說得像模像樣，真有把握？”
“你不是也一樣，自己說有把握沒有。”
谷嵐扯起嘴角發出嘿嘿的笑聲：“到時候顧曼的名字不管用怎麼辦？”
想到那之後可能發生的狀況，陳禹忍不住縮了縮脖子，隨即攤開雙手：“大不了被人臭罵一頓再趕出去唄。”
“這可比我之前預計的還慘。”
“至少兩個人一起受着，還能好熬一點。”想不到安慰的話語，陳禹只好把最糟的後果儘量說得輕鬆些。
谷嵐擠眉弄眼：“跟你在一起還真是沒好事。”
“那還真是抱歉了。”陳禹現在也沒什麼鬥嘴的心情。
兩人的對話就這樣停了下來，在寂靜中等待着災禍降臨，直讓人感覺每一秒都是煎熬，他心中甚至生出了趁現在趕緊逃掉的念頭。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身旁突然傳來了幽幽地嘆息。
稍稍側過臉，就發現半垂下眼簾看了過來：“對不起，是我沒有事先確認好，牽連到你了。”
灰暗下去的臉色配合着她少有的喪氣態度，讓陳禹心中泛起了莫名的滋味。他下意識地挺起胸膛，用力左右晃動頭部：“這叫什麼話？要是一切都順利的話，還用我今天來陪你麼？”
呆滯了片刻，谷嵐不合時宜地笑了起來：“真是的，你這傢伙在這種時刻還真是讓人安心下來。”
被她臉上的笑容感染，陳禹也跟着輕鬆了不少：“那就好。”
“不過你也就這種時候有用，平時完全派不上用場。”
“我有點後悔安慰你了。”
皮鞋踩在地面上發出的清脆聲響由遠及近，他擡頭，看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一臉嚴肅地直朝兩人逼近，掌心不由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來了，但願別被罵得太慘。如果不是理智阻止，他說不定會直接閉上雙眼。
“兩位就是剛纔說被介紹來面試的？”中年人的聲音四平八穩又威嚴滿滿。
兩人強忍着沒有後撤步，點下了頭。
對方大手一揮：“裡面請。”
陳禹驟然瞪圓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