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5章 席勒的花園(上)

在逐漸步入冬天以後,哥譚的雨水並未減少,淅淅瀝瀝的雨,沿着屋檐滑落下來,落在花園之中的時候,嬌嫩的園圃植物葉子被打落下來,柔軟的枝條彎折下去,緊貼地面,發出無助的哀嚎。

默克爾披上了雨衣,拿着雨傘走了出去,坐在壁爐旁看書的席勒擡頭問他“怎麼了?你要去哪裡?”

“先生,今夜的雨太急,花園新移栽的植物恐怕受不了,我去把雨棚支起來,免得它們無法度過這個冬天。”

席勒搖了搖頭,有些無奈的說:“就算不淋雨,它們也活不過這個冬天,恐怕根本都活不過這個晚上……”

“默克爾。我早就告訴你了,哥譚不是一個可以讓你發揮園藝本領的城市,那些嬌貴的歐洲苗木,只適合生長在歐洲貴族的花園裡,哥譚?這裡只會是它們的墳墓。”

默克爾輕輕的嘆了口氣說:“前一個月,有些陽光的時候,它們長得還不錯,可沒想到,最近一週,烏雲就沒離開過這座城市。”

“就算沒辦法全活下來,起碼也要保住僅剩的幾株,畢竟。莊園的花園裡,怎麼能沒有花呢?”

席勒無奈的搖了搖頭,但也沒說什麼,默克爾拿上雨傘出去了。

透過會客廳後方的落地窗,席勒能夠看到,剛一出門,大風就吹斷了傘骨,風吹傘面的力量,帶着默克爾撞到了後面的樹上,地面的樹根把他絆倒了。

再站起來的時候,默克爾像賭氣一樣,把已經壞掉的雨傘使勁的扔到了一旁,戴上雨衣的帽子,走了回來,席勒笑了一下說:“伱說這是何必,明天早上再弄不好嗎?今夜可是颱風天……”

說完,他合上了書,走到了門邊,朝後面的花園看了一眼。

那裡的情況的確不容樂觀,不光是新移栽的植物,就算是之前莊園主人留下的許多薔薇科植物,還有茂密的灌木,長得都不算太好,此時,在臺風呼嘯當中搖搖欲墜。

席勒轉身回去,來到樓梯旁邊的衣帽間,拿出了兩把雨傘,把其中一把遞給默克爾,默克爾接過雨傘,有些疑惑的看着他,席勒聳了一下肩說:

“我們是得搶救一下植物了,看這個天氣,明天哥譚的園丁一定很忙,你總不能指望,莊園區的闊太太們在,這樣的雨夜裡去,搶救她們的花園。”

席勒自己披上了雨衣,拿着他的雨傘,來到了花園當中,寒風吹着他的雨衣嗒嗒作響,但雨傘卻非常堅挺,任憑風吹雨折,紋絲不動。

羅德里格斯莊園的花園,是莊園區當中比較大的,據說原主人很喜歡園藝,雖然席勒不知道一個正統的哥譚人,到底是怎麼培養出這個愛好的,但他當初買莊園的時候,就爲這個漂亮的大花園多花了三分之一的價錢。

席勒幾乎沒有栽培的習慣,在得到了這個大花園之後,他也曾興起想要種點什麼,但最後的結果,不能說是春華秋實,只能說是無邊落木。

但是席勒在動手栽培之前,惡補了不少的栽培知識,但在動手之後,卻發現,在哥譚培養園藝愛好還是有點太奢侈了,這裡絕大多數的本土植物都是經過數代優勝劣汰,才能適應這裡惡劣的環境。

哥譚的雨水對於所有生命來說都是平等的,人類會爲此而瘋狂,動物會爲此而兇惡,而植物,它們暫時還沒發生什麼可怕的變異,已經是謝天謝地了,還想讓它們嬌豔欲滴,實在是要求太高了。

試了幾次移植新的植物無果之後,席勒也就不再折騰花園了,可是之後,蝙蝠貓和皮卡丘弄壞了莊園的大部分建築,席勒不得不搬回學校住了一段時間。

房子壞了可以修,甚至,席勒還可以把原本不太喜歡的房間格局,改成自己想要的樣子,順便把裝修風格統一,但唯一比較可惜的就是大花園,建築倒塌之後弄傷了不少植物,它們沒度過一個冬天,就都死了。

席勒的莊園是非常典型的英式莊園建築,進入入戶大門之後,頭頂是一個三側包圍的天井,左手邊是大廳,右手邊是會客室。

會客室的南側是一排較高的細長玻璃,用於採光,而北側則是一面完整的弧形落地窗玻璃,然後是通向花園的門,這一扇落地窗玻璃外面就是花園。

也就是說,客人剛進入會客室等待,就能看到花園,當初席勒來看房子的時候,也正是被這一點所吸引。

推開厚重的大門,陽光從天井上灑落下來,走入會客室的時候,稍高一些的細長玻璃將陽光切割成細長的形狀,投射在房間當中的時候,溫暖又不刺眼。

坐在會客室的沙發上,轉頭一看,就能看到繁花盛開的花園。

沿着落地窗玻璃往外看,先是攀緣在花架上的薔薇科植物,緊接着是高低錯落的蘆葦和一半的池塘,緊接着是樹籬蜿蜒的小道、庭院中間的大樹,以及最遠處的潔白花亭。

這塊落地窗玻璃就像是一幅畫框,將整個莊園花園中最美的景象框了進來。

可是在花園被破壞之後,攀緣植物用的花架倒塌了,低矮一些的攀援植物活了下來,但那些已經長了許多年的薔薇花幾乎全滅,池塘外圍搭好的磚塊被弄壞了,蘆葦也是東倒西歪。

更遠處的小道花亭和大樹倒是沒事,可沒了前景的襯托,更顯荒涼。

默克爾來的時候,最喜歡的就是大花園裡的景緻,據他所說,他在管家學院當中曾經學過園丁的技能,所以,坐在會客室看報紙的席勒,經常能看到他拿着花枝剪穿梭在花園當中的身影。

