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神與惡魔走入教堂

熊熊燃燒的宇宙熔爐表面,其溫度已經達到了不可測的程度。

無盡的光熱從這個快速運轉的熔爐中迸發出來,就像是一個被熔岩覆蓋的世界,在那厚重的地殼上,遍佈着燃燒的光。

這裡就像是一個很奇特的異界。

那些灼熱的光交纏着,就像是活物一樣,浮現出各種各樣的形態,就像是有自己的生命一般。

梅林就站在通往宇宙熔爐的道路前方。

他左手拄着嗡鳴的利刃猶大,右手握持渡鴉之書,恐懼王冠懸掛在胸口,有莫名的光吞吐不休。

就如一尊雕塑一樣。

他微閉着眼睛,調整着呼吸,讓心情平靜,好等待自己的造物主降臨。

渡鴉是個有格調的人,他不怎麼想在造物主眼前失禮,就算是最後要拼個你死我活,在戰鬥開始之前,還是要體面一些。

“我說,你鬧出的聲勢有點太大了吧。”

在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中,梅林終於聽到了那個稍有些熟悉的聲音。

低沉的男人聲音,聽上去像是個中年人,並沒有什麼磁性,在溫和的對話時,就像是鄰家大叔在嘮嗑一樣。

如果不考慮他的身份,這樣的態度,確實很能讓人心生好感。

賽伯.霍克就像是飛行一樣,他穩穩的落在宇宙熔爐的表面,那些灼熱的火焰完全無法靠近他。

他穿着自己那套休閒的西裝,領口敞開,頗有種不羈的感覺,本是柔軟的襯衣被這傢伙肌肉的線條撐起,給他蒙上了一層健壯的氣質。

而在他手腕處,那個鑲嵌着六顆無限寶石的手環很引人注目。

但因爲那是主世界的無限寶石,在這方羣星已經有無限手套的情況下,這玩意是不能被使用的。

強行要用也行。

但這種違背規則的行爲,會讓宇宙剛剛穩定的秩序被撕裂開,這個羣星也就完蛋啦。

“真是個脆弱的世界呢。”

賽伯彈出一根雪茄,叼在嘴邊,在旁邊燃燒的熔爐之火上點燃,他愜意的噴出了一口煙氣,慢步走向眼前沉默的梅林。

他一邊走,一邊似抱怨的說:

“就像是個玻璃製作的世界,我和那位冷麪老兄甚至不能多分出一絲力量,它承受不住的,我們只能以這種虛弱的狀態進入這裡。”

“我猜,這也在你的計劃之中,對吧?狡猾的梅林,我的小老鄉。”

他停下腳步,站在距離梅林幾米遠的地方,他一邊從鼻孔裡噴出煙氣,一邊對梅林張開雙臂,他說:

“爲什麼要這麼冷酷?”

“爲什麼不來抱抱你的老大哥,向我認個錯就行,我們可以冰釋前嫌,也不需要再打生打死,畢竟,我們來自於同一個地方。”

“你和那些歪瓜裂棗可不一樣,我對你一直另眼相看呢。”

這會,梅林就像是剛剛醒過來一樣,他擡起頭,看着眼前的霸王。

這傢伙的外形並不出衆,屬於那種丟進人羣裡就會消失的傢伙,他肯定也是經過一場驚心動魄的故事,才成長到現在這一步的。

梅林的雙眼中有七彩的弧光亮起,但他甚至無法看穿眼前這個投影的血肉。

賽伯的生命力就如蓬勃的野火在肆意焚燒,那種壓縮到極致,已經突破常規生命形態的能量積鬱在一起,將他變成了一個人形兇獸。

他肯定很擅長肉搏戰,而且很討厭施法者。

這一點從他看向渡鴉之書的不屑注視就能看出來。

這是個純粹的戰士。

一個真正的莽漢。

宇宙長老說他一條瘋狗,這個評價基本就能看出霸王的行事風格了,和習慣萬事謀定而後動的梅林,幾乎完全就是兩個極端。

“是你創造了我。”

梅林語氣平靜的說:

“我從夢神那裡知道了一切,是你將我即將消散的靈魂從虛空中挽救了下來,儘管你的目的並不純粹,但僅從這一點,我就該真心實意的感激你。”

“唔,沒看出來,你還是個懂得感恩的人。”

賽伯拿掉雪茄,他撇了撇嘴,他環視了一眼四周,他說:

“但這就是你感恩的方式?”

