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福是真心的,君意聽得出來,而且冰薇沒什麼心機,不開心會放在臉上的,但正因爲她一點都不在意,君意擔心起來,很擔心。
“你說她會不是出事?”看着冰薇離去的窈窕的背影,君意問懷裡的小狐狸。
“不知道,不關心。”小狐狸舔舔君意的手指,眼睛睜開一條縫,又迷糊糊睡着了。
“我們可不可以現在就假裝分手?”君意似乎在自言自語,“我覺得特別對不起她。”
“不可以,現在不可以。”小狐狸的眼睛一下子睜得老大,滴溜溜亂轉。
“那要到什麼時候纔可以呢?”
小狐狸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君意沒得到答案。
但旭光說了,在心裡說了,他心裡在說對不起:對不起,我想自私一次,請到我不喜歡你的時候再離開。
小狐狸化形成人,拿被子裹在腰間,沒說話也沒有做什麼,呆呆的坐着看着自己,君意覺得他在編,編謊話。
他撒謊滴水不漏,而且要撒那麼多謊,編起來一定很累,君意決定——我一定要好好向他學習這門技術,努力也要做到撒謊不眨眼睛!
反正他編的謊話君意也不想聽了,另一件事情倒讓她好奇很久,她看着旭光裹在腰間的被子問道:“對了,我一直很好奇,你經常把被子裹在腰間,手有時候也不扶着,被子怎麼沒有滑下去?”
旭光一指被角掖着的地方道:“我掖着呢小笨蛋,”他喝口水聲音不甚清楚地補充道,“其實也往下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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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
宿舍院子的另一個大房間裡。
商無歌將一封蠟封密函交給一個弟子,囑咐道:“記住!親自送到老祖手上!”
“是!”弟子接了密函,踏上最快最好的靈鶴離開。
天色很晚,屋外一片漆黑,熒熒的燈光照亮處可見雪花紛亂紛飛,天空黑得純粹,雪花舞得亂眼,分不清是天正黑,還是天要亮。
商無歌呆呆看着君意房間的方向,直到天亮也沒有挪動一步。
這個女修,這個讓他心動的女修,這個讓他再次在杏花雨下舞劍的女修,他放棄過一次,爲了門派。
他又要再一次放棄了。爲了門派。
蠟封密函中寫的唯一一句話——“疑確定天干,天干似已經有所羈絆,待證實。”
密函上墨色暈開,彷彿字字含淚,猜測大約是毛筆蘸了過多的墨汁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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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得怎麼樣?”君意問罌粟。
罌粟捶腿搖頭,嘟起嘴:“人家腿都走酸了,腳都走腫了,根本沒有可疑的地方啦。”
君意搖頭嘆息,這個植物果然靠不住,“你是植物,化形爲煙,哪有腿腳可以酸?”
“你歧視植物!”罌粟叫道。
“……”君意。
旭光一邊偷笑。
君意頓時覺得沒有面子,咳嗽一聲,灰常正經地開始教育自己的靈寵:“人們都說什麼樣的主人養什麼樣的靈寵,用主人的身份命令你你不好好幹活,說查明瞭這個案子你就能自由你還是不好好幹活,看來恐怕只有賞你一個翩翩佳公子你才肯好好幹活了,但我自己都沒有,哪來的賞你呢?”
罌粟大呼冤枉:“主人,我真的認真查了,鞋子都磨破了幾雙,可是真沒有查到,寒山寺有很多地方都設有結界,我進去會灰飛煙滅的。”
在來此做交換生之前,一米二高的老頭給了君意一個任務,那天他攔住君意,他說:“爐鼎案要從寒山寺查起。”
查案很危險,君意還是答應了。販賣使用爐鼎的都是窮兇極惡之徒,連用爐鼎這樣天理不容的事都做得出來,殺人滅口對他們來說再平常不過了。
但是君意還是要查的,即使老頭不說,君意也是會一直查下去的,不死不休。
大概是個性的緣故吧,是很謹慎很惜命,甚至比一般人更謹慎許多,但凡是在意的事就一定要知道。
君意來到寒山寺,誰也信不過,謹慎起見她只告訴了罌粟和旭光,只有這兩個人她信得過。
她叫罌粟到處轉轉,看看哪裡有可疑的地方,如果被看到就說“悶,出來轉轉”,別人也就以爲君意有個喜歡到處跑的靈寵而已,不會太懷疑。
“那麼多爐鼎總有個關的地方,關着就一定要通風,你就沒有看到可疑的通風口?聽到什麼可疑的聲音?密室?呻吟聲?”君意啓發罌粟。
罌粟搖頭,旭光道:“肯定藏得隱秘,怎麼可能讓你們隨便找到。”
“那你說怎麼辦?”君意問道。
旭光假裝摸着山羊鬍思考:“依老夫看,不如去查查進出記錄和死亡記錄。”
門派,尤其是內門,每個人的進出都會留下記錄,“我也曾經想過,但是,”君意道,“那些爐鼎是販賣來的,不會走門派的正門,肯定是從暗道進入門派,藏起來,死掉後用什麼辦法處理掉,他們從沒有出現過,也沒有離開。所以我纔會叫罌粟到處看看,找可疑的地方,或許會發現他們的暗道。”
“笨,”旭光道,“我不是叫你查被賣來的那些修者的記錄,那些人自然不可能留下記錄。”
“那要查什麼?”