可是自從大花園被破壞之後,席勒忙於盯着職業教育學院的孩子們,沒什麼時間回到莊園居住,默克爾給他打了個電話之後,從歐洲採購了一批園藝植物,在上一個移栽的季節種了下去。

結果可想而知,經過了兩個季節的摧殘,度過了歌壇十年以來最大的一場暴雨,八成的移栽植物甚至沒能等來一輪的開花期,就已經迴歸了大地母親的懷抱,剩下的兩成勉強挺了過來,狀態也是每況愈下。

站在疾風驟雨當中,席勒看着那幾株用細繩捆起來矯正長勢的花苗,無奈的嘆了口氣,他覺得,這些僅剩的植物恐怕活不過今晚了。

這個時候,默克爾抱着雨棚的材料走了過來,席勒從他手上接過了一把園藝鏟和兩個雨棚支架,走到花園的另一邊,把土鏟鬆,把支架埋進去。

把四邊的支架全部買好之後,再把雨棚掛上去,席勒將雨棚掛到支架上之後,用繩子纏了幾圈,固定好之後,走到另一邊,把那邊也固定好。

“我覺得,我們在做無用功。”席勒一邊綁雨棚一邊說:“這只是在滿足我們的同情心而已,對這些可憐的植物起不到任何作用。”

“您說什麼?!”花園另一邊的默克爾大喊道,風雨遮蔽了他們的聲音,於是,他們只能用更大的聲音對話,席勒一邊綁繩子,一邊重複了一遍:

“我說!我覺得這完全沒用!我們不可能每個晚上都守在這兒,它們遲早是要死在雨夜裡的!”

“但我們總得做點什麼,不是嗎?!”默克爾緊了一下雨衣的領口,把帽子扣得更嚴實了一點,使勁眯了一下吹進雨水的眼睛,接着大聲說:“上次!阿爾弗雷德過來接愛莎的時候!對着落地窗搖頭嘆氣!他一定對我讀書的管家學院!產生了某些意見!”

席勒把手上的繩子打了個結,把繩結使勁往支架上推,同樣大聲喊道:“我覺得!他可能是對我有意見!因爲,愛莎現在還沒有學會喊他的名字!但卻學會了喊我的名字!”

“哦,該死的!!!”默克爾趔趄了一下,使勁甩了甩手,席勒朝那邊看了一眼說:“怎麼了?你的繩子不夠用了嗎?”

“不是的,這個該死的支架上有個木刺,扎進了我的手掌裡,我可能得去包紮一下了!”默克爾皺着眉,看着自己的手掌,呲牙咧嘴的說。

席勒剛想說話,一陣強風襲來,默克爾兩手都收了回來,沒有扶着支架,一陣風颳過去,已經撐起來的雨棚,就如同之前的那把雨傘一樣,忽然坍塌,倒在了地面上。

席勒鬆手,後退了一步,眼睜睜的看着支架和雨棚,砸在了那幾株可憐的花苗上。

隨後,他搖了搖頭說:“看來,我還是太保守了,它們甚至可能活不過前半夜……”

兩人一起回到了莊園當中,默克爾脫下雨衣,上樓去包紮傷口,而席勒則站在落地窗之前,看到倒下的雨棚,被大風吹的在地上翻滾,像一個充滿破壞慾望的蜘蛛怪物,飛到園圃外面之後,把鵝卵石小路,和前面的草坪,都弄得一塌糊塗。

等到默克爾下來之後,席勒才走回沙發上說:“我原以爲,這個花園還能挺到愛莎學習‘花園’這個詞的時候,沒想到這麼快,就已經要被毀滅了……”

默克爾露出了一個愧疚的表情,他說:“我就不應該想着去搶救那幾株花苗,明天早上,不但要把雨棚收拾起來,還要把鵝卵石小路重新鋪一遍,旁邊的籬笆灌木好像也有點壞了,老天啊!”

說到這,他趕忙走向了電話,然後說:“希望上帝原諒我這麼晚還要打電話給大腳老爹,讓他幫忙介紹園丁……”

說完,他拿起電話聽筒撥號,聽着默克爾和他認識的熟人溝通園丁和維修工上門的時間,席勒又走到了落地窗前,想觀察一下,像蜘蛛怪物一樣的雨棚,是如何毀滅花園的。

現在,那個雨棚已經被吹到了花園中央的橡樹底下,橡樹粗大的根系攔住了支架的蜘蛛腿,減弱了它張牙舞爪的氣勢,看來,毀滅之路應該是停下了。

席勒剛想轉身離開,就看到了,一個黑影從莊園的樓頂跳到了橡樹上,又從橡樹的樹枝上跳了下來。

而在落地的時候,披風剛好掛到了豎起的雨棚支架上,就像一隻被可怕的蜘蛛怪物捕獲的蚊子,或者說是……蝙蝠。

在剛被掛住的第一秒鐘,蝙蝠俠甚至沒意識到自己爲什麼懸在了半空,這條路他走過無數遍,幾乎不可能出什麼問題?

但很快,他就意識到,不是他出了問題,而是席勒的莊園出了問題。

看着這彷彿被巨型怪獸肆虐過的莊園,在和落地窗中靜靜站着、面色平靜的席勒對上眼神的一瞬間,蝙蝠俠驚訝的發現,他竟然鬆了一口氣。

不是爲席勒,而是爲可能襲擊了席勒莊園的某個怪物,以及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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