“把我辛辛苦苦爲家人和朋友準備的避難所焚燒一空,不經我允許,就在我的家裡胡作非爲...”

“你的道德觀真的是很扭曲啊,你家長沒有好好教你嗎?梅林.萊利!”

這個問題梅林沒有立刻回答。

他也不是很想回答。

爲了生存而戰的問題是掰扯不清楚的,但面對眼前這位造物主,梅林並不能保持沉默。

這是兩人的第一次面對面的交談,那些隱藏在他心中的想法,他必須說出來。

“你有家人和朋友,我也有。”

梅林握緊了手中的劍柄,在猶大的嗡鳴聲中,他對賽伯說:

“你將我送入這個世界,我可以不在乎你們拿我當遊戲的棋子,我也可以不在意你們肆意改變我的命運。”

“但你既然讓我重生這一次,既然讓我擁有了這一切...”

“你又爲什麼要如此的殘忍的試圖將它奪走?”

渡鴉的聲音冷冽起來,他質問到:

“這種先給予,再奪取的遊戲會讓你心情愉悅嗎?賽伯.霍克!”

“將他人擁有的一切盡數剝奪,會讓你感覺到滿足嗎?霸王!”

“行這種殘忍之事,能彰顯你無上的威嚴嗎?造物者!”

這一連串的質問,讓霸王聳了聳肩,他彈了彈菸灰,說:

“不能。”

“但這一切在你進入這個世界前就已經計劃好了,我的小兄弟,你所眷戀的那些,你所熱愛的那些,你所習慣的想要永久保留的那些...”

“都是假的!”

賽伯吐出一口濃郁的煙氣,煙氣升騰讓他的臉頰影影幢幢,看不清楚。

他的聲音卻顯得有些不耐煩了。

梅林在拖延時間,燃燒的原力已經遍佈羣星,一旦在另一處戰場上,泰瑞昂失敗的話,這片羣星就能得到真實的根基。

到那個時候,一切就都會按照梅林的設想前進,就算霸王實力通天,也再來不及了。

“你只是生活在一場夢裡,卻又愚蠢的把夢中的一切當成現實,可憐的孩子,那些都是假的,你以虛假塑造人生,得到的只能是一場空!”

賽伯活動着雙手,他說:

“我以爲你會更聰明一些,但你卻也只是沉溺於過往。我還想和你再聊一聊,但現在看來,用語言的糾正,顯然不如拳頭來的更直接。”

“多說無益了,我只給你最後一次警告...”

“不需要!”

梅林翻轉手腕,猛虎咆哮之間,相位在跳動,七宗罪的力量翻涌起來,塑造出魔力的尖刺,以閃爍空間的方式,混雜着數以百計的超階魔法,轟向眼前的外神。

龐大的魔力翻滾着形成呼嘯的潮汐,甚至扭曲了燃燒的宇宙熔爐,讓噴涌原力的火焰都暫停了片刻。

那些魔法在梅林完美的搭配下,以各自不同的性質組成一個超級複合型法術,它閃耀着耀眼的光,以摧毀一切的方式重組爲展翼飛行的渡鴉幻影。

它嚎叫着撲向賽伯.霍克。

後者不閃不避,任由那碎星之力撲面而來,他甚至還有閒情逸致抽動雪茄,將煙氣吐出。

近身了!

只剩數寸的距離,霸王擡起頭,就像是毆打熊孩子一樣,揮起左手,一巴掌打在眼前翻滾怒吼的魔法能量上。

“啪”

猶如玻璃破碎的聲音在此時響起。

碎星之力被這一巴掌輕易拍碎,組成魔法的魔力甚至連失控爆炸的機會都沒有,就被純粹的物理力量轟碎成最基礎的粒子。

“就這?”

在粒子的風纏繞之間,賽伯不屑的哼了一聲。

但下一秒,一抹銳利的劍光於他眼前驟然亮起。

霸王眼神緊縮,他的手如跨越過空間,在險之又險之間,攥住了那鋒銳嗡鳴的利刃。

猶大的劍刃,距離他的眼睛,只剩下不到一寸的距離。

而被他叼在嘴邊,那燃燒的雪茄,也被這驚天一劍輕易切開,就像是喇叭花開花一樣,把那根雪茄向外切開成六瓣。

在燃燒的菸灰落地的時刻,梅林的身影也如虛幻消散,連帶着被攥住的劍刃也消失在賽伯手中。

他又重新回到了自己之前站立的地方。

在他眼前,賽伯的額頭處,出現了一抹被切開的傷痕,有血液從其中滲出。

“唉...”