“查寒山寺無故失蹤和死亡的弟子啊。”
君意明白他的意思,用爐鼎的人總是貪婪嗜血,如果他們對身邊的人下手,應該會發生在冊的弟子無故失蹤或死亡的案件,就算他們沒有對身邊同門下手,那麼多人關着總有一兩個人會發現吧,發現就會被滅口,那也會留下蛛絲馬跡來。但是,還是不妥,君意道:“嗯,這個我也想過,太難了,而且會不會打草驚蛇?”
“不用瞻頭顧尾的,你這樣瑟縮什麼都查不出的。”旭光道,“依老夫看,還可以查一查周圍得怪病慘死的,跟官府聯繫查看這些年的屍體。”
君意白他一眼:“你說的這些我也能想到,我不是怕被他們知道了他們來暗殺我麼?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啊。我還要留着小命呢,瑟縮有什麼不好,你這樣的大神當然不擔心,不是瑟縮!我這種小人物不縮着貓着早成炮灰了。”
“那你別查不就完了麼?”旭光道。
“不行,我一定要查!”君意一梗脖子道。
“……”怕死還找事,這叫人說什麼好,旭光道,“那就放開了手腳去查!出什麼事別怕,有我在!”
他說得那樣自然,好像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君意一瞬間就相信了,相信有他在一切都不會有問題,好在五秒後她大腦中的防禦機制提醒她這個人的話是不能信的,於是君意道:“我覺得應該告訴羽翼,我們需要他的幫助。咦……什麼東西,好酸……”
一陣陣醋意在房間中飄蕩,旭光道:“你和那小子究竟什麼關係?你花了六年時間都沒有徹底相信我!你卻相信那小子!”
“能有什麼關係?就跟我前些天告訴你的一樣,我們來自同一個故鄉。”君意道,“我要告訴他不是因爲能百分百相信他,而是確實需要他的幫助,他是寒山寺的神獸。”
“如果他就是爐鼎案的最大黑手呢?”旭光道,“據老夫所知,那小子可什麼都吃。”
“那這案子也不用查了。我們現在去找他說說看,我想如果他心虛他應該也不會吃了我,而是提醒我別查了,”君意笑着對旭光道,“不過你要小心,別被吃了哦。”
“還真說不準,我要是被他吃了你能給我個吻別麼?”
“放心,我會把你從他肚子裡拽出來的。”
兩人商量好了便一起行動,去問了羽翼,可是羽翼在自己那個鳥語花香的小世界並不太知道寒山寺外頭的事情,別提懷疑對象,連查看進出記錄的權限都給不了,只是聽到君意說的他居然很興奮,舔着嘴脣道:“你快查,查到了我吃了他們。”
“呃……好吧。”君意無語。
看到羽翼幫不上什麼忙,旭光倒是很開心,鬆了一口氣的樣子拖着君意就往外走,“就說這小子靠不住,放心有我在,靠我就夠了!”
快過年了。
萬家燈火送冬去,千家歡樂暖春風。家家戶戶忙着年貨,出門在外的遊子忙着回家。所有人的焦點都被過年的喜氣吸引。這是一個查案子的好時機。
君意第一次看到過年這麼熱鬧,想那逍遙派的過年氣氛可跟寒山寺的差遠了,那氣氛都山下平常人家的濃郁,寒山寺的過年氣氛比平常人家還要濃郁多了!
逍遙派過年依舊照常修煉,年三十不放假,不放炮竹,晚上吃一頓年夜飯,平日裡吃得好,年夜飯就多加個兩個菜,根本覺不出多豐盛特別,更慘的是隻放半天假,初一早上放半天假參加門派的迎新儀式,給各位師祖師伯拜年。要回家拜父母的要另外請假,要師傅批准才行,一般都以修煉要專心爲由不給批准。
寒山寺這裡簡直是另一個世界,撞鐘聲聲,煙火繚繞,拜神的普通百姓摩肩擦踵,不誇張的說,臘月開始寒山寺門口就設了一個失物招領的箱子,裡面放滿了香客被踩掉的鞋子。
而且,通知出來,春節時候竟然放五天假!竟然不是一天!是整整五天!
沒天理啊!君意懷疑,以前在名爲“逍遙”的逍遙派過得纔是老派六根清淨的“和尚”生活!
其實寒山寺的弟子也一肚子怨言,他們並不期待春節的到來,因爲他們放假是要幫忙幹活的,撞鐘,招待香客,打掃,爲香客點長明燈……大殿裡很多活,也不得閒着,比修理還苦呢。
根據羽翼推測,前面大殿太忙的時候,藏經閣的把守就不會那麼嚴格了。
臘月初八臘八節,也是重要的節日,寒山寺張燈結綵,自凌晨開始施粥,前殿香火鼎盛,衆僧被派出去走街串巷搞傳銷——阿彌陀佛,不是,去化緣弘揚佛法。
君意等四人準備在今日潛入藏經閣,君意對旭光、罌粟和羽翼三人振臂一呼:“你們跟着我幹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去!”