霸王並沒有在意自己的傷勢,他反而很心疼的看着手裡被切碎的雪茄煙,他說:

“這可是我最喜歡的享用品,我老婆在結婚三百週年的紀念日送給我的...你要怎麼賠我啊?”

他將那雪茄丟入地面,在擡起頭的時候,雙眼中已經有猙獰的血絲乍現,一縷縷紅色的怒氣纏繞在這莽漢周身。

伴隨着他心臟的跳動,整方燃燒的星域光線都被扭曲起來。

他就如一個黑洞,在貪婪的吞噬所有的光。

梅林內心瘋狂示警,量子符咒被激活,他整個人跳入量子態中,但還沒等到量子符咒完全舒展,賽伯就如幽靈一樣,出現在了他眼前。

速度快到梅林都捕捉不到。

“給你這一拳,讓你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力量!”

賽伯擡起左拳,極致的力量在那拳頭上匯聚,儘管毫無魔力反應,但只是純粹的力量就已經引發了空間的扭曲破碎。

他的動作明明很慢,但就像是時間在兩人之間的流速截然不同。

梅林想要躲閃,卻發現那拳頭落下的軌跡是他完全躲不開,概念層面的鎖定,逃到天涯海角也會被打中。

他只能硬吃這一擊攻擊。

“砰”

重拳落下,梅林在量子態的軀體被一拳打爆,就如一個裝滿水的玻璃瓶摔在地上摔得粉碎。

但賽伯卻皺起了眉頭。

他沒有停下,而是低沉軀體,反身又轟出一拳。

恐怖的力量嘶嚎間,又一次將從相位移動中持劍跳出的梅林轟碎。

“就這?”

梅林的聲音在更上方響起。

同樣的語氣,同樣的譏諷。

賽伯仰起頭,在世界熔爐之上,在那些跳動的火光中,數以百計的梅林密密麻麻的遍佈在他頭頂上。

艾克恩之形,最強幻術在單體宇宙的力量推動下,最終實現了絕對的質變!

“唰”

超過100只深紅色的鎖鏈從四面八方甩出來,賽托拉克的深紅鎖鏈被複制100次,這個專用於束縛對手的魔法被玩出了花。

那些如岩漿般跳動的光帶纏繞在賽伯身上,將他的雙臂,雙腿,軀體,脖子都死死的包裹起來。

在那一瞬間,就將他包成了一個閃光的木乃伊。

“撕啦”

下一秒,這些重疊的光帶被霸王輕易撕開,但剩下的梅林們已經將毀滅性的魔法準備完畢。

223個單體宇宙級的毀滅魔法疊在一起,在那覆蓋萬物的能量衝起的瞬間,整個宇宙熔爐都發出了不堪重負的悲鳴。

賽伯躲不開了!

這個距離上,空間都被碾碎扭曲,他完全躲不開!

不過,爲什麼要躲?

“這纔像樣嘛。”

霸王雙目緊縮,他甚至還有心情發出讚揚。

他交錯着雙臂,擋在身前,在左手手指上,有紅色的光閃耀,緊接着,他的身影被流光覆蓋,就如一顆恐怖的核彈在那星球熔爐的地表上爆炸開。

羣星都在顫慄,就連外部正在與死神作戰的戰場,也被這一擊影響到。

但這種能級的攻擊不管是發生,還是結束,都是飛快的。

流光飛速斂去,宇宙熔爐表面的地殼被這一擊打穿了一大半,將黃銅似的金屬築造的外殼暴露出來。

這方星域的流火被各種猙獰的力量反覆摧殘,它終於再也頂不住壓力,開始向外流散,將宇宙絨裡的星域澄清開來。

艾克恩之形消散,一個接一個的梅林歸入本體之間。

他向下看去,在那佈滿了錯亂能量的衝擊型大坑中,霸王正以一個單膝跪地的姿態站在那裡。

他氣喘吁吁。

他被擊倒了!

渡鴉丟出了自己的致命一擊。

傲慢的造物主被自己的叛逆造物狠狠的教訓了一次,就如一記響亮的耳光抽在了這外神臉頰上。

這個被他們塑造的世界很脆弱,但卻並不弱小。

不屈它也有屬於自己的力量。

這場戰爭只是剛剛開始。

就如神與惡魔一起走入教堂。

一方誦唸歌謠,一方拍打翅膀。

祂想要救贖衆生,它想要萬物俱亡。

誰會贏?

誰會輸?

且行且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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